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上主厅,暖气扑面而来,却仍不及他掌心的千分之一温暖。乐怡一双眼执着地注视着他,哪怕他背对着她,并没有在看她。
那个美国男孩就倚在门口等着他们来,笑的一脸暧昧。
江寻毫不回避地对上他的眼,对他说:“Owen,委屈你了……”
Owen晃了晃手中的烫金卡片,一声感叹。“我早就打算好了,这房间就是给我准备的……”
说着转身出去,到乐怡身边停下。对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太酷了!中国姑娘,敢在楼下写江寻的名字,要是换做别人,早该一盆冷水泼下去了。可是你不是别人……”他指了指心口位置,“你是住在江寻心里的人。”
乐怡既高兴又感到害羞,小脸烧红起来,清澈的眼睛却是一片雪亮的光芒。对Owen说:“谢谢!”
“不用客气。”Owen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祝你们相处愉快!”
说完Owen就大摇大摆着下了楼。留下了脸像火烧云一样红的乐怡。
江寻把乐怡拉进房间,关了门,看到她脚下湿了的雪地靴。说:“脱鞋。”
从鞋柜上拿了自己的拖鞋,递给她,乐怡伸手接过,听话地换了鞋。怕气氛尴尬,她正在心里努力找话题。
江寻先她一步说话,“洗澡?”语气自然的就跟问吃饭一样简单。
乐怡看了看在暖气下渐渐湿漉漉的自己,轻轻点了点头。江寻伸手向后指了指浴室的位置,拿起旁边的毛巾,帮她擦了擦微湿的头发。
乐怡感觉她就像是被他从路边带来的流浪狗,悉心照顾,温柔对待。所以她也不敢发声,微低了头,视线落在他纹路清晰的线衫上,任由他给她擦着,怕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头发渐渐恢复松软的样子,不会再湿哒哒地沾黏在一起,冰冷地紧贴着肌肤。江寻把毛巾丢回原处,对她说:“你先去洗。”
说着人离开房间,一个人到楼下。
乐怡收拾收拾了东西,发现自己没有带多余的衣物,于是拿了其中一套睡衣,心想着先穿一下吧,希望他不会介意……
洗了澡出来的时候看到江寻正端着一碗热面上楼。
他开门看到站在浴室门口的她,长发绾成一个丸子头,随意扎在后脑,热气下蒸的红粉粉的一张小脸,笼了一层透明的薄雾,袖口松松垮垮的卷起,露出半截粉嫩的藕臂。蓝色宽大的睡衣紧贴着她白瓷的一样的肌肤。
面骤然凝了冰霜,心有滔天怒火,也无权向她质询。
江寻,可笑吧,从她主动退出你生命的那一刻起,你们的爱情就已经被宣告完结,如果你还自告奋勇地想要去充当她身边的骑士,你活该被羞辱。
握着碗的手五指收紧,仍是秉持着良好修养,不至于把碗重放在桌上。
“把面吃了。”
说完江寻就一个人走去了书房。
乐怡不傻,她感觉得到他周身的强大低气压,还有刚刚他紧绷的侧脸,这些都证明了他在生气。
她刚刚……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吗……
乐怡一个人在大厅吃完了面,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知道是他做的,所以连汤汁都喝进肚。因为……真的很好吃啊!
现在肚子又暖又饱,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可是想到她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书房,眸心暗淡了下去。山高水远还是走来了他的身边,等的不过是他能张开双臂再次接纳她……再难,她也不会放弃的!
乐怡在外面安安静静地坐着。头一颠一颠的,眼皮沉重地直打架。今天奔波了一天,现在实在累极了。
于是身子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江寻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躺在沙发上,双腿微微弯曲着,鞋还套在脚上。皱了眉,脚步轻轻地走近。抱起她,在明亮的灯光下才发现她的脸有些病态的潮红。
把人抱高了一些,头低下,和她额头碰额头。
有些发烧了。
把人抱回房间,轻轻放在床上,盖了被。出去拿了实验用的白蜡,点燃了滴了几滴蜡油固定在床柜。伸手摸了摸额头,又比刚刚烫了一些。
起身,手却被底下的人拉住。那人儿混混沌沌的,小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又俏红了几分。“江寻,你知不知道有一次我发烧梦到你再也不理我了,我在人群中呼喊你的名字,怎么喊,你都不应……后来伊伊告诉我,我三更半夜喊你的名字,夜那么深,她都不知道上哪儿去给我把你找来……那时候她也忍不住给你打了电话。意外的是你还没睡,听着你电话里清晰的声音,她那么强烈的认识到,什么叫远水救不了近火……因为不管你怎么担心我,你都跑不到我的身边,做不了任何事情。这五年,一直都是这样,我们相隔那么远,我一直以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对你,除了思念还是思念。可是隔着千山万水你再次来到我身边,遇到那么多因为你在就没有怕的了。我却没能抓住你。现在,我跋山涉水来见你,只要能到你身边,只要能抓住你。病倒了也有你在,是不是也算一种幸福?能看到你,能任性的让你担心我,真好……原来,人最怕的不是距离,最怕的是两颗不坚定的心。”
“从来都是你不坚定。”江寻背对着乐怡,平静的声音里读不出情绪。
“是啊……”乐怡心一抽痛,眼泪滴滴答答落。“对不起……什么配得起、配不起你的好……在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衡量过,是不是?认定了就是认定了,付出再多也从没计较过,只要那个你甘愿付出的人一直在,只要在就好了……”
江寻挣脱开她的手,“我去拿温水给你喝。”
喝了水,乐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烧的那么糊涂,估计明天起来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寻看了一眼室内空调,已经调到了24度。俯身在乐怡耳边轻轻质问她,“乐怡,你是不是带错衣服了?”
说完这句话,惊讶于自己早已静止的心竟也抽痛了一下。
她没醒,睡着。安安静静的样子。
原来从来就有一个人能够轻易击溃你的防线,再坚固也一样。一击即溃。
“乐怡,我一身的骄傲都是被你剥落的。从前是,现在也一样。”以为不会在乎,还是在乎了。以为不会愤怒了,还是愤怒了。以为不会爱了……可她早晚都会侵占自己每一寸细胞。再败坏,也不过是第四次。指骨轻扫她微蹙的秀眉,恶狠狠啃咬她的耳垂,气息恶狠狠地扑在她的耳边。“我恨你。”
两指轻轻一拧转,她领口的纽扣就松开了。一路蜿蜒,扣子被一个个解开。
温水缴了面巾面无表情地给她轻轻擦拭身子,烛火照得墙面上两个人影轻轻颤动。热烧一点点消退下去,物理降温了以后乐怡感觉舒适了一点。
迷迷糊糊中看到江寻起身开了衣柜。闭了眼,假装熟睡的样子,脸却比发烧的时候更烫了。任由江寻强硬地给她套上他的睡衣。
“既然你选择来到我的身边,不管你是什么心态。至少在现在,在你生命中真实存在的是我。”
乐怡听不懂江寻为什么那么说,但是还是有一种很甜蜜的情愫在心中荡漾。这姑且,算是他的情话吧。
江寻却拿了床上那身陌生男人的睡衣,目光沉沉地吹灭了蜡烛,出了房间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