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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如果相聚不是为了离别 1(1 / 1)

顾怀南领着南澄入住了青年旅社,然后在旁边的小店吃了一碗十块钱的云南米线,下午在古城溜达了一圈,晚餐是小酒吧里的中式简餐,还能边吃边听驻场歌手唱歌——简朴得完全不像他的少爷作风。

南澄不挑食,再加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吃得很香。顾怀南在她对面轻“啧”了一声,然后把几乎没动过的盘子推到南澄面前:“这份你也吃了吧。”

南澄受宠若惊,把上面的大排夹到自己盘里,感动地咬了一口说:“你没胃口吗?可是不吃晚上会饿的。”

顾怀南扬了扬眉,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才突然看着南澄说:“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好养活……你不觉得这里的东西很难吃吗?简直跟饲料一样。”

他看着她把整块大排津津有味地啃完才说“跟饲料一样”,这不是明摆着骂人吗?南澄嫣然一笑,回他说:“讨厌啦,说得你好像吃过饲料一样。”

顾怀南眼神复杂而专注地望着南澄:“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伶牙俐齿。”

“……人都是会变的。”南澄拨了拨耳边的头发,有些心虚。其实不只以前,就算是现在身为报社记者的她,也不是以伶牙俐齿出名,大多时候她还是那个温顺乖巧、存在感稀薄的小女生。

但或许是因为这里离沪城太过遥远,让她卸下防备,或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她突然觉得原来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南澄变得不像以往那般谨小慎微,只选择最本真的自己去回应周遭的人事。

就像如果是以前,就算被偷得一无所有,她也不会好意思觍着脸跟着顾怀南混吃混喝——可是现在却那么做了,而且也不觉得有什么。

能有什么呢?会比她未婚夫被她的前情敌给睡了更糟糕的事吗?

踩着晒满了月光的青石板小路回客栈的路上,南澄脚步轻快愉悦,她喝了一点酒,脸上忍不住就浮现笑容,嘴里还轻轻哼着歌。

顾怀南凝神细听,发现是很久以前他们都喜欢的一首歌。

“你举着一枝花/等着有人带你去流浪/你想睡去在远方/像一个美丽童话/那本书合了又开飘落下梦想/我们俩合了又分像一对船桨……”

南澄在傻乎乎地笑,顾怀南的心却无由地暗下来。

这歌词多不吉利,像极了他和她的故事。

他们在丽江待了一晚,束河待了两天,第三天的晚上去了泸沽湖。

有人在路口接顾怀南,南澄跟着上了他们的灰色奔驰车,十五分钟后到达那家泸沽湖边的私人会所。

青瓦白墙,大红的灯笼,白色的纱帘像一只伏在窗边的鸟,漆黑而静谧的泸沽湖畔,这里就像白蛇娘娘一记口诀幻出的一个幻境。

“这才像是你旅游会住的地方。”南澄在喝水的瓷杯杯底看到一个抽象的图腾,很像融化的“顾”字,不由随口问道,“你家在这儿有股份?”

顾怀南坦然地点了点头。

南澄呛水,咳嗽不止,惊叹:“你们顾家到底涉足了多少产业?”可怕的资本家!

“公司在这里操作一个旅游地产的项目,进行了有两年了,这里是招待客户和朋友的地方。总的来说,我们做的还是属于房地产的一个分支。”顾怀南答道,“不过这些和我也没什么关系,都是我爸的,我也不过给他打工。”

“那还不是一样的……不过你以后,要经营这么庞大的事业,会很累吧。”

顾怀南的心里动了动,抬眼看向南澄,轻启唇道:“你是不是看多了‘心灵鸡汤’啊,什么‘别人都只关心我飞得高不高,只有你关心我飞得累不累?’”

这反问听起来充满了嘲讽意味,南澄连忙撇清关系:“我没看过这句话也没那个意思。”真是言多必失。

顾怀南恹恹地起身。

“你去哪儿?”

“骑马。”他突然又回过身,指着南澄的鼻尖说,“你也必须去。”

绕着湖,散步,满天星星。

想象中,应该是很美好的事情,直到南澄坐到温热的、能感受到马匹肌肉与骨骼的马背上时,那种离地和无法掌控缰绳的恐惧感才慢慢浮现。

她骑的是一匹枣红色顿河马,马夫说它的名字叫花将军,脾气很好,所以就算不善骑术,只要抓紧缰绳,自己坐稳了,就可以放心骑。

南澄还是觉得很害怕,半伏在马背上,手紧紧拽着缰绳可又不敢真的拉紧了——她以前采访过一个骑手,他曾说人和马之间靠缰绳联系,而缰绳连着马的上唇,拉太紧它是会疼的,好的骑手和马都把对方当作最好的伙伴,互不伤害,互相信任。

南澄很怕自己摔下去,但是也怕花将军被她笨拙地弄疼。

这样,根本就没办法在星空下散步吧,虽然泸沽湖的天空那么干净那么美,满天的星斗像个童话一样。

顾怀南叹了口气,下马,他把自己的马匹交给马夫,让他远远跟着,亲自牵着花将军,南澄只需抓牢座椅前方的把手握紧、坐直就好。

“你的身体随着将军向前的行进而上下起坐,这样它会轻松一些,你习惯之后,它还可以慢慢骑快一些。”

“不不,这样就很好了。”南澄连忙说。

夜晚的湖边很安静,特别是他们所在的这一片私人会所区域。深沉的湖面微微泛着粼粼的光,晚睡的鸟儿掠过湖面,停在枝头,偶尔发出古怪的鸣叫声。

顾怀南和南澄聊着音乐和电影,最最安全和资源充裕的话题。

南澄读书的时候没有特别喜欢的歌手,反而念大学时开始像青春期少女那样喜欢台湾的一支摇滚乐团,还曾像小女孩一样追着去看演唱会,在现场为他们尖叫,在震天响的歌声里落泪。

“好喜欢他们主唱,帅帅的,肉肉的,又有才华又可爱又英俊……”每次说到他,南澄都不吝溢美之词。

“啊,你说如果我现在放手的话,会怎么样?”顾怀南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回应了,在南澄说得兴高采烈、双手离开把手之时突然淡淡地问。

“你是开玩笑的,对吧?”南澄重新抓紧把手,半伏下身子,警惕地望着顾怀南。

“本来是,”顾怀南回望着南澄,突然扬起嘴角,“现在不是了。”他在南澄紧张的注视下慢慢松开了手上的缰绳,甚至还轻轻地在将军的屁股上拍了一记。

“坐稳了,南澄。”

南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随即嘴里爆发出一段后来被尖叫代替的脏话。花将军突然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虽然对于善于骑术的人来说它根本都称不上在跑,但南澄在马背上明显觉得颠簸剧烈。

没跑出几十米,她就以一种缓慢又狼狈的姿势,从马背上几欲滑落。

顾怀南让马夫吹了声口哨,花将军就乖乖地停下脚步,低头在湖边饮水。他跑过去的时候南澄已经双脚落了地,她伏在马背上,手指仍然紧紧抓着座椅前的铁把手。

“没事吧,将军跑得不快的。”顾怀南说着,想要扳起南澄的身体,看看她的脸。可女生就是撇着脸不肯面对他。

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她哭了。

“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这么害怕……将军脾气很好,我拍它时也拿捏了分寸。”顾怀南觉得抱歉,柔声解释。

南澄的喉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声,随后她的铁拳如流星般飞向顾怀南。

“你这个变态禽兽神经病你去死吧!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果然都是骗人的你明明就是想害死我吧……”

骂着、打着、安抚着,到最后,顾怀南突然静下来,只剩下南澄的哭骂声。

“原来你还记得呢。”顾怀南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他承认听到那句话时心里是有喜悦的。

南澄怔了怔,随即捂着脸,垂下头,哭得更加哀伤悲痛,眼泪流得痛痛快快、彻彻底底,之前以为枯竭的泪湖原来只是因为没找到发泄的出口。

怎么会忘记呢?誓言啊,不就是说的人很容易忘记,听的人却常常想起的怪东西吗?

是谁说的,我们真正爱了,真正难过了,原来也就只有那几年。

后来的难过也是真的难过,泪水也是真的泪水,只是好像看过大海之后再去看湖,无论它多么烟波浩渺,也无法与初见大海时的震撼与感动相比。

第一次,撼动生命般的恨与爱,当然没办法那么容易忘记。

其实如此说起来,沈洛就算背叛她,也真的不算太亏欠她。南澄越哭越伤心,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而那些青春过往,再美好也不能回头了。

顾怀南伸出手臂环住南澄,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他在她耳边充满蛊惑地说:“南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的故事,不应该就那样无疾而终。”

丽江五日,南澄觉得真像梦一场。

当顾怀南小心又珍惜地抱着她,问她“南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时,她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十八岁的司徒美娜和二十四岁的司徒美娜,一左一右站在近处对她桀桀发笑,一个素颜妩媚,一个姿容娇艳,相同的是嘴角又骄傲又倔强的强者笑容。

她被背叛的第一次,她被背叛的第二次,竟然是因为同一个女人,而她又多么害怕会有第三次。

南澄推开一点顾怀南的身体,手指平静地抵着他的胸口,掌心隔着衣料,触摸到对方的心跳和薄薄的体温。她垂着脸问:“你是开玩笑的吗?”

顾怀南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南澄迷茫地说,“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失望,也不能再经受背叛了……”

顾怀南没有说话,他捧着南澄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眼睛,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反问道:“先背叛的那个,难道不是你吗?”

南澄以为他说的是她为了保护南澈而对警察撒谎的那次,心里又软了一下。年少的时候好像总是有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与波折,像西天取经,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不打死上百个妖精怪物,就到不了西天。

二十四岁,那么二十四岁的今天,他们的重逢,是为了那个破碎的故事有个美好的结局吗?

南澄困惑极了,而顾怀南还在等一个答案。

夜色收起了伪装,让人没有后顾之忧地暴露无助:“我害怕重逢是分离的开始。”她喜欢凡事稳妥,她希望永远不变。

可是,试一试又会怎么样?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心里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南澄心底跃跃欲试地响起。

重新踏上沪城的土地,南澄有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因为这是她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城市,她的家、她的梦、她的爱都在这里;陌生的是离开一个星期之后回来,她的生活在打乱之后又迅速有了新的秩序。

回报社销假时做了最坏打算,但汪主任这回倒没为难她。没过几日,南澄又收到一个更好的消息:父亲南宇去美国治疗的事情排上了行程表,安萍已经着手开始办一些必要的出国手续。

她一开始以为是安萍想通了,愿意为南宇做冒险的尝试,但南澈却告诉她:“不是妈出的钱,是医院给妈打电话,说有个公司投资与医院合作了一个什么项目,他们特别指明说要安排爸爸的治疗,如果康复得好,是医院以后一个很大的宣传点——所以爸爸这次的治疗费,包括妈妈去美国的所有费用,都是免掉的。”

“原来是这样啊……”

可这世上哪来这么好的事?南澄从来都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她一下子就猜到了是顾怀南帮了忙。

“你说我要不要拒绝?可是我又很想我爸能去美国治疗。”南澄拨着杯子里的柚子颗粒,问对面的苡米。

“拒绝?你傻啊。”苡米叹了口气说,“认识个财大气粗的‘富二代’不难,但遇到个愿意对你财大气粗的‘富二代’就很难了,你要不要这么不识好歹,撞了大运还往外推?”

“我不喜欢这样,总觉得领了他这份情,我们就不再平等了。”南澄歪着头,摸着右边的耳垂说,“我不希望我们是不平等的。”

苡米说:“平等不平等和付出的物质是没关系的,是你自己心里在作怪。你换个角度想想,明明是他自己愿意为你做这些的吧,而你如果有这样的能力,你们交换位置的话,你愿意以举手之劳帮他一把吗?”

“愿意。”

“那就行了。你再想想如果你站在顾怀南的位置,你是希望别人欢欢喜喜地接受你的好意呢,还是为了所谓的骄傲和自尊拒绝呢?”

南澄皱了下眉头,然后笑起来:“苡米你总是这样,我心里总是跨不过去的坎,你轻轻松松几句话,好像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当然。”苡米有点得意,“你啊,和大多数具有中国传统美德的女人一样,想太多,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男人对我们的好。事实上我们又没有逼男人,也没有伸手向他们乞讨是不是?他们得到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笑容,我们的美貌甚至我们的爱,作为回礼给点关怀、给点照顾、给点物质……那又怎么了?很合理嘛。男女平等喊了那么多年,可是男女真的能平等吗?永远不能。男人啊,本来就应该对自己的女人好一些,大方一些。”

苡米从来都是这样直率而坦然,世故得很纯真,她不扭捏造作,不故作骄矜。虽然南澄还是难以像她那般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顾怀南给予的所有馈赠——因为自小的经历教会南澄,所有别人给的东西始终不是属于自己的,有一天对方想收回的时候那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如果她习惯了他的好,那么失去的时候,会有撕掉一层皮肉的痛。

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理清自己对顾怀南的感情。她当然是爱他的,但那爱早已千疮百孔、深埋于心,未曾打算重新刨地三尺,挖出来开封见光。

六年之后的重逢带着过去不愉快的记忆,又是在她遭受恋人的背叛之后,她害怕受伤,更害怕重新开始会连仅有的美好回忆都彻底摧毁。

“对了,你那个台湾男朋友怎么样?”南澄换了个话题。

“哦,在你去丽江的第二天,分了。”

“这次是为什么?”苡米分手的理由多姿多彩,常常让南澄大开眼界。

“没有为什么。”她叹了口气,这次的答案甚至不像个答案。

苡米的眼底浮现失落的星光:“南澄,我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前两天你给我打电话说你和顾怀南的事,我听着听着吧,突然觉得好羡慕。我羡慕你单纯,又总是遇到好男人眷顾。像沈洛吧,他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他也是真爱你的。”

南澄不自然地顿了顿,反问道:“你那些前男友哪个不是真爱你剧的事,就是我能感觉到。他们爱我,爱我的外表、身体,还有不拖泥带水的性格,爱的时候十分爱,分手的时候也痛快——这只是激情吧,不是爱……当然也有人曾对我掏心掏肺,但我总是很快就退出那种对爱需求太旺盛的感情关系,我害怕最后的下场是彼此伤害……或许问题真的出在我自己身上,爱情这个东西嘛,很多时候是求仁得仁,只是我们很多人苦苦追寻,到头来却不知道自己求的是什么‘仁’。”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苡米晚上有个约会,所以没吃晚饭就走了。她离开之前,南澄挑了一个“便笺饼”装袋放进她包里:“回家后打开看看,可能有冥冥之中注定的启示。”

“小女孩。”苡米笑着离开,倒没有嫌弃可能掉落的饼渣弄脏她的名牌包包,也没有把饼丢出来。

“便笺饼”是这家甜品店的特色小吃,普通的果仁烤饼,只是每一个饼里藏一张小字条,不打开来,谁都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就像这接下来未知的生活。

从丽江回来之后,南澄隔了两个星期才又见到顾怀南。他给她打过几个电话,在会议和加班的间隙,声音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好像是最近开盘的那个别墅项目出了些问题,前期已经购房的业主有不少要求退房。

“会没事的。”南澄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只能说些苍白的安慰。

“当然,顾家制造的牌子可没那么容易倒。”顾怀南说。虽然他的身体和精神都累极了,但骄傲永远不倒。

“南澄,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呢?”他突然在电话那头问。

南澄突然涨红了脸,虽然只是握着手机,看不到对方的脸孔,她仍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

就算是他们最美好的过去,也未曾这般赤裸裸地表达过想念或者爱。

“……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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