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内,一队御林军正忙着收敛府中上百具死者的尸体,宁王的尸体被张允下命单独抬了出来,那是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面容英伟,身形雄健,颇有王者之气。/www。qΒ5。com//我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宁王却是一副死尸,让我感到好笑的是,他竟是临死也不忘皇帝梦,竟然在自杀前换上了一身偷制的皇袍。不过此时的朱宸濠脸上已开始污青浮肿,嘴了溢满了污血,一双眼珠快要凸出来了,因为服食了剧毒,死状有点恐怖。
“这就是宁王的遗体?”
“回禀皇上,微臣已派人验胆了正身,此人确实是宁王朱宸濠。”张允回答着说道,“反贼如此大逆不道,自尽还要冒穿龙袍,其罪万死难逃,就是错骨扬灰也不足惜!”
林月如看了一眼宁王的尸体,撇了撇嘴,露出鄙夷之色,在我身边轻哼一句:“死相真难看!”
“爹爹!”
杨杨早已经扑倒在了宁王的尸体上,在我的示意下,也没人敢上前阻拦,便任由她抱着自己父王的尸体放声大哭了起来。
见到杨杨这般伤心欲绝,我默然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小宁王朱俊伟呢?他不会也畏罪自杀了吧?”
“这个…”张允和谷大用听我问起朱俊伟,对望了一眼,双双跪了下来,“皇上恕罪,逆贼朱俊伟趁乱脱逃了,臣下已派了人马全城搜索漏网的逆贼…”
听说狡猾的朱俊伟竟然逃走了,我心里有点生气,“没有抓到人?宁王自尽了,小宁王又逃走了…你们两个怎么办事的?难道朕之前给你们交待的不够清楚吗?”
张允和谷大用慌忙应道:“皇上息怒!是臣等失职,臣等一定全力追捕叛贼!”
我没再理会张允和谷大用二人,只是见到杨杨仍伏在宁王的尸首上痛哭不绝,心有不忍,不由走上去,俯下身子,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杨杨,不要伤心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杨杨此时似乎正好需要我这么一个大哥哥作为依靠,她回身又扑到了我的身上,继续抽泣着,泪水很快就把我的胸襟全浸湿了。我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实际的话来安慰这个刚刚失去了至亲的小姑娘,只得轻轻抚着她的头,任由她在我怀中哭泣。
在场的众人可能除了林月如外,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身为叛者宁王的女儿如此疼爱,都但站在一旁不再作声,一直过了好久,直到杨杨哭干了眼泪,再没有力气了才停了下来,只是双手抓紧着我的衣襟,身子仍在不时的**。
我一边轻抚着杨杨的后背,一边慢慢地用温言细语来安慰她,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杨杨终于平静下来,一动不动了,原来哀伤过度的她已在我怀中昏睡了过去…
讨伐宁王的战役以宁王之死作为结束,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太圆满的结果,但叛乱事件终于平息了。王守仁整顿了大军,收押了一干跟随宁王作乱的叛党,准备搬现回朝,而张允和谷大用则奉了我的旨意,继续追捕落逃的朱俊伟等人。
我并未下旨立刻搬师回京,当初选择御驾亲征就是为了能随道下江南去看看。现在因为意外地遇见了杨杨,我就选择了在宁王府上暂住了两天。
厢房内我和林月如陪着杨杨说话,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不过由于这两天哭得太凶,一双小眼圈仍是红红的。我亲手剥了个橙子递给她,“杨杨,这橙很甜的,你尝尝。”
杨杨默默地接过橙子,没有动口,反而是先分了一半给林月如。林月如可不客气,一边尝着一边赞赏道,“嗯!不错,是很清甜。李逍遥,再给我剥一个。”
“等着!”
我应了一声,又拿个鲜红的橙子剥起来。杨杨见到林月如竟把我这个皇帝当下人般使,疑惑地眨了眨眼,“逍遥哥,你真是当今的皇上,是我的皇表兄吗?我真不敢相信?”
我微笑道:“当初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也没想到杨杨你竟是我的小表妹。咱们一人骗一回,也算扯平了。”
提到郡主这个身份,杨杨的神色忽然又变了,顿时将头埋了下去。我见状,连忙换了个话题道:“对了,杨杨,那天在河西县的客栈里,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杨杨答道:“那晚我父王派的人找到我,我本来想逃,却被打昏了抓回来。之后父王便把我关在王府里,严密的看管,再不让我离开半步。”
我点了点头,当初也猜到杨杨可能是王公贵族,大户人家里的千金,只是没想到会是宁王的小郡主。只听杨杨又接着说道:“当初我一个人从王府跑出来,就是因为知道父王一心想夺权篡位,我劝了他好多次,他就是不听。后来我和他吵了起来,他狠心打了我一巴掌,我就气得逃走了…娘亲以前很疼我,可惜她去得太早了,爹爹总是嫌我不是男儿身,所以他才收了朱俊伟当义子,就是那个朱俊伟那个坏蛋一直怂恿父王,才早让爹爹蒙了心,走上反叛的路…父王虽然不如娘亲那般疼我,但他毕竟是我亲生的爹爹,如今爹爹也不在了,我是无亲无故了…”
杨杨说到最后,本来就殷红的眼眶里再次盈满了泪花。我连忙抚了抚她的头,安慰着说道:“傻瓜,谁说你没亲人了,你不是还有我这个皇表哥吗?”
杨杨突然抬头望向我恳求道:“皇表哥,我已经不想活了,你就下旨把我斩了吧?”
杨杨的请求,我当然不会答应,只拍了拍她的头道:“傻妮子,怎么尽说些傻话,你逍遥哥我怎么会杀你的头?”
林月如一边嚼着橙子一边在旁帮着劝了一句,“是啊!小姑娘家的干吗要寻死觅活。”
杨杨抹了一把鼻涕,喃喃说道:“叛反是罪大恶极,三族之内同以论罪,我父王他造反犯上,我也要杀头的。我年纪虽然小,但是大明律还是知道的。”
我心中暗叹,杨杨这小妮子还不是一般鬼马,还懂得搬弄什么大明律,于是我语重心常地讲道:“杨杨,每个人都要为他做过的事负责任。你父王做错了事,不应该让你来承担,而且你父王已经以死赎罪了,其它叛逆的人该怎么发落问罪,朝廷自有定论,这些都与你无关。就算以为没有人疼你爱你,但你皇表哥我可以答应你,以后有我来加倍的疼你爱你!”
“杨杨小妹子,也算上姐姐一个!”林月如吃完了橙子也适时地加了一句。
“逍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会一辈子都疼我,对我好吗?”杨杨感动地望着我,满眶的眼泪盈了出来。
我点点头,伸手替她拭掉小脸上的泪花,“嗯!不过我现在以你逍遥哥的身份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杨杨你要快些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不许再有什么轻生的念头,以后要活活乐乐地生活下去,我想看到的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开心活泼的杨杨。”
“嗯!”
小妮子默默地点了点头,依赖地靠倒在我怀里,寻找着温暖安慰。我知道时间会慢慢将不幸的事冲淡,杨杨也会慢慢变回以前那个精灵活泼的姑娘,心中不由一阵宽慰,想着不由笑了,不过刚一头起头来,自己的笑容就有点僵硬了,因为我见到林月如正很有意见地望着拥抱着杨杨的我,玉脸上写满了醋意。
翌日,我颁布了一道圣旨,公告天下,宁王叛反,兵败自尽,其女朱雨蝶以同罪问斩,全国通缉逃落的叛贼朱俊伟一党。
朱俊伟这条漏网这鱼让我很是不爽,因此我颁下了重金悬赏,凡能向官府提供叛党下落的,赏银百两,凡能诛杀叛党,献上尸首者赏银千两,若是能活捉朱俊伟者可得千两黄金。总之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相信在如此重金悬赏之下,朱俊伟这条丧家之犬绝对逃不掉。
“皇上,如今宁王之乱以平,诸事已定,微臣请皇上下旨,即日搬师回朝。”
王守仁见我在南昌府逗留了好几天了,仍没有要回京的意思,于是忍不住来向我请旨搬师回朝。
我当初并没有向王守仁透露过我要去江南的想法,毕竟当初我御驾亲征是为了平灭宁王叛乱,仗还没打,就事先计划着要去旅游,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但现在必须要讲明了。于是我先把王守仁夸赞了一番,然后便说道:“王将军,今宁王之乱已经平灭了,从此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所以朕打算借道下江南各地,去体察体察民生。因为朕上次南巡,虽走的不远,但却已经见识了好几个贪官污吏不一而足,而且还是许多朕以往在金銮殿上听闻不到的民间急苦。所以朕再去多了解一些百姓的生活,以便回京后可以制定些更有效的国策,以使得我大明能够更加繁荣安定。”
“皇上体恤万民,为我大明社稷亲力亲为,直追先帝遗风,实令微臣钦佩万分!”我的话虽说的冠冕堂皇,但王仁守早看出我好玩的心思,先说了句没营养的恭维话后,微微一笑道,“历朝历代以来,江南都是天下富庶之地。太祖也曾将开国之都定于金陵。如今的南都更是安定繁华。臣幼时也曾游学于江南各地,杭州的西湖,姑苏的寒山寺,登蓬的蓬莱阁皆是千古的名胜…”
所谓有能力的人就是不一样,王守仁拍马屁的功夫看来也不是一般了得,明着恭维我,暗着又向我推荐旅游的好去处,搞得我有些尴尬了。
我点了点头道:“爱卿,朕准备明日起程去江南,就由你领军回京吧!”
“微臣领旨!恭祝皇上一路顺风!微臣告退了!”
王守仁刚一叩首退了下去,一直待在我身边的林月如,就有些兴奋地说道:“好啦!这仗也打完了,不用无那么无聊,可以去江南玩玩了。”
我调侃道:“月如,你不是说要专心经营天下镖局的吗?跟我出来了这么久,镖局的事不用管了吗?”
林月如扬起了臻首道:“哼哼!你以为我这大半年的功夫是半费的吗?现在我们天下镖局的金字招牌在这大半年里早已打响了大江南北了,而且京城总局的事务有干爹主持,根本没什么不放心的。”
“嗯!你干爹精明能干,有他打理镖局,自然比谁都放心。不过你怎么说才是镖局真正的当家人嘛。嘿嘿!抛下镖局不管,一个人跑出来玩,总是不好吧?”
“哼!李逍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摆明着不想带我一起去吗?”
“呵!我可没那个意思。”
“咯咯!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身为皇帝,放着国家大事不管,想跑去江南玩,比起来我一个镖局算什么?”
林月如经常与我拌嘴,时间一长,词锋也是进步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只能被动挨打,现在偶尔也能站点上风了。
“好了,说不过你,投降了。不过月如你当初跟我离京时走的匆忙,还是该传个消息回去报个平安。免得镖局里的人担心你。”
“我知道了,还用你说吗?我昨天就给干爹和小环妹子写好信了,已经交给小诚子让他派人给送回京城去了。”
我笑道:“呵!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决定了明天动身。”
林月如欣然道:“太好了,又可以顺道去江南看看表姐。”
“对了,如月,你表姐她现在…”
林月如口中所说到的表姐,自然就是江南沈家商会的家主沈凤菲,我对这位女强人的印象也很深刻,自从那次在青莲县相识之后,便一直没再见过面,此时提起来,我正向问问她的情况,而林月如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又说道:“我想起来叫小青给我熬了滋补养颜的乌鸡枸杞粥,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喝粥了。”
小诚子被她差去送信,叶小青吩咐去做养颜补品,林月如使唤起我身边的人还真是一点不客气,我正有这个想法,便接着听到她在出门之前,又自言语地说道:“前阵子都住军营,就只穿这么一身小兵服,真是好不舒服,一会儿喝了粥,得叫梅儿陪我上街去买两件新衣服。”
现在连我仅剩下的梅儿都要想着霸占,真不让人活了,好歹我还是当今的皇上,谁来伺候我啊?我心中好不郁闷,但不等我提出抗议,林月如早已哼着小曲消失在门外了,只留下我一个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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