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枝姐姐,我跟你一起去。”青桃上前面对着她,眼中亦是斩钉截铁。碧薇和水蓝也争着要一起去。
冬枝好说歹说才劝住她们:“你们都留下,娘子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我一个人去,若是我回不来,你们也一定要护好娘子。”
说完,又顶着那张被抓伤的脸出了琴瑟阁。
冬枝离开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拐到了长宁侯府西北角的一处角门,这附近是个偏僻荒置的院落,平时很少有人来,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大雪天。
她找了一块砖头砸烂了角门上年久失修已经上了锈的铁锁,又将门伪装成原样这才出了门去。
泰安城中的医馆有许多家,但多与这些富贵显赫人家有交往,虽说大夫救死扶伤乃是本分,但大夫也是人,也有一家老小,得罪长宁侯府的事情有几家肯干。
冬枝辗转走了几条街只要一提是给长宁侯府少夫人看病,医馆就百般推诿,最后实在无法,她只得去求了城东回春堂的杨大夫。这位杨大夫曾经受过秦绵生母周氏的恩惠,一听是给秦绵看病,先时也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杨大夫,您快一些,我先前已经浪费了不少时候,我家娘子可还发着高烧呢。”冬枝催促着身材有些胖,走路带喘的杨大夫,语气焦急,脸上还有可怖的血痕,看着着实吓人。刚才杨大夫要给她处理,但她心中挂念着秦绵就是不肯。
“知道了,知道了,冬枝姑娘别催了,老夫这把年纪了,这已经够快了。”冬枝很是抱歉的看着杨大夫,她怕被侯府发现不敢雇马车,只能带着杨大夫一路走过来。
两个人紧赶慢赶终于绕到了西角门处,冬枝的手从门缝中伸进去把绕在门上的链锁挪开,先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盯梢才带着杨大夫一并进去。
雪天路滑,杨大夫无意间趔趄了一下,正要发出惊叫声,却让冬枝拿袖子捂住了嘴。“嘘,您可别大喊大叫,被人发现了就完了。”
杨大夫眨巴眨巴眼睛,他上门诊病还从没像这般做贼似的。许是上天垂怜,他们这一路也没有生出什么波折,可就在两人绕过侯府花园的雕花石门眼看就要进入琴瑟阁时,却突然被一群家丁团团围住,管家王贵阴笑着从花园的假山中走出来。
“这不是少夫人跟前的冬枝吗?你身边这个人不是我侯府的人吧,未经夫人允许,私自带人进府,你可知罪?”
“王管家,少夫人病了,我去请大夫来,敢问何罪之有?”冬枝经历了几个时辰前那场变故,不知不觉连说话都强硬起来。
王管家听得大怒:“你还敢狡辩,看来不给你点惩戒是不行了。来人,冬枝擅自带外人进府,罚杖责一百,还有这个人,立刻给我轰出府去。”
杨大夫被两个家丁架着往外走,冬枝拼命上前阻拦:“你们欺人太甚,我家娘子是世子八抬大轿迎娶的世子夫人,如今高烧在床,你们竟要阻拦大夫给她医治,到底是何居心?”
可不管她怎么拦阻,面对王总管手下的众多家丁也只能无力的看着杨大夫被带走。
“给我把她拿下,杖刑伺候。”王总管满脸狠色地指使着手下的人,冬枝很快就被制服摁在地上跪着。
——
杨大夫被两个家丁架出侯府大门,一把扔了出去。“唉,你们这,这也太过分了。”杨大夫到底没敢说什么,只想着自己跑这一趟也算对得起秦绵母亲的恩惠了,再多的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药箱里的东西撒了满地,杨大夫蹲在地上去捡,一阵马蹄声传来,为首一人身着深蓝色飞鱼服,身上披着一件貂绒披风,后面跟着十数个东厂番子,皆穿着一身劲装。马蹄踩在雪地上带起落雪纷纷飞舞,等杨大夫回过神来,为首那人已经下马走到他面前。
“顾统领,是您啊,失礼了,失礼了。”杨大夫还蹲在地上愣愣地与顾劲打招呼。
顾劲把他扶起来:“杨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杨大夫唏嘘一声:“唉,这不是这家少夫人病了请我来看诊,但他家管家可是跋扈的很,说什么夫人不让外人随便进府,这就把我撵出来了,那请我来的冬枝姑娘还要受罚,唉,作孽啊。”
“冬枝正在挨罚?”顾劲很快找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可不是嘛,我出来的时候听那管家说要杖责一百呢。”
“你随我来。”顾劲想起几个时辰前那满脸是血依然勇敢的挡在秦绵身上的丫头,眉头一皱,也不与长宁侯府的门房纠缠,径直入了侯府大门。他是什么身份?门房哪里敢拦他。
杨大夫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被顾劲带来的东厂番子又架进了侯府,脸上的表情滑稽又无奈。
——
冬枝跪在地上依然不服输的冷冷瞪视王管家,王管家得意的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呦呵,你还不服气,怎么指望着你那病入膏肓一脚埋进土里的主子救你呢?可惜啊,她已经自身难保了。”
“呸!”冬枝啐他一口,脖子一扭躲开了他的手。“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呵呵,好,来人,给我打。”王管家阴恻恻地一笑,家丁听命拿着竹制的刑杖上前,高高扬起,正要狠狠抽在冬枝背上的时候,那人却被飞起一脚,踹出了几米远。
王管家没看清来人的身份还在命令家丁:“反了,反了,这是哪里找来的粗野匹夫,定是这丫头的相好,给我一并拿下。”
顾劲的第二脚正对着王管家的面门踹去,一声“哎呦”的惨叫声,王管家捂着脸跌坐在地,鼻梁出血,涕泪横流,脸上还有一块鞋印子。
“你说谁是粗野匹夫?”顾劲的眼神如刀锋一般看向王管家,王管家一脸惨相终于认出了顾劲身上那身衣服,顿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哆哆嗦嗦道:“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王管家趴在地上给顾劲磕头,顾劲却没看他,而是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冬枝。
“怎么回回见你都这么狼狈?”冬枝到现在还挂念着自家娘子,朝他福了一福,就想再出去把杨大夫请回来。
“你去哪?”顾劲还是头一回见一个小小奴婢敢如此敷衍他,遂伸手拦住了她:“你找的人很快就到。”
冬枝诧异的看向他,果然顾劲话音刚落没多久,杨大夫就被几个东厂番子带进来了。
“杨大夫,您快给我家娘子看看吧。”冬枝急忙上前。于是杨大夫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匀,又跟着冬枝去了琴瑟阁。
顾劲让两个番子抬着装布料的箱子跟上去,他自己则站在小花园里等着,没多大功夫,长宁侯和陈氏便到了。
“侯爷来的正好,我今日奉督主的命来给少夫人送布料,谁知却碰上这刁奴为难少夫人的婢女不准她给少夫人请大夫,还说是侯夫人的命令,如此大胆攀诬主子,我就替您教训了几下。”
顾劲先下手为强给王管家定下了罪名,长宁侯虽然心中不快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他只能忍了。“顾统领说的是,如此刁奴败坏家风,倒要多谢你为我侯府清理门户了。”
长宁侯:“来人,将王贵先行关押到柴房,等候发落。”
长宁侯想息事宁人,顾劲却偏偏不让。“方才我听这位王管家可是威风的很,口口声声称我为粗野匹夫,还说我与少夫人的婢女关系暧昧,我们督主最重声名,若是传到他耳朵里,我少不得要挨顿板子了。”
他虽是夸大其词,但长宁侯却不能不重视:“那顾统领以为当如何罚?”
“这样吧,我也不是那心狠之人,王管家适才要杖责冬枝一百,现下就让他自食了这恶果吧。”顾劲脸上带着笑,却让王管家的心凉了半截,一百杖,也不知打完他还有没有命活。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东厂番子亲自掌刑,打得王管家皮开肉绽半条命都没了,这才作罢。
“侯爷,侯夫人,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多留了。”顾劲向长宁侯拱手告辞。
长宁侯刚松一口气,想着可算送走这尊瘟神了,顾劲却又对身后的两个番子道:“张怀,孙武,你们暂且留下,等少夫人醒了代我问候一声,我好向督主复命。”
两人齐声应是,在顾劲走了以后,也不随意走动,就一左一右站在琴瑟阁院门口,如同两个门神一般。
“侯爷。”陈氏忍了半天刚想跟长宁侯诉苦,却只得到了他的一声训斥:
“闭嘴,还不是你搞出来的好事。”长宁侯一拂袖,气哼哼的走了。陈氏拧着手上的帕子,神情怨毒的看着琴瑟阁的院门:“秦氏,我看你能得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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