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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剑问浩然(1 / 1)

夫子活了一千多年,他虽不似轲浩然那般锋芒毕露,但他依旧是世间最大的传奇。

数十年前的轲浩然三年都破不开禁制,数十年后的陈玄也没道理能够瞬间破开。

毕竟,夫子很高,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要高,自然也比此时的陈玄高。

陈玄并不是来破开禁制的,他只想来观剑,顺道看看多年以前轲浩然是如何骗过昊天的。

剑已经观了,轲浩然如何隐匿浩然气,陈玄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但他还是握住了剑。

或者说,攥住了剑。

他练剑已有一甲子,意气最盛之时,并非剑斩天人,而是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一次刺王杀驾。

此剑可斩天上天下所有帝王。

一剑直直刺去。

剑光璀璨,以至于暮光都有些黯淡。

一剑过后,禁制依然还在。

陈玄无奈地笑了笑,他以初入炼神返虚的境界,递出全力一剑,却依旧没能破开禁制。

并不是陈玄的剑杀力不够,只是他的境界不如夫子高深,依着书院的境界来看,陈玄距离超凡尚有一线之隔,单论境界,甚至还不如走出山洞的轲浩然。

“看来破开禁制是不可能了。”

陈玄总算明白了轲浩然当年的无奈,剑道再高,照样得被困在山洞里,脾气再大,依旧得乖乖耐着性子。

“轲浩然是那么纯粹的一个剑士,却被生生困在此处,胸中意气积郁三年,这是何等的憋屈?”

陈玄望向在云海中翻腾的白龙,喃喃自语。

君陌自远处行来,大白鹅亦步亦趋,他行到山洞前,郑重地念道。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君陌再一次正了正衣冠,神色肃然地看向洞中隐约可见的斑驳剑痕。

“轲浩然在山洞中沉寂三年,一出世便是天下无敌,那三年又何尝不是在磨砺剑锋?”

陈玄感慨良多,越是靠近轲浩然的痕迹,就越是对此人感到敬佩与叹惋。

“老师已离开大唐,云游四海,恐怕短时间内你都只能待在洞中了。

我会让师弟们按时给你送些吃食,不必担心饿死。”

君陌对着陈玄行礼告辞。

“不必了。”

陈玄提剑,一剑斩下。

元神牵引云气,化作精纯法力,经由五脏,化为五行之气。

剑气落下,一个小世界陡然生出,混沌分开,大地渐沉,日月星河山川草木都蕴含在在这一剑之中。

禁制只允许自然的天地气息通过,昊天会发现不同于天地元气的气机。

所以陈玄剑开天地,一剑化作一世界,以此模仿昊天世界的气机。

君陌怔怔地看着龙渊剑尖落下,映入眼中的,不是剑,不是五行,不是世界,而是规矩。

天地初生,阴阳分晓,斗转星移,这些规矩与人世间的规矩不同,但又有些相似。

“我悟了。”

君陌放下大白鹅,看也不看陈玄一眼,便一步步朝着书院后山草屋行去,就似魔怔了一般。

他看见了月,黑夜之中那一轮皎洁明亮的月。

昊天世界里,除去陈玄与陈玄外,君陌是第一个见过月的人。

他知晓,李慢慢手中有一卷天书。

“月轮回,光暗交融,生生不息,自然之理。

自然之理谓之道。道以衍法。法入末时,夜临,月现。”

君陌一边朝着草屋行去,一边失神喃喃,当他见过月亮之后,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陈玄立在山洞之外,看向那遍布两种不同剑痕的洞壁,却不知何时会有人触动这两种剑意。

……

夫子是天下最高的人。

大唐是世间最强大的国家。

长安城是世间第一雄城。

不过对于宁缺而言,这些并不是很重要。

他离开长安了很多年,或者说,流亡了很多年。

他重回故地,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吃一碗面片汤吧。

很多故事的主角,都要走上一条复仇之路。

这并不是俗套的故事,复仇本就是英雄的史诗,而英雄两个字,却永远是沉甸甸的。

所以那个叫卓尔的少年死了。

但好在宁缺还活着。

活下去的人要替死去的人继续活着,直到复仇成功,死去的人才会得以安息。

宁缺杀了一个剑师。

一个暂且不能修行的少年杀了一个剑师。

就好像一个把玩木剑的孩子杀了一个手握弓弩的士卒。

即便在陈玄眼中,这个世界九成九的剑师都不配用剑,即便他们将念力拧成绳子驭剑的方式是那样粗鄙。

但他们也是修行者,也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强者。

但他还是被宁缺杀了。

因为宁缺有一把大黑伞。

这是他敢杀修行者的依仗,但却是他遭受苦难的缘由。

长安城是一座阵,一座很大很强的阵。

宁缺的血液顺着黑伞尖落下了地上的石板缝隙中。

长安城活了。

朱雀大街化作了一条笔直的火道。

飞檐斗拱之上,朱雀绘像活了过来。

这座阵是夫子布下的,阵可惊神。

世间唯一的真神是昊天。

那把大黑伞与昊天有着莫大的关联。

于是宁缺受到了无妄之灾。

他倒在了街道上,血液顺着缝隙朝着朱雀绘像流动。

血痕极浅极浅,薄若蝉翼,否则宁缺此刻已然死去了。

朱雀绘像的眸子依旧冰冷,但它羽翼之间的一根羽毛似乎要从绘像化为现实。

血水渐渐勾勒出朱雀的模样。

血花蒸发,消逝无踪。

烈火无形,顺着石缝来到了宁缺身前,顺着黑伞钻入了他的身体。

“退下。”

宁缺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听见了这两个字。

于是烈火消退,朱雀再度回归绘像之中。

陈玄立在宽阔笔直的朱雀大街上,他低下头,静静地看向那一把大黑伞。

他想了想,俯下身子,一手捏住了宁缺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了那一柄黑伞。

他已经隐约猜出了桑桑的身份,只是他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天若有情?

太过可怕,甚至较永夜更加令人惊惧,因为有人见过永夜,但却还无人见过有情的昊天。

陈玄就这样提溜着一人一伞,去向临四十七巷。

他不急不慌,将宁缺放在长凳上,笑着点了一碗面片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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