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算我说错话了,我再给小姐赔不是。”曹文焕急忙认输。
常婉盈哼了一声,樱唇抿了抿,说道:“好了,你在这里等着吧,我要去厅堂了,不然我哥哥会起疑心。晚一些我会带你出去,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说完,常婉盈走到门口,还回头瞪了他一眼。
曹文焕眼见她俏生生的走了出去,忽然感觉这番经历很像是一个故事剧本。他误入侯府,结识了官宦小姐,一场误会后,小姐瞒着家人,偷偷把他送出了府衙。下面应该发生什么了?
曹文焕觉得,小姐应该爱上了他,然后两个人经历一番曲折后结成夫妻,留下一段千古佳话,惹得无数人留下感动的泪水。
他正坐在椅子上想入非非,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声音,细听之下,像是有很多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他悄悄走门窗前,捅破窗纸一看,心里凉了半截。
只见外面出现许多官兵,弯弓搭箭对准了屋子,后面还有一排人握着火器。有人高声叫道:“屋里的小贼,你逃不出去了,自己走出来,可以饶你不死。如果顽抗,格杀勿论。”
看到这个情况,曹文焕终于明白过来,他被常婉盈给耍了。这个丫头看似单纯,其实一肚子鬼心眼儿,她刚才对自己的态度,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麻痹他。毕竟,凭他的本事,如果出奇不意,还是可以冲出去的。
但是现在,他被团团围困在屋里,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曹文焕大恨,权衡再三,他决定出去投降。毕竟,他没有犯多大的罪行,被官府的人抓到,还可以想办法脱身。但是如果被杀,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屋门打开,外面的人全部凝神戒备,曹文焕高举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反抗。
“哼,把这小贼绑了吧。”
听声音,正是适才和常婉盈说话的那个人。只见他三十岁左右年纪,面容削瘦,穿着一身像征勋爵的常服。
两个官兵上前,把曹文焕捆了个严严实实,这时候,常延龄身后转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常婉盈,沉着脸道:“哥,就是这个小贼,他还冒充是什么曹文焕……”
曹文焕心里泛起一阵酸水,想不到这次阴沟里翻船,栽在了一个小女子手上,也算是买了一个教训了。这世间的事情,本来就不能以常理推测,他失败在误判了侯府小姐的智商,而历史上任何一个失误,都会给人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几个人把他带到了侯府的一间厅堂,常延龄坐在上首,几个兵丁按着他跪下。常延龄正襟危坐,目光直视着他。
“你是准备自己说,还是让本侯问你?”常延龄语调平淡,即无威严,也很平和。
“侯爷让小人说什么?”曹文焕道。
常延龄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惊讶,这个年轻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着镇静。
“你是谁?为什么要到我侯府来?”常延龄问道。
“侯爷是明知故问,五城兵马司的人难道没有告诉您,我是一个抢劫犯吗?”曹文焕冷笑道。
“看来,你是承认了?”
“我承不承认,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会这么认为,小人如果说是冤枉的,侯爷您信吗?”
常延龄并不理他,淡淡道:“你为什么要冒充曹文焕?”
“曹文焕有那么重要么?小人又何必要冒充?”
“这句话反问得好,从常理来说,曹文焕并不重要,但是大明皇上为天下选拔人才,他以不足二十岁的年纪,被皇上看中,破格提拔为京营副将,这份殊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获得的。”
这话说得很实在。曹文焕能够在朝野赢得溥名,并非是他在边关立了多少功勋,明朝内忧外患,许多人都打了很多年仗,但是曹文焕能够名声鹊起,正是得益于崇祯帝的破格提拔,十七岁的副总兵,让人刮目相看。
“更难得的是,这个少年人做事也敢破非常之格,居然不惜对抗上官,格杀贼渠,虽然做事稍嫌鲁莽,但是有胆有识,令人赞叹呢。”
曹文焕没想到常延龄对他评价这么高,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常延龄不动声色的看了他半晌,一扬手道:“来人,先把这个假冒的窃贼押到后堂,严加看管,明日交到五城兵马司问罪。”
这是侯府后院的一间柴房,曹文焕被五花大绑的扔在这里,押解他进来的侯府侍卫踢了他几脚,骂骂咧咧出去了。
天色渐渐暗淡,曹文焕望着梁顶。他怎么也没想到,步步小心的他,在这个侯府内,居然被一个小妞算计了。现在想想,常婉盈的单纯完全是伪装出来的,她只是用了一个美人计,娇嗔薄怒,就把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他给骗翻了。
可笑的是,坐在小姐的闺房中,他还在想着书本里的香艳故事。
可是,谁又说不可以想象了?来到这个时代,除了改变历史的重任,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破他人不敢想像之格吗?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应该是一个古代男儿毕生追求的目标。而误入这个时代的曹文焕,更应该以这个目标做为鞭策自己的动力。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权!”曹文焕喃喃念叨一句。古代多少名将,都是在艰难困苦中,忽然感悟到一次生命崛起之路,他虽然没到那个地步,但是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又在心中清晰了起来。
现在,他在思考怎么解除眼前的困厄,如果进了五城兵马司,他的身份进一步暴露,对于进入国子监肯定是不利的,而且事情传出去,对于名声也有很大的影响。
窗外寒星满天,曹文焕想了一会儿,迷迷糊糊正要睡去,忽然听到柴门轻轻响了一下。他假装睡着,眯着眼睛,看到一个倩影在门前一闪。那个人点燃了一根蜡烛,正是常婉盈。
她披散着头皮,身上披着一件大红狐裘披风,轻轻走到他身边,说道:“喂,曹文焕,我来看你了。”
曹文焕心想:“这丫头又来耍什么诡计了?”把头歪向一边,并不理她。
“哎,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人家是有苦衷的。”常婉盈的声音有些娇嗔,似乎很委屈。
曹文焕真心不愿意相信这个丫头的鬼话,假装道:“我是窃贼,小姐深夜到这里干什么?算是私会情郎么?”
常婉盈俏脸一红,烛光下漾着那一对美眸,如同碧波秋水,一身幽香反而将柴房里的霉气冲淡了。曹文焕不敢再看她,心想,这小妞心性狡诈,可得防着她一些。
“好了,你讽我一句,心里痛快了吧?你看,我给你带吃的来了?你是不是饿啦?”
接着一股面食的香味传来,曹文焕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只见常婉盈打开一个纸包,里面有几个包子。
“曹文焕,你吃么?很好吃的?”常婉盈把包子递到他的眼前。
曹文焕瞟了她一眼,单看这张脸,仍然是十分单纯。说道:“小姐,你故意的吧?你们把我绑在这里,却拿包子引诱我?”
“哎哟,你看,我都忘了。”常婉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一笑,伸手拈起一个包子递到他的嘴边。
曹文焕一怔,心想这丫头心机诡诈,只是盯着她看。常婉盈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说道:“怎么,你怕我使坏吗?”把包子放在自己嘴里吃了一大口。
暗叹一口气,曹文焕觉得心里有些软了,这丫头出卖了他,可是这般天真无邪的模样,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怜惜。说道:“好吧,麻烦小姐了。”
曹文焕吃了两个包子,精神一振。说道:“小姐,深夜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我送包子么?曹某感激你的盛情。”
常婉盈脸上一红,忸怩道:“我来,是和你解释清楚的。今天的事情不能怪我。”说到这里,她踌躇了一下,又说道,“你知道么,我到了厅堂,看到我哥哥和府里的管事说话,我听他说,那小贼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府里的人手也不够,他准备到南都的大教场去找提督总兵刘肇基,再调过来一千营兵,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人找出来。曹文焕,这事情越闹越大,我也是为了你好,不得已,才把你供出来的,难道……难道我不害怕,你被抓之后,顺嘴胡说……顺嘴胡说……么?”
曹文焕恍然大悟,如果事情真是这样,这丫头也确实为他着想了。如果常延龄调来一千营兵,他肯定无法在府中藏身,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越闹越大,那就更不好收场了。只是,这小妞值得相信么?
“你相信我是……曹文焕?常侯爷都不相信我啊?”曹文焕道。
“我当然相信,”常婉盈听到他说话,俏脸上灿若春花,说道,“你身手那么好,见到我哥哥也不害怕,这种人都是见惯了大官的人。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常婉盈没有继续,忽然抬头道,“曹文焕,我放你走吧?”
“什么?”曹文焕怔了怔,“你要放我走?”
“嗯。”常婉盈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伸手把捆缚的绳子割断了。
曹文焕舒活了一下筋骨,道:“你不怕你哥哥怪罪你吗?”
“怕什么?我放了一个小贼,又不是什么重要犯人,他还能打我杀我啊?何况,他也未必会知道是我放了你?快走吧,我带你出去。”说着,常婉盈向门外走去。
曹文焕想了想,跟随她走到了屋门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里犯疑,问道:“小姐,我被绑在这里,一直没有守卫吗?你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