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将军府,一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婢女急匆匆地进了正院,神色焦急地来到小厅里,此时长公主正与长媳孙氏一起研究府中的账目,见她一脸慌张,长公主不悦地道:“没规矩,一会儿去找向嬷嬷领罚。”
婢女听过之后,并没有应声退下,反而几步走到长公主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长公主诧异地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这婢女名唤香芷,平日里一向稳重,很少有这般失态之时,实在是奇怪。
香芷看了看厅内几个伺候的婢女和孙氏,犹豫着不敢开口,长公主便让众人都退到门外守着,只留下儿媳孙氏和向嬷嬷,香芷这才将自己刚刚听闻的事与长公主说了。
长公主搁在桌上的手颤抖着,难以置信道:“你说将军要……”造反逼宫这四个字她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香芷满脸惊恐地点头,一旁的孙氏也吓呆了,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长公主低头审视着香芷,香芷以为她不信,抬起手发誓:“公主,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奴婢与将军身边伺候的赵征就快成亲了,他是不会拿这样的事骗奴婢的。”
香芷今早就觉得赵征有些不对,她问他怎么了,赵征却不肯说,直到刚才两人又碰见,赵征才将自己偶然听到定远将军和禁军总教头刘卫密谋造反的事告诉他,赵征担心会被灭口,才不敢对她说,她听了这件事,当即决定告诉长公主。
香芷说完,满脸的冷汗,浑身发抖。长公主无力地靠向身后的椅背,昏暗的小厅里透不进一丝光亮,香芷压抑不住最终哭出了声,长公主如梦初醒,猛地起身来到孙氏面前,双手摇晃着她的肩膀。
“老大知道这事吗?他有没有参与过?你说,快说啊!”
她状似癫狂,手上的力气像要把孙氏的肩膀捏碎,孙氏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母亲,我夫君这几日都在用功读书,绝没有掺和这件事。”
长公主的动作停下来,一脸后怕道:“那就好,那就好。”
“母亲,咱们该怎么办啊?”
长公主狠狠喘息一下,而后恢复了平静,对一旁的向嬷嬷道:“嬷嬷,去拿纸笔来。”
向嬷嬷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才出去,不一会儿便拿了纸笔过来,还点上了灯。
长公主面无波澜地在纸上写下三个字,和离书。孙氏和向嬷嬷都震惊地看着她,甚至忘记阻拦。
一封和离书写就,长公主搁笔的时候脸上划过一滴泪,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孙氏怔愣地问:“母亲,您这是?”
长公主沉声回答:“这是本宫的态度。”
她说罢对香芷招了招手让她近前来,“香芷,我记得府里负责采办的是你的表哥,我写一封信,你让他跑个腿送去昭王府。”
香芷抹着眼泪点头,长公主刷刷动笔写完一封信,封好了给她,香芷揣在怀里,往门口走。
“镇定些,别露了痕迹。”
香芷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从容地走出去。
门关上后,孙氏问道:“母亲,这能行吗?昭王那个样子……”
长公主长出一口气,道:“至少昭王的身份比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有用。”
那兄妹俩疯了,她不能赔上两个儿子的命和他们一起疯,她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她的母亲和弟弟都在宫里呢,亲疏有别,她只能如此选择。
昭王接到长公主这封信的时候,正在与顾劲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他看过信的内容便交给了顾劲,道:“姑母深明大义,倒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了。”
顾劲撇了撇嘴:“您可不知道,前些日子太后经常宣长公主进宫,耳提面命的让她别再犯蠢。”
昭王防备地看着他:“你们东厂是不是什么事都要探听?孟长安这个阴险小人,实在可恶!”
顾劲自然维护孟长安,道:“关我们督主什么事?那是东厂职责所在。”
“您这么在意,该不会是有什么小秘密吧?”
昭王神色不自然地偏过头,冷冰冰地送客:“顾统领该回去了。”
顾劲笑着走到门口,回头来了一句:“王爷,您不就说几句梦话,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周娘子,与您甚是相配。”
昭王抽了一口气手里的一卷书向顾劲飞过去,顾劲身形一闪,灵巧地躲过,而后大笑着走了。
他从后门离开昭王府,便往厂督府去了,厂督府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布,德喜面无表情地安排着下人戴孝,见到顾劲来了,也不与他搭话。
顾劲也不上前自讨没趣了,往正院的方向走去。卧房中,冬枝端着药碗进来,秦绵接过,刚吹了吹,孟长安便伸手拿过药碗,道:“我自己来,你昨夜没睡好,去休息吧。”
他仰头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秦绵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她一看见府里到处挂着的白布,还有灵堂里摆着那副棺材,就心里堵得慌,更别提睡觉了。
孟长安柔声哄她:“再等等,很快就该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顾劲就走了进来。
“督主,定远将军那边有动静了,他昨夜与禁军总教头刘卫密谈,刚才卑职看禁军已经封锁了城门。”
孟长安挑了挑眉,道:“是时候收网了。”
顾劲又道:“督主,刚才长公主命人给昭王送了一封信。”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信递给孟长安,孟长安淡淡扫了一眼,扔到一边。
“她说得好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孟长安又交代了顾劲几句,便让他先去布置。顾劲走后,他从床上起身,躺了一日,他身上的药劲也过了,只是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
秦绵拉住他:“你要去哪?”
孟长安缠着纱布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道:“你当真不去休息?”
秦绵摇摇头,被他一把拉到怀里,“当心呀,有伤。”秦绵惊呼一声。
孟长安毫不在意,“那我带你去看一场大戏好不好?”
“你这人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啊,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哪也不准去。”
孟长安顿了顿,道:“今日不行。”
秦绵控诉道:“你昨日刚说以后都听我的,这么快就变了?”
孟长安:“就这一次。”
秦绵最后无法,还是与他一同坐上马车往皇宫去,马车到了皇宫门口,秦绵有些紧张:“太危险了,刘卫不是投靠了定远将军吗?咱们真要进去吗?”
孟长安一脸的讳莫如深,秦绵仔细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孟长安曾与她说起过,定远将军的旧部里有暗中倒向他的人。如今一看,就是刘卫了,刘卫是禁军总教头,统领二十万禁军,却听命于孟长安,怨不得他要将兵符给昭王,好撇清这层关系了,不然在昭昌帝眼里他可比定远将军和德妃要危险多了。
御极殿,昭昌帝得知孟长安已于昨夜毒发身亡,便知道时机到了,他捂着脸,思考着等一会儿德妃带人进来时,他该如何面对她,
“皇上,孟督主他真的……”
昭昌帝惊讶地放下手,“囡囡,怎么是你?”
姝妃来到他身边,说道:“皇上,臣妾觉得这事不对劲,心里有些担心。”
昭昌帝拍了拍她的背,刚想安慰,德妃便带着人,气势汹汹走进来。
“德妃,你要干什么?”昭昌帝厉声喝道。
德妃脸上的笑很是张狂,生平第一次没有在昭昌帝面前恭敬行礼,而是直视着他,道:“皇上,孟长安死了。”
“你想造反吗?”昭昌帝咬牙问道,同时眼神冷冷扫过七皇子和定远将军。
德妃笑着回答:“是啊,你还不知道吧,泰安城和皇宫已经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朕瞧出来了,你连刘卫都收买了,这么多年,朕还真是小看了你。”
昭昌帝轻蔑的目光刺痛了德妃的心,她近乎歇斯底里:“二十年了,你从未将我看在眼里,你有今日,是你咎由自取。”
昭昌帝没再看她,目光如炬盯紧了七皇子,“你,很好。”
七皇子后退了半步,神情忐忑,定远将军此时突然开口道:“皇上,事已至此,请您写下禅位诏书,传位给七皇子。”
昭昌帝看向自己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姐夫,沉声问道:“你犯上作乱,逼宫造反,可想过长公主的感受?”
定远将军眼中有过一丝犹豫,但转瞬就消失不见,“长公主会理解臣的选择。”
德妃平复了情绪后,让红芍拿来一卷已经写好的圣旨,放在桌案上铺平了,昭昌帝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模仿朕的字迹写下禅位诏书!”
德妃冷笑:“我没有时间再与你耗下去,盖印吧。”
昭昌帝只是愤怒地看着她,他几乎忘了她刚进宫时是什么样子?
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他的手,驱散了昭昌帝心里不断涌上来的寒意,他侧首看着姝妃,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他们这样亲昵的举止,让德妃心里更加不好受,她尖声命令禁军:“来人,把这贱人给本宫抓起来。”
她从侍卫身上抽了一把刀指着姝妃,威胁道:“皇上,将玉玺拿出来吧,你也不想我手一抖就划伤了姝妃的脸。”
“日后,你安心的做你的太上皇,我可以找许许多多像姝妃这样的美人来伺候你,你觉得如何?”
昭昌帝冷哼一声,将脸转向一边,再看这毒如蛇蝎的女人一眼,他都觉得恶心。
德妃的刀尖又近了一寸,讽刺一笑:“原来他对你也不过如此,心痛吗?”
姝妃冷淡地看着那刀尖,不哭也不喊,德妃发着狠往她脸上刺去,却忽觉手上一麻,手里的刀顿时脱了手。
“谁?”她下意识往门口看去,当看见一身红色蟒袍,悠然走进来的男子时,脸上的表情因恐惧而显得狰狞。
“孟长安,你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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