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臉上雖然在笑,心裏卻是暗暗叫苦,因為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發現這可疑男子身上露出任何的破綻,他剛才特意檢查對方的身體與衣裝,想在上麵發現油漆的存在——如果真是這家夥幹的,那他在潑灑油漆的過程中,身上一定會沾染油漆,多少都會沾到一星半點兒。
但結果令人沮喪,對方身上幹幹淨淨,一丁點的可疑斑點都沒有,而如果沒有這項證據,再發現不了作案工具,那就很難定對方的罪,到時真要是向他跪地磕頭,還要自抽嘴巴,可就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不過李睿心裏也有底,如果實在找不出對方的破綻,那就隻能再次使用很久以前幫文墨詩對付無良狗主人時用過的一招了,雖然手段較為無恥,但非常管用!
來到青陽展台的前台前,李睿故作高深莫測的看著那男子,心裏卻也在思考,他潑了那麽多油漆,為什麽身上一點沒有沾到呢?連反彈濺射的油漆點子都沒有一處?是他站得遠,還是潑完後特意換了身衣服鞋襪?換衣服倒是可能,但總不能連鞋子都換了吧?他怎麽可能帶備用鞋子過來?
那男子目光掃過青陽展台上那觸目驚心的片片鮮紅油漆,臉色驚訝,道:“哎呀,還真讓人潑了油漆啦?這是誰幹的呀?”
“還裝?就是你!”
李睿笑著說道,走到前台前十公分處,背對前台,左手指向左前方地上留下的一道油漆潑濺痕跡,道:“你很狡猾,潑油漆時特意從外側下手,做出凶手是從外側過來的樣子,不讓我們懷疑內側的黃州展台那邊,你這是典型的欲蓋彌彰!”
那男子一怔,隨即撇嘴說道:“這算什麽證據?這就能證明是我幹的了?你也真能誣陷好人。”
李睿搖頭道:“你別急,真正的證據我還沒拿出來呢!我這就拿給你看,你不要動!”說著走到他身後,忽的蹲下去,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用右手食指的指甲在他鞋跟後緣貼地處輕輕一點,然後迅疾縮回食指,改用中指指著那裏。
那男子轉身低頭看去,什麽也沒看到,隻看到李睿的手指指著那兒,大為奇怪,道:“那裏是什麽?”
李睿不理他,對那兩個保安和顧影彤二女道:“你們過來看仔細,他皮鞋在後跟這裏有一道很不明顯的油漆斑點,不仔細看是根本看不到的,而剛才在多功能廳那裏,我圍著他觀察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這一點,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在作案的時候,盡管非常小心的不沾到半點油漆,但還是沒留意到,油漆是會濺射出去的,濺射出去的油漆點子可能很小,肉眼不容易觀察到,但皮鞋走上去,就會踩中並留下痕跡。他這就是正好踩在一顆較大的油漆斑點上麵,後跟底部沾了一部分,後跟上緣沾染了因受到壓力而隆起的另外一部分,不過後跟底部那部分油漆很可能在他頻繁走路的過程中已經被地麵摩擦掉了,隻剩後跟上緣這一點。這叫什麽?哼哼,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兩個保安和顧影彤二女都湊近了瞧,果不其然,那男子左腳後跟貼地的上緣果然有一道很小的油漆痕跡,要不是李睿手指在那裏,根本就發現不了。
那男子聽得臉色大變,嘴裏罵道:“胡說八道!我不信,給我看看!”說著話,蹲下身去,細細觀瞧,看後又驚又怕,張嘴辯駁道:“這……這是我剛才跟你們過來的時候不小心踩到的,你少誣賴我!”
李睿冷哼道:“剛才是我帶你過來的,我領路時特意避開了油漆所在的路麵,你一丁點都踩不到,所以啊,你就別抵賴了,趕緊承認了是正經!”
那女下屬大為惱火,抬手指著那男子的鼻子叫道:“還真是你幹的呀?!你個缺德東西,竟然能幹出這麽卑鄙無恥的事情來,虧大家還是山南老鄉呢!”
顧影彤也是十分憤怒,冷冰冰的質問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有多過分?你毀掉了我們青陽的展台,也毀掉了我們一天多的勞動成果,更毀掉了我們未來兩天的招商機會!”
那男子張口結舌的辯解道:“不是……真不是我幹的,我可以……發……發誓的,真的……你們要相信我……”
“相信你個腦袋!”李睿毫不客氣的喝斥道,又說:“現在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我……”
李睿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截口問道:“你就說你鞋上這個油漆痕跡怎麽解釋?你剛才還說根本不知道我們青陽展台被潑了油漆,但你鞋後跟上已經沾染了油漆,這說明你在撒謊,你至少已經到過潑漆現場,你為什麽要撒謊?是不是你想要擺脫嫌疑,掩蓋你的罪惡行為?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那男子驚慌失措的說:“我……我可能是從現場走過,但我……我沒留神看你們展台,也就不知道被潑了油漆,我是真沒看到啊。”
李睿已經從他眼神裏看到了心虛與害怕,自然不會給他逃脫法網的機會,對那胖保安道:“他還死鴨子嘴硬,不過我有更多的證據證明他就是凶手,現在我們回監控中心,調取監控錄像裏有關他的鏡頭。我不知道他是用什麽容器裝著油漆進館的,但他手裏一定有那麽一個容器,我們看過後就知道了。”
那胖保安都看傻了,畢竟這麽精彩的戲份平時隻能在影視劇中看到,聞言驚醒過來,連連點頭:“好的好的,你說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李睿吩咐另外那個保安道:“麻煩你看住他,別讓他跑,更別讓他毀滅罪證。”
那保安答應下來,用目光鎖死了那男子。
那男子臉色如土的看著李睿,張嘴想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李睿和胖保安腳步匆匆的回到監控中心,調取監控錄像,沒一會兒就從午後時間段裏找到了關鍵證據——黃州展台的工作人員分成了三波出去吃午飯,剛才那男子是最早一波出去的,卻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回來時左手裏捏著一個不鏽鋼的保溫杯。
李睿目光敏銳的捕捉到那個保溫杯,對那胖保安道:“走吧,有證據了,這下看他怎麽抵賴!”說著往外走去。
胖保安已經進入了偵探助手的角色,好奇地問道:“什麽證據啊?”
李睿笑道:“這家展覽館級別很高,安防措施十分嚴密,外界人員不管是客商還是記者,想進館都要經過安檢通道,如果帶水杯或者水瓶了,都要打開來喝一口表明安全。但是,對於在館內舉辦活動的主辦方一方,也就是脖子上帶著證件的短時間內部人員,安檢通道那的安保人員卻不會檢查得這麽仔細。所以我懷疑,那個家夥就是用保溫杯把油漆運到展館裏的。他出去時手上空空如也,回來手上卻多了這麽一個保溫杯,問題不是很明顯嘛。”
那胖保安眼睛瞪得老大,驚訝的叫道:“還能這樣操作?那……那個保溫杯不就毀了嗎?裝過油漆,還能喝水?”
李睿冷笑道:“這種人為了報複出氣,浪費一個幾十元的保溫杯又算得什麽?”
二人小跑著回到d區館內,李睿當頭喝問那男子道:“你吃完午飯回來手裏拿著的那個不鏽鋼保溫杯在哪,敢給我看看嗎?”
那男子裝傻充愣的說:“什麽不鏽鋼保溫杯?我從來就沒有保溫杯啊。”
李睿嗤笑道:“你到底是精明啊還是傻呀?我剛才都說了,我們是去監控中心看監控錄像,正因為看過錄像,才知道你手裏有個不鏽鋼保溫杯,你現在又滿口否認,到底是在否認錄像還是在否認你自己?”
胖保安都看不下去了,怒道:“你還撒謊?你還是趕緊承認了吧。你越撒謊,漏洞越多!”
李睿也道:“我要是你,就趕緊承認,說出幕後主使,求個從輕處理。因為這事我們已經上報到了這個博覽會的會務組,如果他們展開調查,最後抓出你來,你可能會被開除出公務員隊伍,可如果你現在承認,那還有的救。”
那男子聽了這番話,再也不敢抵賴,卻也沒有承認,垂下頭去,做起艱難的思想鬥爭。
正在這時,顧影彤手機響了,她接聽後嗯嗯啊啊一陣,等掛掉後對李睿道:“會務組的領導到了,要給我們現場處理一下。”
李睿笑道:“好啊,這麽嚴重惡劣的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反正所有的後果都由凶手和幕後主使來買單,我們看熱鬧就是了。”
那男子大驚失色,叫道:“不要啊,不要告訴領導,我承認,是我幹的,是我們李局長讓我幹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千萬別告訴省局領導,我們私了好不好,求求你們了,我可以給你們跪下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