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吱呀一声,她的房门便被她名义上的娘亲推开了。
姚大娘见到清醒着的姚春暖,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喜,“你这孩子,醒了怎么也不出声?”
姚春暖收拾了一下情绪,道,“刚醒过来,还迷糊着呢。”
“脑袋疼不疼?”
姚春暖摸了摸额头缠着的纱布,摇了摇头。她这是王家被抄家那天受的伤,因场面太混乱,她被冲撞了,然后脑袋磕着了一下,在牢里也是晕晕呼呼的。
这次被牵连的不止王家,有疼爱女儿并害怕被连累的人家直接让女儿和夫家和离,和儿女都断绝了关系,然后接回了娘家。姚家有样学样,并宣告她与王朗和离了,她也因此昏睡了两天。
索性姚家人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她没大碍,开了几副安神茶,家里人便也安心等她醒来。
“娘,有镜子吗?”姚春暖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她这具身体具体长啥样呢。她是美貌经济学的践行者,可别给她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蛋啊,姚春暖心中暗暗祈祷。
不过她刚才摸了摸,下巴有肉,颌骨圆润,颧骨不突,太阳穴也不凹陷,应该是个美人胚子。但不看一看,还是不放心。
姚母摇了摇头,去给她取镜子,“放心,你的脸没事,伤口在额头往上,正好被头发盖住。”
姚春暖没说话,记忆中,原主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村花,艳压同辈,见过她的人,无不感叹她长得好的。唯一能比上一比的,就是同村的魏秋瑜了,不过魏秋瑜的长相就是清秀那挂的,气质柔弱温和,属于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等从不太清晰的铜镜中看到那张和她先前有□□分相像但更年轻更饱满的脸蛋时,她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太好了,朕的美貌还在。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弹性很好,这种弹性是上了年纪之后,打多少水光童颜针都达不到的状态。年轻十岁,这算是穿越之后,唯一让她感到划算的地方了。
看到女儿只关心自己的脸,姚母都愁死了,忍不住叨叨开了,“你说好好的御史府,怎么突然间说败就败了呢?”
这题她会,答案一: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答案二: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喜欢哪个拿哪个,不谢。
“对了,我爹他们呢?”姚春暖迅速地转移了话话题。
这声爹娘,姚春暖很自然地喊了出来,并且没有多少心里负担。她需要正常的社会关系。不喊,她还能立即穿回去咋滴?而且不是有句话叫有奶便是娘吗?现在家里管她吃管她喝,喊一声不过分吧?
“你爹跟你大伯去衙门打听消息呢。”姚母也没瞒她,直接将姚家人的意图说了,他们到城里去打听消息,一来是想看看王家这次的事还有没有转机,二来是看看能不能取回她的嫁妆。
“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姚春暖挑眉,姚家这是想屁吃。王家的家产是直接被封印充公了,女眷们的嫁妆就别想了,能和离归家不被一起流放就算不错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姚家人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的心态,心中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很正常不是吗?毕竟她那笔嫁妆还是挺厚的,当初王家下聘时是浩浩荡荡的,她虽然只带回去了七成,要是能拿回来,她后半辈子就不愁了。
“为娘这心纠结得很,既希望这事吧,有个转机。但是吧,又担心这事真的反转了。”姚母皱着眉道。
“别想太多了。”姚春暖能明白她的纠结,那天姚家人慌里慌乱地从牢里将她带回了家,心里其实是很不安的。一如姚母的心态,有转机,女儿也回不去了,可也没恶毒到就希望王家就此获罪翻不了身。
“总之,这事一天没个定论,为娘这心就一日放不下。”姚母更怕的是哪天衙门的官差上门又将女儿给抓了回去。
对此,姚春暖并不是很担心。她综合了多方信息,王家获罪实属被牵连,如今主要人员关键人物,一网打尽就行。俗话说,抓大放小,像他们这种小鱼小虾,对方不会紧抓着不放的。毕竟对方并不打算弄得民怨沸反盈天。
“放心吧,问题不大。”姚春暖安慰道。
得了她的安慰,姚母刚放下对丈夫他们的担忧,转眼又愁上了,“……我可怜的儿啊,你年纪轻轻的就和离,以后可咋办啊?”
瞧她说的,年纪轻了和离才好找下家呢,不然等成了老菜帮子再来和离吗?其实姚春暖此时心里也无语得很,好家伙,想她在现代二十八的高龄还没将自己嫁出去,原主这才十八,就已经结了又离,即将打一个来回了。
可看到姚母一脸忧愁的样子,姚春暖还是安慰道,“娘,您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两人在屋里喁喁的说话声,将厨房里的姚大嫂引了来,“阿暖,你总算醒了。”
“大嫂。”
姚大嫂关心了几句,又去厨房灶台忙碌去了。
姚母也连忙起身,让姚春暖好好休息,她自个儿准备去后院逮只老母鸡杀了炖汤来给她补身子。
姚春暖哪里还躺得住,她现在就想起来走走,活动活动。
姚母依了,让她在院子里坐坐。
姚母和姚大嫂都是干活的好手,鸡很快杀好并准备退毛。
姚春暖就坐在姚父的专属摇椅上,并没有上前帮忙,一只鸡两个人拔毛,她再挤进去,人比鸡毛都多了。
这会,姚家的大门被推开。
姚春暖顺势看过去,发现是她大侄女背着小侄子回来了。
姚母一见她就骂,“死妮子,跑哪去了,成天不知道着家!”想到方才家里没人,她更来气了,“你倒是心大,之前你小姑还昏着,你就跑出去!”
杏子背着弟弟,闻言,眼中不服气一闪而逝,但她很快就低下头,嘴巴动了动,低声道,“我去香草家看花样子去了。”
香草家里请了个老绣娘来教她刺绣,杏子想学,家里商量了后,找了香草家和老绣娘,使了点钱,让老绣娘顺便教教。
姚母继续骂道,“这个时候看什么花样子?脑子怎么长的,现在是学样子的时候吗?”
姚春暖没出声,闭着眼睛继续躺着,家长教育孩子就是在给他们树立规则,最怕的便是有两个声音,会让孩子无所适从。不就是被骂两句吗,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杏子的眼泪吧嗒吧嗒地下。
“娘,面应该和好了,饼子您去贴一下吧,贴饼子的手艺我不如您,阿暖也喜欢吃你贴的饼子。”姚大嫂手下不停,笑吟吟地劝道,“还有,这凳子太矮了,坐久了您腰该疼了。”
姚母哪里不知道大儿媳这是给她女儿解围,一边起身一边摇头,“惯,你就惯着她吧,这性子以后掰不回来,你就知道了。”
姚大嫂还是笑,“娘,杏子还小呢,咱们慢慢教啊。”心中却是不以为意,当年她宠小姑子不也宠得厉害吗?
杏子噔噔噔跑到她跟前,“小姑,你带虎子,我去给奶奶和娘帮忙。”
姚春暖睁开眼,挑眉看了眼鼓着双颊的小屁孩,这孩子是对她有敌意?再看向她后背那虎头虎脑的小可爱,也不是不能带一带的,“行叭,孩子给我。”
姚母站在厨房门口,板着脸道,“孩子给我,别支使你小姑,你小姑身体还没好呢。”
姚大嫂对杏子说道,“行了,你继续带虎子吧,这里用不着你!”
姚春暖又躺了回去,懒理这女人间的鸡毛蒜皮。
下午的时候,得知她醒来,她祖母踩着小脚,特意从她大伯家过来看她,不仅安慰她,让她看开些,还给她带了两个压箱底的芝麻饼。
她祖母离开后,姚春暖瞬间有些怅然和伤感,姚祖母的长相和她乡下奶奶长得一模一样,见了她之后,不免想到她奶。
她是九零头生人,出身乡下,父母常年在外务工,她可以说是她奶带大的。在她八岁的时候,父亲在工地上意外去世,老板赔了一笔钱了事。
她妈改嫁,她奶当时握着赔偿款问她是留下还是跟着她妈妈走?如果留下,她就跟着她一起生活,她会用这笔钱供她读书,直到她念不动为止。如果她要跟着她妈,钱她就让她妈带走大半,后面她的事她就不会再管。
她当时选择留下,她奶果然只分给了她妈一点钱,剩下的都攥在手里,供她生活借她上学,甚至拦住了两个叔叔家里对那笔赔偿款的觊觎。
两个婶婶对此颇有微词,后来对赡养老人并不上心。她奶要强,自己领着她住在老宅,至于钱粮,两个叔叔给就要,不要也不会去索要。
她和她奶的感情很深。她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之后,自然而然地就接过了赡养义务。
她奶啥都好,就是有个怪癖,喜欢囤粮。许是经历了那个特殊年代,她奶对粮食物资有着非同常人的执着。用她的话说,就是手里有粮心不慌。
对此,她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了。她毕业第一年,就用工资将老宅翻新了,让她奶住得更舒心,并囤上多多的粮食并定时补充。可以说,这么些年,老宅囤放粮食的大屋子就没空过。穿越前,她刚趁着十一长假回去看望老人之际为她补充了一小货车的粮食还有日常生活用品和药品。
如今她意外身故,她除了对奋斗而来却来不及享受的财产感到惋惜之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奶了。
幸运的是,她立了医嘱,她奶是她财产的唯一继承人。她奶人不糊涂,再者,便是为了她奶手里的钱,她那两叔叔都会孝顺她的,晚年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