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夏朝的习俗,端阳节这一日,宫里设粽子宴,舞姬要跳祈福除灾厄的舞蹈,最后由皇上赐臣子粽子以示恩赏。举办粽子宴的地点在御阳宫正殿,殿内两边分列大臣和女眷,由于隔得远,便不用屏风遮挡。
中间的过道十分宽敞,一会儿粽子宴开始了,过道要留出来空地给舞姬表演。
秦绵在正殿门口与孟长安分开入座,孟长安的坐席在左侧前列,秦绵作为他的夫人自然位置也很靠前,只不过是与右边一众女眷坐在一起。
本来舅母杜氏的位置要靠后一点,但负责安排位置的内侍知道她和周韵是督主夫人的亲戚,自然讨好地将她们安排在同一席。
女眷这边相比大臣那边要显得嘈杂多了,相熟的人坐在一起闲聊,此时距离开宴还早,皇上和各宫嫔妃都没到,所以众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秦绵拉着舅母和周韵一起坐下,周韵挨着秦绵坐在她右边,舅母杜氏坐在左边,她们这桌边上都是勋贵之家和重臣的女眷,有几个在闺中时与秦绵相熟的小娘子和新婚不久的年轻妇人一直偷偷打量她。
秦绵随便扫了一眼,假装没看见与周韵小声闲聊。这时,一个梳着妇人髻,长相一般的女子哼笑着与身边的女子说话。
“你看看,人家做了督主夫人就是不一样,眼睛长在天上,这么多相熟的人,还有不少长辈,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哪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不知道的以为是粗鄙村妇呢。”
身边的女子一惊,差点要捂她的嘴,这是还没开宴就喝多了,孟督主就坐在对面,时不时还往秦绵这里扫一眼,她不要命了,敢出言挤兑人家。
秦绵正与周韵说笑着,闻言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还对着那说话的女子笑了笑。
那女子疑心她是在嘲笑她,顿时更加愤恨:“你拉我做什么?我可没说错。”
礼部尚书嫡女顾婉突然出声:“沈姐姐,可别动气,这可是皇宫,真要惹了事,到时说不准倒霉的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若是秦绵搭腔,两人真的吵起来,闹到了皇上面前。秦绵有孟长安这个护身符在自然是全身而退,她可就不一定了。
沈氏对顾婉笑了笑,顺带白了秦绵一眼,周韵气的要起身,秦绵按住她。
“随便她们说去吧,不过是酸几句,犯不着在乎。”
那边几个人同仇敌忾一般,话里话外贬损着秦绵,她轻轻抿了一口茶,嘴角含着笑意,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
沈氏对顾婉赞不绝口,曾经秦绵与顾婉总要被拿出来比较一下,谁更美,谁才学更好。如今秦绵家里落魄了,与长宁侯世子和离后二嫁给一个太监,成了贵女中的笑话。
顾婉则恰恰相反,相貌好出身清贵世家,被世家子弟争相求娶。沈氏夸她就差夸出一朵花来,还说这么好的女子得是像新科状元那般的男子才配得上。
顾婉低头有些羞涩,周琦裕她见过一面,还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她爹也有意与定国公府结亲,就是不知道周家的想法。
周韵一听这话没忍住轻嗤一声:“我大哥可看不上这样矫揉造作的女子,假,太假了。”
秦绵被她逗笑,这一笑起来眼眸粲然如星,一张美玉无瑕的脸更显娇艳。
另一边顾婉和沈氏的脸色俱是一变,顾婉低头面上有些委屈,沈氏则不服气地道:“要说这满泰安城还是秦家最有本事,女儿才嫁进长宁侯府一年就和离回家了,这才几个月又嫁了人,嫁的还是……”沈氏掩唇讥笑:“这真是稀奇啊。”
周韵一拍桌子,那声响把周围的人都震了一下。
“是啊,的确有本事,孟督主位高权重又会疼人,我表姐身上穿的戴的那都是最好的,六宝斋知道吗?那是我表姐夫为我表姐特意买下的,里头的首饰都要我表姐先挑过才能往出卖。”
她说完往沈氏身上瞄了一眼,惊奇道:“哎呀,你手上戴的那不就是六宝斋的玉镯吗,这可真是巧了。”
沈氏气的面色铁青,无奈周韵刚才拍桌子那一下也吸引了对面很多大臣的目光,孟长安皱眉看过来,眸中泛着冷光,沈氏哆嗦一下把手上的玉镯摘下来给了身旁的婢女。
这时与顾婉不对付的贵女搭腔:“要我说孟夫人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人家嫁了两次,还越嫁越高,能被夫君宠到天上。有些人比人家还年长一岁呢,可是连嫁都嫁不出去的,整天挑肥拣瘦的,当心熬成了老姑娘没人要。”
顾婉只觉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异样,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且眼看着快到生辰就十八岁了,因为眼光高,亲事一直没着落。她母亲就在身边听到这话面红耳赤的,把她的手攥得生疼。
周韵这下开心了,拉着秦绵给她讲笑话,殿内人多,空气有些闷,秦绵伸手在脸侧扇了扇,这动作恰好被对面的孟长安捕捉到了。
孟长安起身走向殿门口,对身边的德喜轻声吩咐一句,德喜转头走到女眷这边来,来到秦绵边上低声道:“夫人,您觉得闷可以出去透透气,皇上和娘娘们还有一会儿才到呢。”
秦绵回头往门口一瞧,孟长安正站在那皱眉看着她,她对他扬眉一笑,也不管这么远他能不能看见。而后从冬枝那里要来出门时带上的小布包,起身向他走过去。
见她出去,周围的人也有说酸话的,无非是什么嫁了孟督主真是不一样,在皇宫宴会上都敢随意走动。
秦绵脚步轻快脸上盈着笑意向孟长安走过来,孟长安眼里温柔满溢,却偏偏嘴硬:“让你坐到本督身边,你却偏要跟那群聒噪的妇人挤在一处,如今可难受了吧?”
秦绵晃晃他的袖子,软声道:“那怎么行,多不合规矩。”
她出来走这一路又有许多男子偷偷往她身上瞄,看孟长安的眼神更是带着艳羡,孟长安眸色一冷,视线扫过那些人,他们顿时低下头不敢再乱看。
孟长安沉着脸扯过秦绵走远了些,面上愠怒,秦绵追上他,四周没什么宫人,她壮着胆子去挽他的手臂。
孟长安犹在气恼:“干什么?”
秦绵柔柔笑着:“不是还要很久才开宴吗?你陪我去看看小九。”
孟长安没好气道:“不去。”
秦绵摇摇他的胳膊,轻声哄着:“去吧,好不好。”
她撒起娇来让他根本无力招架,那声音又娇又甜,孟长安的眼神转为深幽,凝在她脸上,声音暗哑问道:“我有什么好处?或者夫人今夜让我……”
秦绵羞窘推他:“没正经,那就不去,回去让人家继续盯着我瞧。”
秦绵转过身背对他等着,半响,孟长安沉默地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废弃宫殿的方向走。
秦绵嘴角微微弯起,他这人也不能一味哄着。
两人踏着夜色脚步不快不慢来到那废弃宫殿门口,从外面看上去依旧是阴森森的,不过进去之后里面点着灯,虽然不太亮,但也有了些人气。
小九听到声音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多岁长得机灵的小太监,小太监一见孟长安便躬身行礼:“奴才李全,参见督主。”
孟长安嗯了一声示意他起来,那小太监便有眼色地去门口站着了。小九跑到秦绵面前停下来睁着一双晶亮的黑眸看她,秦绵蹲下拉着他道:“小九长高了些,我给你做了件衣服,你换上试试,不合适我再回去改。”
小九眼里有着雀跃,但面上十分沉稳地点头,秦绵把布包里的衣服拿出来,给他套在身上,发现正合适。
她见这孩子脸上没什么情绪,但却眼中含着期待看她,便夸了一句:“恩,真好看。”
孟长安冷冷看了小九一眼,轻嗤一声,偏过头去。
秦绵见他别扭不禁笑出声来,小九疑惑地看着她,有些无措。
“没什么,孟督主他也觉得好看,他就是不善言辞,像我们小九一样。”
小九听了秦绵的话再看孟长安的眼神竟然流露出一丝同情,他也因为不会说话所以没人喜欢吗?
孟长安凤眸危险地眯起,语气不善:“再敢如此看本督,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小九惊恐地捂住眼睛退后两步,却因为视线被遮挡一下子跌坐在地,秦绵上前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横了孟长安一眼。
“你吓唬他做什么,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羞不羞呀。”
孟长安微怔,她生气责怪他的样子竟然也令他心动不已。半响,他低眸看她,微微不自在道:“也不是真要将他如何,本督说说而已。”
秦绵抿嘴笑起来,她从前一直没发现,孟长安这个人别扭起来还挺可爱。
她与小九又说了几句话,细细叮嘱他不要贪凉少吃些甜食免得坏牙,小九乖乖点头。时候不早了,他们也没耽搁太久返回了御阳宫正殿。
秦绵刚坐下不久,昭昌帝与各宫嫔妃和一众皇子公主都来了,姝妃照常坐在皇上身边,地位隐隐压了众嫔妃一头。女眷们看笑话似的去瞧掌管六宫的德妃,却见她依然笑得温婉大气,丝毫没有受影响。
只是秦绵抬眸往上方看了一眼,恰好看见德妃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她微微蹙眉,再看德妃的时候她眼里又是温和一片了。
也许是殿内的灯太晃眼,她看错了吧。
昭昌帝先说了几句话,而后向众臣举杯,粽子宴便开始了,恢弘大气的乐声响起,数十个舞姬蒙着面纱排着队入殿开始跳舞。
明明是一派祥和的气氛,但那些穿着朱色衣裙的舞姬舞起来总透着一种不祥。
身侧传来周韵和舅母杜氏的说话声,秦绵听了一耳朵,原来还是为了周韵的婚事。
说起来,舅舅和舅母想让周韵嫁给定远将军的嫡次子,这位公子出身十分显贵,母亲是惠宁长公主,亲姑姑正是如今掌管后宫的德妃。这门亲事说到底还是定国公府高攀了,但惠宁长公主托人来说亲,要是不答应,就等于驳了人家的面子,到时候就成仇了。
可惜周韵的脾气太倔,真要勉强嫁过去也未必是件好事。
周韵憋着气小声跟秦绵说想出去走走,此时宴席已经过半,也有大臣出去醒酒,上首的昭昌帝并没有要管的意思。
秦绵唤来一个小宫女,让她去向德妃娘娘说一声,德妃知道后,向她们微笑颔首,秦绵便与周韵手挽着手出去了。
她们到了殿外,刚刚摆脱憋闷的空气,却见御阳宫东北方向的一处宫殿里映出了火光,那光亮先时微弱,但很快就火光冲天。
周韵惊叫一声:“啊,走水了。”
她喊完想也不想地朝那着火的宫殿跑去,秦绵只来得及叫一声:“阿韵,回来。”
但她素来习武,跑的太快,已经不见了身影。
周韵的喊声也惊动了殿内的人,德妃手里的酒盏晃了晃,里面的酒水洒出一些,溅在衣服上,她皱了皱眉,捏着酒盏的手因为用力而发抖。
孟长安出来伸手揽住神色惊惶的秦绵,柔声问道:“别怕,怎么了?”
秦绵指了指有火光的方向,焦急道:“走水了,阿韵过去了,不会有事吧?”
孟长安双眸微微眯起,看着火光声音冷沉:“东宫走水了,太子恐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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