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怡,等一下我们就去大礼堂。”好室友徐贝佳,拉着乐怡异常兴奋地说:“我们去和理工科的人抢位子,晚了可就没位子了。”
乐怡疑惑。“怎么了?”
徐贝佳一拍她肩,“哎呀,去了你就知道了!肯定是有福利的!我已经和人打好关系了,只要去的早,应该是有位子留给我们的。”
乐怡和徐贝佳到礼堂的时候,她也被这个阵势吓到了,整个礼堂黑压压的全是人,简直坐无缺席。
“贝佳,你不是说讲座吗?”以前讲座为了听众捧场学校还要拉人呢,这次到底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有一堆人坐在这里。
徐贝佳一边拉着乐怡到一个朋友预留的两个空位子里坐下,一边说:“是啊,乐怡,是讲座啊,还是理工科的学术讨论呢。你没看到理科的人已经占了大片江山了吗?”
乐怡抬头,理工科一片红旗招展。视线环顾一圈,就看到自己寝室里的另外几个人在远处朝她们招手。
俩个人招手回应,徐贝佳更显得意洋洋。“不过我们文科班底子出身的人也不示弱啦,还是能占一席之地的”
话说的是有道理,只是……“理工科的学术讨论,为什么我们要来?”
而且纵观全场,文科生也来了一大堆,好多其他系的却眼熟的人都坐在这里。“真的是好多……是因为这次讲座特别精彩吗,可是跨科系听讲……”
知识没有界限的是没错,但是这也太虚心向学了吧。
“精彩是肯定精彩啦,各大知名教授,优异学生知识和思想的碰撞激发,够智慧,够水平,绝对是有才之士竞相争鸣的实力性文化切磋啊!”刚还在手舞足蹈描绘着这场学术讨论该有多么激烈多么精妙绝伦的人,话锋急转直下。
“But…”手一挥。“这里面一半的人动机都很单纯啦,就是来看传闻中的M大高材生演讲的……”
乐怡瞪大眼,“M大高材生?”
“是啊,来了有几天了吧。有些人看到过,长相那是一表人才。早传开了只是一直没法证实,他本人又没真正在公众视野里,今天终于有幸能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乐怡心几乎要跳到嗓子口,是他吧……那次在学校图书馆看到江寻背影也就可以解释了。她急忙在人群中找寻他的身影。
心脏跳漏了半拍——看到了!
第一排靠左边第十二个位子,黑亮的发得体的着装。偶尔身边有人和他说话,他侧耳认真倾听,精致的侧颜引身后人群一阵小波动,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他了……
徐贝佳还是一脸不知情。抓着乐怡的手臂显得兴致勃勃。“乐怡,我们H大男生一向优越感十足。你来个世界顶级高校的也就算了,学校背景碾压咱们是技不如人。M大标签是闪亮,怎么说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是长的丑的我们可以说是人丑但是人家智商高呀,上帝关了一扇门还开了一扇门呢,命运总是公平的。要是长相再和传闻中一样,这自尊心非得碎成渣可怎么捧得起来哟!”
乐怡被徐贝佳幽默的话语逗乐了,有些脸红。“其实,没有那么夸张的。”
徐贝佳不以为然。“乐怡,说的好像你真见过似的……”
这场讲座,总体来说有些……沉闷。
当然只是对于她们这些跨科系的人来说。但是乐怡丝毫不以为意,因为她的目光始终专注于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哪怕他脊背挺直坐着不动,她也能跟着他坐上半天。
倒是一开始兴致勃勃的徐贝佳,在几番学术演讲的轰炸下,有些昏昏欲睡。
空气中有了细微的小颤动。江寻在位子站了起来。徐贝佳嗅到了异样,迅速抬起头来。
激动了,拉着乐怡的手都清晰勒出了三道红爪印。“乐怡!注意力集中,就是他!来了来了啊……”
江寻背对着所有观众,背影笔挺俊逸,一步一步坚稳有力地走上演讲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转身的那一刻。当他似冰雕玉刻的面容在灯光下清楚呈现的时候。
哪怕这场面已经纷乱嘈杂到有些不礼貌,徐贝佳还是忍不住一拍大腿。“雾草,过了!”
乐怡被她惊回神。“什么过了?”
“长的比传闻中的还过啊!这长相,足够祸国殃民了。学校男生为挽留一些面子,传出来说的多含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分明就卓尔群超了好吗?”
江寻一开口。声音沉静而平稳。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偌大的礼堂回荡。
所有人都目光专注地紧盯着他。他的出色演讲让在座的教授不住地点头,嘴角不由扬起微笑,眼上露出赞许的光芒。
徐贝佳慢慢凑近乐怡,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听懂了吗?”
乐怡艰难吞了口唾沫说:“勉强。”
徐贝佳幽幽转回去,虚弱扶额头。“我去,颜值这样高,还这智商,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H大的……”
在自己根本不涉及的领域,哪怕是再熟悉中文,缀字成句也变得晦涩难懂。就算不说一大堆专业名词,表述再清楚,展现在眼前的仍是一个陌生的空间。
哪怕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有些人听听就过去了,有些人却陷入沉思。专业的同学早就拿起笔,在纸上快速计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有一些人能听懂,感觉内容宝贵,拿着笔和本子认真做下笔记。
就是这样被清晰的划分开来,层次分明。
直到江寻后半篇幅是全英语的演讲,乐怡的顽抗终成了无力。
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一直竭力在听懂。
这会儿舒缓了眉眼,笑着问徐贝佳。“他……是材料科学专业吧。”
徐贝佳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是啊,乐怡,你怎么知道,你也打听过了?”
乐怡摇摇头,轻轻说:“我听懂了一点儿……”
不知道乐怡是不是错觉,在转头和徐贝佳说话的时候,她感觉江寻警示性地看了她一眼。
毕竟在别人演讲的时候,专注听讲是最基本的礼貌。
这会子她主动开了小差,不认真听还和徐贝佳小声讲了会儿话,全场就她们两个窸窣有了小动静。
乐怡端正态度,再回头没有一丝异样。
是自己想多了,江寻又怎么可能会看她呢,他应该连她坐在这里都不知道吧……
不。应该说是不在意……
望着他轻轻开合的唇齿间迸出一连串纯正流利的英语。好不惭愧,思绪起了迷雾。
“江寻,不然我也帮你补英语吧?”
“你希望我学好英语吗?”
当然希望。如果这样的话自己也能教江寻啦。
伸手拿过江寻手中的笔,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眼睛亮闪闪。“我教你吧!”
望着端正坐着俯视自己的江寻,他用手指弹她的额头。“你真不怕我走的太快,跑掉了啊。”
……
而现在,他真的已经站在自己遥不可及的地方了吧。
讲座结束以后,在一片如雷的掌声中,人群相继撤离。
正常都是第一排和最后一排先从两边过道离开。现在最后一排早已走出。
而第一排的人也站了起来。打从江寻站起身的那一刻,毫无疑问就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当许多人都还在暗自庆幸自己还坐在位子上甚至就坐在江寻将会途经的过道边上可以近距离看到他时。
乐怡紧张的双手都沁出了汗。因为她也坐在江寻正要走过来的过道上!
这样一来,他一定会知道她在这里,还能清楚看到她。那一刻,她简直坐如针毡,恨不能自己立刻变透明。
江寻随意的把手上演讲稿转成了一个卷,握在手中。学校里的资深老教授正和他对话,偶尔大笑着,表情赞许地拍拍他肩,他微低着头淡淡微笑,态度谦恭。
他们就要走过来。乐怡脊背僵直,呆坐着像个木头人,思绪空白成一片……
空气微小的浮动。走过去了……脚步没有任何停顿,神情泰然自若地走过去了……
低头,手指打结,她在他的眼中真的成了透明。
从学校礼堂出来。乐怡被寝室里几个人拉着去食堂。
第一食堂伙食最不好,却奇迹的挤满了人。原来是江寻就近选了食堂进去吃午餐。
她们202寝室当然也不落后,拉了乐怡二话不说就挤了上去。几个人在几个窗口一字排开,将江寻给团团围了个半圈。似乎这样得以慰藉江寻早已被人群包围的事实。
队伍排满了,江寻站在前面随着队伍的推移等待打饭。乐怡则找了个最长的队伍排着。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江寻的视野范围里。
突然,后面上来的同学没注意推挤了她一下,她整个人身子向前撞在了前面的女生身上。
“对不起!”乐怡还没站稳身子,双手上举急忙道歉。
女生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在意地说。“没事。”
乐怡为防意外再次发生,身子些许后退。正巧,最前面的同学打好饭退了出来,队伍上移。
“啊。”站在乐怡前面的女生突然惊叫。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
“什么东西啊!”女生手扯住身后的长发,慌乱出声。
乐怡跟着惊呼,“不要拉,不要拉!我帮你解……”原来是她颈上的项链缠住了她的头发。只要女生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它扯断了。
乐怡手忙脚乱地帮她解。却发现发丝缠在项坠曲折精细的回路里,像兜兜转转的迷宫,紧紧纠缠成一团,怎么解都解不开。
等了一会儿,“还没好吗?”女生语气中已经隐隐有了丝不耐烦。
“快好了,快好了,你再等一下!”乐怡一边手指打颤着给她解,一边好声安抚着她。
拜托这样子真的很糗好吗,前面站着江寻啊。难道不会引到他的注意吗,这样子傻傻站着要解到什么时候呀?
女生不耐地旋转了一个姿势,吓的乐怡又一个惊喊。“求求你,不要拉!”再给她一点时间,不要拉它,会断的,一定不能断掉……
其实女生只是想要看清现在到底是怎么个状况,无奈头发不够长,旋转过来不但看不到,头还要被迫低下,头发全部披散下来,像个鬼似的,这个姿势更让她感觉烦乱,所以忍不住伸出手扯了扯。
乐怡急的快哭了,颤抖的手被温热的掌覆盖住。
“我来。”
像一个雷横空劈下,头顶上方突然传来江寻的声音。
指间捻过她手中的项链,细细地解着,表情专注而沉静。
连底下的女生也彻底温顺了下来了,所以现在是江寻在解着她的头发吗?
轻轻的触动着的感觉,一缕缕由发丝微动传递到头皮,整个人像触电了一样。他的手正触碰着她的头发,她这是遭了什么红运,在最糗的时候能得到男神解围……
不过说到糗,这个姿势真的很糗啊!心里这样想着,底下女生还是僵硬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厚厚缠绕的发丝一点点被解开,露出里面精致的项坠,镌刻着一个细小“寻”字。
江寻不动声色翻转了过去,才清楚五年前的自己有多幼稚。
“如果戴了那么久连设计者的构思和回路都不清楚的话,你又何必戴呢?”江寻的声音低低传来,轻描淡写地像是在讲诉别人的事。
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手反复地揉搓了再揉搓。紊乱了心脏供血的频率,连疼痛都麻木掉。乐怡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掩盖了双眼的悲戚,低下头。
冷冽的指尖轻轻滑过颈间肌肤,食指强硬地将她的下巴挑高。“别低头,我看不到。”
他专注看着她颈间的项坠和缠绕的发丝,连目光都吝惜给她一个。她却要被迫抬高下巴,直视他近在咫尺的侧面,两个人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维持着这样绝望的姿态。做一个被掏空了心的木偶,就这样吧,乐怡,这是你欠他的。还,他也不稀罕。
“再艰难险阻的道路,也有尽头;再回环曲折的纹路,也有出口。”他说完,最后一缕发丝在指间滑落,光耀四射的项坠又重新回到她的锁骨中间,染了他指间的温度。
本不看乐怡一眼,江寻退离人群,已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致。
——乐怡,你相信吗?重来没相信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