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進王鐵魁家裏,李睿還沒看到村裏有任何的飯館或者商店,發廊洗浴中心什麽的自然更是想都不要想,心下有些恍惚,難道自己穿越回到了三十年前嗎?怎麽村裏什麽都沒有?
天色已經昏沉下來,王鐵魁的老婆正在院子裏的土灶前架火煮粥,燒的是樹枝雜草,煮的是玉米麵粥,院子裏飄蕩著樹枝焚燒所散發出來的股股草木煙氣,煙霧繚繞,給這漸黑的夜增添了幾分神秘氣息。
忽然間,不知道從哪躥出一條小柴狗,跑到李睿跟前圍著他轉起了圈,聞聞嗅嗅的,顯得很親熱。李睿哭笑不得,心說自己在這小龍王村也就是隻受這條小狗的歡迎了。
王鐵魁要請李睿進去喝水,李睿擺手拒絕,道:“王支書,就不耽誤你們吃飯了。我就是想問問,我們晚上住哪兒?還有,晚上吃飯的話,怎麽辦?”王鐵魁奇怪的說:“啊?你們不回縣裏嗎?”李睿笑道:“我們這一來就是駐村來了,不回縣裏,就算是回,也是直接回市裏。”王鐵魁問道:“那你們回鄉裏?”李睿苦笑道:“也不回,就在咱們小龍王村住了,怎麽也得住一個月吧。”
王鐵魁驚訝地說:“縣裏沒安排嗎?”李睿搖搖頭,道:“估計顧縣長是覺得,村裏會安排吧。”王鐵魁皺著眉頭撓了撓頭皮,就從他的頭發上掉下雪屑一樣大小的頭皮屑。李睿看在眼裏,忙轉開了頭去,心說今晚上不用吃飯了。
王鐵魁說:“住的話,村委會裏倒是有兩張行軍單人床,是給值班的人準備的,不過你們都是市領導,而且有六個人,怕也不好住……”李睿忙道:“隻要有睡覺的地方就行,我們要求不高的。”王鐵魁道:“那就先住那兩張行軍床。你跟淩處級別最高,就先緊著你們倆住。艾主任他們四個我再想想辦法。至於吃飯,唉,村東頭小學邊上倒是有個早點攤,不過晚上不營業……呃,實在不行,你把淩處叫過來,在我家裏湊合一頓飯得了。”
盡管李睿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還是沒有想到,村裏連家像樣的飯館都沒有,暗歎口氣,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們過來吃一頓沒問題,可總過來吃就不好了吧?那還不得把你們吃窮嘍?”
王鐵魁的老婆是個開朗婦女,聞言笑道:“不怕吃,再窮也窮不到哪了。”
王鐵魁道:“你們要是覺得不方便,那幹脆,自己開火做飯。村裏有小賣鋪,肉啊菜啊魚啊的都能買著。”李睿追問道:“那在哪做呢?就在村委會嗎?那就不像話了吧?”王鐵魁皺眉道:“今晚先湊合湊合。等明天,我想想辦法,給你們找個住的院子。等你們有了住的地方,再開火做飯,也就方便了。”李睿高興地說:“那就麻煩王支書了。”王鐵魁道:“不麻煩不麻煩,嗬嗬,你們為了咱們村扶貧,從市裏跑過來受苦,咱們村裏提供幫助是應該的。”
李睿跟他嘴裏問明了小賣鋪的地點,告辭離去,又走了一陣子,走到那個小賣鋪,從裏麵買了兩桶方便麵,又買了兩個麵包兩根香腸,這才回轉村委會。
村委會裏還是隻有淩書瑤一個人,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盡管已經很討厭這個女人,但李睿還是耐著性子跟她說明了情況,最後把方便麵、麵包與香腸都遞給她,道:“沒辦法了,今晚隻能先湊合一頓了。”說完留神打量她的神情,看她是否甘心。淩書瑤把這三樣都接到手裏,淡淡的說:“你不用這麽看著我,我將就得了,以前沒少吃這些。”李睿道:“那就吃吧。”
兩人回到屋裏,李睿找到了兩個暖壺。還真不錯,暖壺都是滿的,一開蓋子熱氣就騰騰的往外冒,一看就是下午剛燒開不久。
李睿邊準備晚飯邊想,要是有個流動飯店專門伺候自己跟淩書瑤每天的吃飯就好了,自己二人也就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扶貧工作中去,不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都要為吃飯發愁。
屋子裏也沒飯桌,兩人泡開了方便麵之後,隻能一人捧著一桶坐在椅子上吃。
李睿看不到自己吃飯的模樣,但是可以看到淩書瑤的,看清了她的,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的模樣,心中淒涼無比,要不是自己還是宋朝陽的秘書,真覺得這是被發配了,從此從天上落到地上,其慘狀遠超當日在市水利局的窘境,暗裏發誓:“如論如何,都隻能往上爬,繼續爬,能爬多高就爬多高,絕對不能掉下來。一旦落馬,等著自己的可能就是眼前這副境地。”
吃過飯,倒也省得洗刷碗筷,直接把垃圾扔到院子裏的垃圾車上就得了。接下來,村子裏也沒什麽娛樂活動,兩人就坐在屋子裏發呆。
李睿思慮了下明天即將開展的工作,想跟淩書瑤商量一下,可誰知她偏在此時手裏捏著衛生紙走了出去,便善意的提醒道:“你要上廁所是吧?”淩書瑤冷冷淡淡的道:“這你也要管?”李睿怒從心頭起,道:“我管你上廁所幹什麽?我就是提醒你,小心路黑,別失足碰頭。”淩書瑤道:“用不著,我多大的人了還用你提醒?”說完甩著並不任何豐滿的小屁股走了出去。
李睿恨得咬牙切齒,等她走遠後,抬手給自己一個嘴巴,罵道:“讓你嘴賤!”
自我懲戒之後,他從包囊裏翻出牙具,到院子裏的壓水機旁刷牙。村子裏沒通自來水,村民們想喝水的話,就從自家院子下麵十幾米深的地下水裏麵取用。以前都是老式的壓水機,用人力壓水,但是現在,隨著電氣化的普及,老式的壓水機已經被棄之不用,換上的是電動水泵。隻要輕輕一合開關,源源不絕的清澈地下水就會從粗大的橡膠管子裏噴湧而出。
村委會院子裏這個壓水機,也早就棄之不用了,但是電動水泵的出水管還是設置在這裏,水管旁邊是一個巨大的水缸,半人多高,裏麵裝的都是提前放出來的水,水缸上麵有個鋁製缸蓋,蓋子上常年倒扣著一個葫蘆做的水瓢。
李睿走到水缸旁邊,拿起水瓢,掀開蓋子,從裏麵舀了半瓢水,小心翼翼灌到牙缸子裏,然後端著牙缸子去牆邊刷牙。
“啊……”的一聲慘叫忽然從牆角裏傳來,嚇得李睿打了個機靈,牙缸子裏的水灑了不少出來,循聲望去,見發出聲音的是西南角的茅房,仔細辨聽叫聲,似乎是淩書瑤發出來的,心中一動,明知道她如廁的時候喊她不太好,可還是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忙道:“淩處,你怎麽了?有事嗎?”
此時淩書瑤已經從茅房裏跑了出來,嘴裏啊啊的慘叫著。
李睿很容易就發現了她跑動的身影,借著房門口照院燈的燈光映射,見她兩手提著褲子、急急如落網之魚的躥逃出來,看她腰帶與褲子的鬆散模樣,竟然沒有係上,心底大為震駭,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這麽一個冷豔高雅的淑女如此不顧斯文?
“淩處,你這……你這是怎麽了?”李睿納悶的問道。
淩書瑤看到他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直衝他跑過來,淒慘驚惶的叫道:“我被……不知道被什麽叮了一下,疼……疼死了,哎喲……疼得要死了……”說完身子直打晃,似乎都站不穩了。李睿也顧不得刷牙了,喝口水漱漱口,把牙具都放到水缸蓋上,轉身麵對她道:“叮你哪了?”淩書瑤卻訥訥不敢言。李睿目光掠過她的腰間,見她褲子開著口,露出了裏麵一條淺色的褲衩,嚇得心頭一跳,哪敢亂看,抬頭問道:“快說啊,到底是叮到哪了?是蚊子嗎?”
淩書瑤痛苦的搖頭道:“怎麽可能是蚊子?蚊子叮了會癢,可這個是……疼死我了,我不知道怎麽形容,比馬蜂蟄了還疼,我……我不行了,我快站不穩了。”說著身子開始打晃。李睿忙上去扶住她,道:“疼得很厲害嗎?我……我先扶你去行軍床上躺著,再去找醫生。”淩書瑤鼻間嗯哼了兩聲,一瘸一拐的被他攙扶著進了屋去。
李睿把她扶到其中一張行軍床前,打算先讓她坐在上麵以後,再慢慢躺下,哪知道她死活不坐。淩書瑤疼得五官扭曲,道:“不能坐,叮的就是我的……我的屁股。”說著身子打起了冷戰。李睿大為驚奇,見她臉色慘白,額頭冷汗布了一層,叫道:“你……你不會讓蛇咬了吧?”淩書瑤嚇得叫道:“啊,讓蛇咬了?那肯定有毒,我……我要死了嗎?”李睿想了想,搖頭道:“不對,咱們北方幾乎沒什麽毒蛇,而且隻要你不碰它,它絕對不會咬人……啊,難道是蠍子?我知道我知道,山裏就是蠍子多。你是被蠍子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