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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曾与我说,人常常说谎,哪怕对自己也这样。我问师父为什么,师父说,“这世上的人,大都不喜欢现实,便欢喜说谎了。”
我说,“师父,为什么人都不喜欢现实呢?”
师父说,“小十三,你怎么还是不开窍呢?”
我想了想说,“师父,不喜欢是因为不好,这样说来,是不是现实不好呢?”
师父说,“十三啊,人家举一反三,你是举一反一,是因为现实很残酷啊!”
我说,“现实很残酷?师父,那么有没有,现实不残酷,人不说谎的时候?”
师父说,“十三啊,你想,一个人什么时候,才会不觉得现实残酷呢?”
我挠头,说,“哎呀!师父,你这问题好难啊,十三……十三想不出来。”
师父笑了笑,说,“小十三,一个人只有快死的时候,才不会觉得现实残酷。”
我说,“为什么呢、师父——?”
师父说,“小十三,你想啊,人快死的时候,什么比现实更残酷?”
我想了想,着实没想通,挠头说,“师父,徒儿不知。”
师父白眼瞪我,微微一笑说,“小十三啊,这你都想不到?”
我瘪起嘴,“师父!,十三知道自己笨,师父您就别卖关子了?”
师父说,“十三啊,人快死了之时,当然会觉得死了比现实更残酷!”
我想了想,问:“师父,那么是不是说,一个人快死的时候,便一定不会说谎?”
师父皱眉,半响道:“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
我皱眉不解道:“师父,您不是说,人快死了的时候,会觉得死了比现实残酷吗?”
师父笑着说,“对啊!”
我说,“那么师父,您还说过,人不喜欢现实的残酷才欢喜说谎,死了这事比现实残酷,人不是就不欢喜说谎了吗?”
师父说,“对啊,但十三啊,你得知道,死了比现实残酷,不代表现实就不残酷了,就算现实不残酷了人不欢喜说谎,便不会说谎了吗?”
我想了想,“师父,还真这样,那么,人就,人就没有不会说谎的时候吗?”
师父说,“小十三啊,再想一想,真理往往和普通想法,只一念之差。”
我挠头想了想,依然不明白,师父摸了摸我的脑袋,“十三啊,你是不是很烦恼啊?”
我说,“对啊!师父,您说的这个真理,十三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来,自然烦恼了。”
师父笑了笑,说,“十三啊啊,你这样想,一个人快死的时候,不欢喜说谎,对吗?”
我说,“对啊,师父!”
师父说,“那么你再想,这个人既然不欢喜说谎了,为什么又要说谎呢?”
“不欢喜说谎、又要说谎……”我恍然大悟道:“师父,徒儿明白了,这个人说谎啊,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师父笑了笑,“小十三啊,你现在明白了吗,人什么时候,一定不会说谎?”
我想了想,苦笑着,“师父,徒儿,徒儿还是不明白。”
师父叹了口气,说,“为师白教你那么多逻辑学了。”
我不解道:“师父,您何时……何时教十三逻辑学了?”
师父冷冷道:“为师不是将将还在教你吗?”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父,什么是逻辑学啊?”
师父说,“十三啊,这个你无须明白,你只消晓得,一个人快死了的时候,哪怕因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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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了,都不会因不敢面对现实而对自己说谎的。”
我想了想,“师父,还真是这样啊,十三怎么就没想到呢?”
师父白眼道:“等你想到了啊,日头便真从西边出来咯!”
一个人快死的时候,都不会对自己说谎的,如今我是个快死之人,想必不会对自己说谎吧?
可……可为什么,为什么适才问我心里还留念什么时,想到的不是个倾城美少女不说,还是公子渊那张肤白肉嫩的俊俏形容?
我的天!本小爷不会,……不会是真欢喜上男人了吧?
我和师父都没死成,因为饕餮救了我们。
什么,救了你们?那饕餮那般凶残,会救了你们?我想你大概会这样想吧,师父说它救了我们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疑惑,饕餮明明就是从地表打洞钻进来吃我们的吗?师父偏偏说,“小十三啊,为师得感谢这饕餮啊,若不是它巨大的身子钻出了个大洞,让为师喘过几口气来,只怕你再也见不着为师了。”
我说,“师父,你又不是凡人,不喘气一样死不了啊?”
师父说,“小十三啊,你错了,为师重伤昏了过去不喘气是死不了,可你想过没,若不是饕餮想吃我们钻出了个大洞,月光便照不进来了,没有吸收月光的精华,为师晕在阴暗的地底便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彼时你成了小泥人,若为师醒不过来,你一小泥人无法自救,我们师徒是不是便永埋地下了?”
我说,“师父,理论上是这样,可也不能说成,饕餮救了我们啊?”
师父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大洞,我转身俯身下去跪在洞旁借着月光低头往下看。我没看到什么,又聚气凝神观微入洞,只见洞底深处一滩浑浊之水,水中垂死挣扎着的,不是那头打洞下去吃我们的饕餮,还是什么?
师父说,“十三,你看啊,这饕餮不是舍己救了我们吗?”
我白眼望着师父,“师父,您这不是……不是牵强附会吗!”
师父说,“十三啊,其实为师是想让你学‘吃一堑,得长一智’。小白脸教你舍己救人这种道德绑架,你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能力不足断不可实践,上古凶兽饕餮救人尚死于非命,何况你还是个人?”
我说,“师父,你不是常说,十三不是个人,死不了吗?”
师父皱眉,满脸写着郁闷,“为师……为师算白教你了!”
我们翻过大山时,天色渐亮,师父说前面不远处便有个村子,若饿了,我们可以先在村子里找点吃的。
我说,“师父,村子里有烧鸡吗?”
师父说,“没有,前面叫狮子村,村民终日打猎为生,冬日里还可打些野兔什么的,时下春日,只能打到狮子,这山里的狮子肉,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我想起此前拉稀的一段,正经说,“师父,你就别逗徒儿了,我们吃了半只烤狮子上吐下泻撞到凶兽差点没命,如今哪还吃得下啊?我们……我们还是赶路吧!”
师父说,“十三啊,真不去看看?或许有野猫肉吃呢?”
我脑补了天道观中被我血淋淋的躯体吓得半死的那只黑猫,身子不由一颤,急道:“师父,不去了,不去了,徒儿现在看着狮子肉便恶心,更别说野猫肉了,我们……我们还是御剑上路吧?”
师父质疑:“小十三,你何时吃过猫肉了?”
我装作没听到,御剑起来。师父后我一步,却先飞了起来。我们一路御剑是朝西南飞,我边飞边问师父,“师父,我们不是去南荒吗?为什么不朝南面飞啊?”
师父说,“我们离开大楚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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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是在南岭东北部,我们翻过了南岭,若往南走,便到了东南荒,走西南才可到南荒啊!”
我说,“师父,原来那巍峨的大山,叫南岭啊?”
师父说,“十三啊,南岭是为师瞎编的,好听吗?”
我笑了笑,“师父,你又逗我了,这么大一座山,怎会没名字?”
师父一本正经说,“十三啊,为师逗你作甚?这大山当地人叫它狮子山。狮子山连着三国,三国都觉得,其他国家取的名字不好,争论了几十年都没个结果,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我说,“师父,大山不是有名吗,狮子山?”
师父解释说,“十三啊,狮子山除了当地村民,诸国都不承认,为师适才与你说起大的方位,看着山在大荒南部,便姑且叫它南岭了”
我笑着说,“师父,南岭这名甚好,若某一日先生做了史吏,我一定让他将这名写进史书。”
师父愣了愣,微微不悦,“或许,真有那么一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