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不怕水!”妖族惊恐地喊。
“三昧真火!这一定是三昧真火!”
谣言袭卷后,惶恐不安弥漫了整个溟海城。
“快快快,水来了!”
有妖族接了水,往逃出来的火焰妖怪身上一泼,水液“哗”地转成白烟,那被点燃的妖怪周身火焰猛地蹿高,依稀能看清血肉模糊的肩颈与脊背。
狼妖连辛苦攒钱买回来的人肉大餐都不顾了,扑进前几天挖出来的沟渠里,翻滚污泥,想把身上的大火熄灭。点亮天际的赤色旺了黑暗的沟渠,冒着火光的狼爪子颤抖地伸出来,扒着渠沿,用劲全身力气往外爬,然而一声惨叫过后,爪子无力松开,整头狼跌回了火里,火焰灭后,只能看到一团黑炭。
蚯蚓妖往地下钻,去他熟悉的斗蛊台,途中钻过冒黑水的石头,零星带进来的火星刮过,“嗤——”地一拉,蚯蚓妖眼睁睁地看着火线缠到自己身上。
妖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如被他们剥皮下锅的人族,伴随着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
“水——”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蛮牛全身抽搐,倒地上直滚,整个妖如同一丛燃烧的荆棘,又像是身上脂肪都被点燃,成了一团满地翻滚的火球。
坊主笑道:“你是个识货的,这可是人族里贵人的皮,听说天天用蜂蜜保养,牛乳洗澡,上等的好皮……”
话没说完,门外飞进来一个玻璃瓶子,然后,炸开。
“孤!必!杀!你!”
行宫腾起火舌后,城中便开始四处响起爆炸声。
远方,猴孩黑影待命,只等着用踏雪无痕的轻功,将被震飞的林稚水接住。
火焰迸裂,喷溅到蛮牛身上,他慌忙拿手去拍,但那火焰越拍越大,顷刻间成了大火。
燃烧的油块不慎飞到坊主身上,尖刻刺耳的叫声成了双重合奏。身上,腿上,脸上,无处不是炎火。
妖族聚居的地方,一个个瓶子砸进窝里,转眼化为人间炼狱。一所所住房迅即被点燃,火焰碰到厨房的油液,炸飞无数瓦砾,熊熊大火包围了整片区域。
滋滋——
烤肉的声响和四溅的油花,随着白烟飘散。坊中火影重重,将人皮、人肉和里边妖物,通通烧了个干净。
由梁山好汉投掷的“燃i烧i弹”,一个个发挥作用。
蛮牛正在人肉作坊里买肉。坊内,人腿挂在梁上风干,人皮绷在墙上晾干,蛮牛用拇指和食指揪了揪那皮子,“好紧致顺滑。”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炸开土块,“啪嗒——”几节肉块摔落,蚯蚓生命力顽强,还活着,可他的体壁被火焰烘烤,再无法分泌粘液进行呼吸。
鼠妖躲在家中地窖,浓白色的烟雾呛得她直掉眼泪,困难的呼吸令她忽然间想起被她咬破喉咙的人族,血液汩汩堵塞气管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绝望。
有幸逃离了燃|烧|弹范围的妖族顶着滚滚热浪,逃到城门口,然而梁山的人哪里不懂瓮中捉鳖的道理,东南西北四处大门,是最先沦陷的。
高温扭曲着大铁门,火光里,红得像地狱烙铁。
一部分妖族咬咬牙,顺着阶梯往城墙上跑,试图冲过火焰扑到城外。被烧了一些的毛发也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但是,红焰焰的大火可以。
老天都在帮林稚水,忽然而起的大风助了火势,烈火飞腾,阻了群妖去路,甚至将他们退路也阻了,如锅里的鲶鱼,只能扑腾求生。
也有的整个身体冲进水里,以为得救了,却被活活烫死,变回动物本体后,就是一锅忘记加调味料的汤。
只有少数会飞的妖怪,成功逃离了溟海城。
刘唐与阮家三兄弟站在高处,听着城内忽高忽低的嚎叫,看着惨烈的场景,都忍不住心头一悸。
刘唐看看宛若炼狱的景象,再看自己的手,之前拿过那些燃烧弹的手,盯着指节翻来覆去看,差点不太敢认它。
刚才,就是这只手,拿着那些大杀器胡乱扔?!
就是这只手,还把那些大杀器放车厢里,堆在一起,没有太过谨慎的对待?!
“乖乖,这不该叫燃i烧|弹,应该叫老天爷!”
除了大妖们,大部分妖怪都是普通妖怪,他们能被人族的弓箭射伤,也可以被凡火烤熟,当然,再普通的妖怪,也能碾压普通人,这是种族上的优势。
被猴孩背着过来的林稚水:“你们没事吧?”
“没事,你如何?”
“也没事。”
林稚水跳到地面上,原地蹦了几下,活动有些麻的身体。“其他人怎么样了?我特意诱导那太子举行了葬礼,斗蛊台应该暂时停止了吧?”
“停了停了,人也没事,都被妖族关了起来,我们兄弟几个,提前将人救到城外去了,现在恐怕早走远了。”
为了真实性,行宫外的妖族会以为他们太子殿下真的出事了,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去娱乐场所,没看到连奴隶市场都不开放了吗。
同时,他们会把奴隶锁起来,就像不少人家里办丧礼,防止猫猫狗狗捣乱,先找笼子关起来,或者寄养几天那样。
刘唐他们,一救就能救一窝。
然而,他们到底不是神,没办法把所有人救全,也只是尽量能救多少算多少。
噼里啪啦,火焰炸裂血肉的声音中,林稚水皱了皱眉,带着没办法十全十美,对妖族的厌恶与对自己能力的遗憾,低声:“就到这里,我们回……”
血水的黏稠触感溅到了林稚水的脸上,滴到他眉心,顺着鼻翼流下,宛若血泪。
狐狸尾巴从阮小七的胸口破出,白毛浊上大片红血。
“可惜了。”妖族太子的声音响起来,伴随着一声叹息,尾巴迅速收回。
阮小七的尸体没了尾巴支撑,轰然倒塌,在落地前化成墨光,飞入林稚水眉心之间。
——妖族太子原本的目标是林稚水,阮小七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直觉,令他毫不犹豫地救了林稚水一命。
“七郎!”阮小五瞠目欲裂。
阮小五手执蓼叶枪,回身一点,整个人离弦的箭儿冲向妖族太子,同时喊道:“二哥,带林兄弟离开,不用管我,你知道,我们会再见的。”
阮家三兄弟,阮小七做事爽快,随性而为,他深爱林稚水的性格,又素来是个讲义气的,所以才毫不犹豫就替林稚水挡了攻击。
阮小五做事干脆,说留下来断后,就是留下来断后,没给其他人婆婆妈妈的机会。
阮小二是他们的长兄,相比较两个弟弟,性格更加沉稳,脑子清醒,二话不说就拖拽着林稚水跑:“走!”
刘唐紧随其后。
从道里出了,却听到后头传来阮小五的惨叫声。
他们虽是书里出来的,书不破,人就不灭,却也还是血肉之躯,死而复生依然会疼,被折磨是,也有知觉。
林稚水没有提回去,他只是十分郑重地凝视阮小二:“二哥,容我这么叫你一声。我保证,只要我不死,必然杀了那妖族太子。”
阮小二:“有你这句话,强好过你回头。”
城外藏有良马,一人一匹,林稚水和刘唐都上了马,阮小二却是往他们的马屁股上用力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疾驰而去,阮小二在后头扬声:“你们去吧,我兄弟等着我呢。”拿着武器就往回走。
妖族太子血淋淋的狐爪掏进阮小五的肉里,把那肋骨一根根掏出,阮小五汗淋淋地痉挛,呼吸声如同鼓风机般粗重。
左脚不自然地弯曲,几乎要挨着肚皮。
妖族太子掐着阮小五的脖子,“说,麦当劳是谁,他的真名是什么?”苍白阴柔的脸上溅了血液,显得格外暴戾。
阮小五笑了一声,眼睛如清水洗过,直面太子:“我们从不出卖兄弟。”
“那你就去死吧。”咔嚓,扭了他脖子。
太子抬头,凝望远处的阮小二,眸子阴鸷:“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阮小二只叹道:“时隔太久了,竟没有妖族记得你太岁爷爷了。”
他从腰间解下飞鱼钩,一个筋斗倒翻,腕动钩出,锋利的钩子如银蛇獠牙,此时虽日光焦亮,却凭空生起寒意。
水潭中狡猾的金尾鲤鱼逃不过阮小二的夺命勾,山岩中灵敏的白狐亦不能。
飞鱼钩在他手中,宛若银龙飞舞,如喷白电,
可惜,此地终究不是湖水,阮家兄弟一身本事多半在水里,是梁山水寨的头领,昔日多少妖族在他们手中做了水底亡魂,如今少了地利,五十招之后,妖族太子仰头,抖直的长索从他面门上方冲过,狐爪将其拽住,紧紧扣住锋利无匹的鱼钩。
阮小二自知逃不过了,把手一松,从腰间拔|出雪亮的刀片,“休想让我受辱!”竟是反手抹了脖子,溅了满堂红。
妖族太子用八条尾巴护住自己,于爆炸中层层叠叠护得密不透风,但听到林稚水的“道谢”时,怒极攻心,活生生喷出一口污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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