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焕感觉屁股有点坐不住凳子,说了半天话,这两个老人虽然是这个时代最亲的人,但是对他来说,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现在这两人絮絮叨叨的居然要给他娶媳妇,曹文焕一时无法适应。
酝酿一下情绪,曹文焕准备把汉朝骠骑将军霍去病那句“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名言抬出来,清清嗓子,正想说话,忽听曹秦氏“哎哟”一声。
“怎么?又犯病了?”曹振大手一扬,急忙走到曹秦氏身边。
曹文焕一愣,道:“五婶她怎么了?”
曹振叹了口气,道:“文焕呢,你五婶自从跟了你五叔,就没过一天安生的日子,这不,前一阵得了邪门的病,庄里的大夫说是痈疽,可是却长在肉里面,咱们的大夫没那治病的本事,而且买药……要花一些银子,这些天,都是族长曹七爷接济的呢……”
曹文焕一拍脑门,觉得自己这个侄子做的确实不够好,虽然原来那个曹文焕已经不存在了,可是自己好歹也占据了人家的躯体,而且已经融合了这个人的思想,曹振夫妇是一手把他拉扯大的恩人,那就相当于生身父母。
这一年多来,即没有和他们联系,也没有寄去一钱银子,确实疏忽了。
想来,曹振此次和曹秦氏到阳和来找他,也是在庄里生活不下去了,如今曹秦氏生了病,即无钱医病,也没有能看病的大夫。
“来人!”曹文焕对着门外大声呼喝一声。
一个机灵的亲兵迅速冲了进来:“大人,什么事?”
“传本官的命令,让军中的大夫,火速到本官这里来。”
“是,小的这就去。”
曹文焕把曹振和曹秦氏安排到守备府的一间厢房里,吩咐两名亲兵好好伺侯着。
大夫来过之后,看了一下曹秦氏的病情。
回到大堂,大夫躬身道:“大人,尊婶的痈疽,和普通的痈疽不一样,本身耽误的太久,又一路颠簸,加重了病情,已经很不好治,并且需要一些珍贵的药材……”
“银子不是问题。”曹文焕想起了崇祯皇帝御赐的那二十两纹银还没动,此外还有这个月的官俸。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大同府,一向比较清贫,许多珍贵点的药材这里并没有,治病不是问题,问题是有几味药材需要到内地去购买……”
“哦?”曹文焕沉吟道,“你告诉本官,哪里可以买到这几味药材?”
大夫想了想,道:“最近的地方,也要到保定府,大人如果要去,小人可以把这几味药材的名字写下来。”
“好,那你先记下来吧,本官即刻派人去保定府买药……,
军医写好药材的名字,躬身退了出去。
“不行,此去保定,路上并不太平,土寇流贼多如牛毛,看来,还是本官亲自去一趟比较把握……”
曹文焕望着门外浮动的白云,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思考着。
***
守备要出外办事,需要上峰的首肯。
阳和地方守备是总督直属的衙门,所以曹文焕直接就跟卢象升告了个假。
曹文焕所做的事,在明代属于孝义之举,卢象升本人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孝义之人,所以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卢象升二话没说,立刻就答应了下来,特别告诉他把营务方面的事情安排一下,同时关心的问他银子够不够用。
曹文焕十分感激卢象升的盛情,这位素以追剿流贼闻名于后世的铁腕总督,做事雷厉风行,可是对待下属却忠肝义胆,多少与历史上的评价相符。
他把营务交给了秦德和魏东良,府里的事也做了简略的安排,让亲兵们一切事情都听命于五叔曹振,然后他就骑着马去了保定。
三月的天气,路上还沉积着厚雪。
第一次进入北直隶的大城,这里的气氛果然要比边塞堡城繁华热闹得多,包括大同的府城都没法和保定城相比,清冷的早春,街头巷口都是滚滚的人流。
这次曹文焕出来,为了行走方便,穿了一身明朝的千户补子服,但是为了不惹出麻烦,他在外面又套了一件普通的深衣,这样即保暖,又隐藏了身份,必要时还可以亮出身份。
向路人打听保定府的药铺所在,有人告诉他,保定最有名的药商是城西的“盛德堂”。
依靠路人的指引,赶到“盛德堂”门外,这里属于保定府一条繁华的主街区。
曹文焕把马拴好,背着褡裢往堂铺里走去。此处果然不愧为保定的药号第一家,大老远的就看见里面人头攒动,似乎有不少人正在排队买药,刚进了堂口,后面就挤进来一个小子,毛手毛脚的从他身边蹭了过去,肩上的褡裢都差点让他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