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这门婚事。
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所谓伴侣就已经被定下,但是……她还没出生。
自他懂事起,就被告知了这门婚事,并义正言辞的被告诫,若是喜欢上了其他姑娘,可是要受大罪,当时的他立马就被吓哭了,那时候的他才不懂什么是婚事,什么是被定下的婚姻,什么是喜欢,他只知道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所谓未婚妻,他不能做的事情有好多,他不愿意、也太讨厌这样。
之后的岁月时间,他的未婚妻还未出生,而他已经开始渐渐成长。
自小时候每每想到未婚妻的厌恶心态,到他现在已经渐出少年模样,再想起这位未婚妻,他不由冷笑,再这么等下去,她只怕要喊自己爹了。
“无争,切记不要对别人动心思,这门婚事和你的好恶无关。”
家中长辈已经不知道第几遍这样开口,他已经听的能倒背如流,心生厌烦,他的婚事自己没有选择,凭什么?就凭定下的人是他,被一个还没出生的未婚妻就此栓住?这都多久了,难不成要一直这样等下去?
镜中少年俊美非常,眼神却冰冷阴沉,没有这位未婚妻他也对其他人没兴趣,什么好看、喜欢,全都是虚的,这一切远没有实力来的重要,相比所谓感情,他更喜欢一掌碾碎别人的爽感,成为绝对的强者。
他成长的越发出色,成为了不少姑娘心中的良配,甚至有人仗着和他家里有点世交的关系,上门接近,他听了只是不屑,只不过多说两句话就以为是好感,也太无聊了。只是没想到,家里长辈比他反应还大,把对方冷冷推了出去,“无争这个孩子,你们家别想了,他已有婚配,不可更改的那种。”
就这么在乎这门婚事?同他婚配的那位,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他只知道被定下了婚事,却对这位未婚妻一问三不知,家中长辈闭口不谈,他虽然有疑惑却也懒得发问,直到有一天,家中长辈隐不住的高兴低语,“终于怀上了!”
怀上了?这么多年,他的这位未婚妻终于有眉目了?
他只是微微挑眉,若生了个男孩,又该如何?
终于在某个夜晚,他悄悄的自家里出来,这么多年的等待和心头的压抑,让他一定要看一看,他的这门婚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和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他站在这个小院子里有些没反应过来,家中长辈是不是搞错对象了,这样家族的孩子……为什么一定非他不可?
“你是来看这孩子的吗?”
他被吓的猛然转身,有些慌乱,那个女人就站在门廊那笑吟吟的看他,仿佛他并非是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年少的他忍不住去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他的‘未婚妻’就在那里面吗……
她笑了,年少的他一下子就红了脸,他只看见她对自己招了招手,“过来。”
鬼使神差般,他走了过去,走到了她面前,她栗色微微带卷的长发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着微棕色的光,年少的他这才发现,她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以一个成年人来说未免太娇小了,这样的人……真的能生下这个孩子吗?
“要摸摸看吗?”她的声音柔软如糖,甚至透着丝丝温暖,他缓缓探出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按照她说的做,摸上了隆起的腹部,像是有心灵感应般,里面的小人对着他的手掌狠狠踢了一脚,年少的他惊的立刻缩回手,“动、动了……”
女人低低笑了一下,将他的手重新拉回到隆起的肚皮上,年少的他有种错觉,他似乎能感应到里面的某种心跳。
“你会照顾她的,对吗?”女人笑的眉眼弯弯,他有些错愕的抬头,女人黑眸里了然一切的眼神,让他霍然站起身,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他瞬间动作隐在了黑暗之中,就看到一个身形修长面容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着男人微微皱眉似乎有话要说,年少的他忍不住呼吸一紧,生怕被发现。
“又偷跑出来。”男人话中带着怒气,却动作轻柔的靠近,将她揽在怀里,他看的忍不住俊脸微红,好亲密啊……
“太闷了嘛……现下有些困了,这就回去乖乖睡觉。”女人咯咯一笑,依偎在他怀里,俊朗男人将她轻柔抱起,月色之下,他们的身影完全融为一体,女人一脸甜笑的揽住他的肩头,脸颊甚至凑上去蹭了蹭,男人满脸宠溺,大步走进了里面。
年少的他就那般呆呆的站在阴影里,满脸通红。
他有些狼狈的逃回了家里,想着那对夫妻的亲昵,俊脸还是下不来温度,若她生的真的是个女孩儿,他们以后也会是那个样子吗?镜中的俊美少年狼狈的别开脸,有些不敢看自己的表情,他都在想什么?
自那个夜晚之后,他便有些心神不宁,每每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他感受到的那颗小小心脏仿佛牵住了他的心,耐不住心中所想,他再一次来到那里,还如那个夜晚一般,她仿佛知道自己要来,笑盈盈的等候在此。
“我们要走了,谁都不会找到,包括你的家族。”
他听见自己的剧烈心跳声,女人继续笑着开口,“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记得在她出生后来看她。”
如她所言,那天之后,家中长辈的确有些慌乱,她带着他的未婚妻,不见了。
家中长辈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他的这门亲事也只能被无限搁置,他看的出来,家族不愿意轻易放弃,但也不再抱有太大希望,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却知道。任凭家中长辈如何焦急用尽手段,他都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时间就这么过去,过去到家中似乎淡忘了这门婚事,家中也停下了寻人的念头,他这才走出家门,去了她曾经告诉自己的地方,虽然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他辗转的找到了那个偏僻地方,因为那个男人太过醒目,一眼便认出了他,而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
还真的是个女孩儿,她好像一个软糯的糯米团子。
只是,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女人,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她早已经没了。
那个糯米团子会成长为何种模样,他有些不想走了,索性就留在那里,看着那个小团子一天天长大,从软糯的一团,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却也让他失望透顶。
他看着她变的娇纵任性,变的肤浅盲目,变的头脑简单,她的目光竟然被那样的一个男人吸引,甚至为了他做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他看着她成长,却不曾出面过一次,不曾让她知道有他的存在,等了如此之久,他到这一刻终于是感觉累了。
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所以她入水轻生,他也没有丝毫动作,你会照顾她的,对吗?那时的他,可没有做下任何承诺。
他是真的,想自那个小镇上离开了,未婚妻啊……不要也罢。
原本他是这样想的,原本他是想再看最后一眼,便和这门亲事彻底说再见,却看见了她走出家门,没上马车之前一把扯掉了身下的裙摆,甚至嘀咕了一句……有病。
那是她?
他心底快要熄灭的火突然跳动了一下,隐在暗处看着她的改变,他有些忍不住了,十几年的不动声色在这一刻崩裂,他到了她的面前,在听到她问出的那一句你是谁,突然感到有些受伤,我是谁?我隔着你娘肚皮摸过你,我是等了你如此之久的未婚夫,你问我,我是谁?
还是那张脸,却仿佛换了个人,那双眼开始变的清明,她的转变他都看在眼里,那真的是她?
为了这样的她,他忍不住一路追了过去,甚至追到了小宗门里面,就是为了近距离确定,是否真的是她。
若真的是她,是这样的她,他愿意继续等,哪怕是往后无尽的岁月。
在知道她灵空间的秘密之后,他也算明白家中为什么如此不想放弃这门婚事,不想放弃她,但是这样的理由同他无关,这流逝的岁月时光里,他看见的只有她这个人。若家中要的只是她灵空间的家伙,他根本就不想让她再次被发现。
你会照顾她的,对吗?
现在的他可以回应这个承诺,是的,他会照顾她,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都会照顾她。
在她被发现之前,他不得不忍痛离开,带着这份死灰复燃的感情,带着这份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悸动,他毫不犹豫的动作,毫不犹豫的想要在她身上印上属于自己的痕迹,她本就是他的,难道不是吗?
这么多年的等待,如此漫长的复杂心情,还有他对以后无尽时光的承诺,岂是用一个喜欢,就能肤浅的涵盖?
就算知道,她这一次是真的会走到自己身边来,就算知道,这仍旧是个要等的漫长过程,他也心甘情愿,但是远远不够,她对自己的感情远远无法填补他心中的空洞、他的等待……
“少爷,她又来了……”
“让她滚。”俊美少年冷冷开口,还没垮进门槛的人又匆匆退了出去,少年整个人靠在躺椅里,手掌摊平向上举起,细碎的光自指缝中透出,少年微微眯眼,手掌缓缓握紧。
你让我焦躁难耐,也让我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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