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安静的夜,被一阵阵粗暴的敲门声惊醒。
江州城内守军尽起,衙门、城卫军、牢房的兵,以及太守府的府兵尽出,一条条火龙将江州城内的民舍照亮,紧接着就是一阵翻箱倒柜,民哀兵怒之声。
江州四门皆有门将守卫,城头上的士兵人手一个火把,将江州城的轮廓在黑夜中用光勾勒了出来,看起来如临大敌。
从李巴山逃出江州死牢,到江州城军搜捕,也紧紧是盏茶的功夫。
“大哥,自管跟我们走就行了!”
光芒未曾照耀到的地方,李巴山正在三四个乞丐的带领下,快步朝着城北的一处破观中行去,领头的是一个名叫张黑狗的乞丐。
他们是苏之一刚刚发展的信徒,也是热血之士,在从苏之一那里得知李巴山和前锋军的事情后,他们竟义无反顾的提出要帮助苏之一劫狱救人。
苏之一见张黑狗较为机灵又重义气,就让张黑狗带着人蹲在了死牢外的一个饭店门前,他们正准备撤时,忽见死牢一片混乱,这仔细一听才知道有人逃狱,他们这才朝着死牢后面的巷道跑去,没想到竟遇到了刚刚逃出来的李巴山。
张黑狗拦住了李巴山,一番解释后,李巴山这才跟着张黑狗朝着城北方向逃去。
不多时,在张黑狗的带领下,李巴山绕过了许多弯弯道道,就在他几乎要被转晕的时候,这才来到了一座破旧的道观前。
道观的墙已经倒塌,大门仅剩下了半个,里面杂草丛生,幸好破旧的庙宇还算是完整。
“谁!”
还没有进门,从断墙后面探出了个人影来,他看着李巴山这边,小心的问道。
张黑狗哈哈一笑,激动的说道:“去告诉苏大师,大哥被我们接回来了!”
那人一听登时大喜,赶忙朝着庙里面跑去,李巴山也跟着张黑狗进入了道观。
“大哥!”
苏之一兴奋的跑了出来,他激动的看着李巴山,上前熊抱在了一起:“听说你被关进了死牢,可将我急死了!若非黑狗他们这些义士相帮,我可真不知道要如何救你啊!”
在他说话的时候,从庙里面走出了七八个人来,这些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上带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头发粘连在了一起,一看便知,他们都是乞丐。
李巴山心头暖烘烘的,和苏之一分开后,对着张黑狗等人拱手一抱:“诸位之恩,我李巴山记在心中了!”
“李大哥客气了,我们还没有帮你什么,你已经逃了出来,当真是让我们佩服啊!”
张黑狗等人倒也实诚,赶忙抱手还礼,一脸好奇的看着李巴山。
接着,苏之一等人将李巴山迎进了破庙里面,庙里面点起了一团篝火,篝火上架着一个脏兮兮的破锅,锅里面煮的一些野菜汤。
“李大哥,我们这里破锅烂碗的,都是些脏东西,您可不要嫌弃才好!”
众人团坐在了篝火前,一个乞丐拿出了一摞破旧的陶碗,一边发送给了身边的乞丐,一边不好意思的说着。
他们都是这江州的乞儿,若非生活过迫,谁也不愿意乞讨。尤其是初次见到李巴山,他们也不了解李巴山是什么性格,所以说话的时候不免有些生分和陌生。
李巴山倒是无所谓,他嘿嘿一笑,从身边的乞丐手中接过了一个仅剩下了一半的陶碗,直接在身前破锅里面舀起了一口汤水,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
一连喝了四五口,李巴山才算是暖和了起来:“这汤别看没有肉,可却是我李巴山喝过最好喝的汤!”
这话不是奉承之话,实乃他心中真实所想。
死牢里面每日只给一顿饭吃,且还是凉水泡的糠面窝窝,份量极少,加上李巴山夜里逃牢,又是一番争斗,体力难免下降,虽是有惊无险的和苏之一汇合了,但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加之此刻乃是凌晨时分,人正是有累有乏的时候,这几口汤喝起来,可真是又暖,又舒服。
周围的乞丐见此一个个露出兴奋的神色,赶忙一人舀了一碗汤,由张黑狗带头说道:“哥哥可真是让我等佩服,我们认下你这个哥哥了!”
哗啦!
“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一队兵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这时,庙门前跑进来了一个小乞丐,看样子也才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他死死盯着架在火上的锅,急切的喊着。
李巴山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眼苏之一,对着张黑狗等人拱手抱道:“多谢兄弟们这一口汤,我要走了!”
“哥哥,你要是这么走了,俺们岂不是要被人骂成了无义的白眼狼?再说了,这江州城内若说能藏住人的地方,当属咱们这破庙!”
张黑狗赶忙拦住了李巴山,他扭头对着一个乞丐使了个颜色。
咔嗒!
那乞丐直接跳上了庙内神像的台座,在台座上竖着的半尊残破神像的后背轻轻的一按,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台座一侧弹出了一个小门。
“哥哥,请到这暗室中藏上一藏,看咱们如何应付这些兵!”
张黑狗来到小门前,对着李巴山拱手一抱,认真的说着。
这时,庙内的人已经能够听到外面传来的犬吠脚步声。
李巴山一笑,也没有迟疑,直接来到了台座一侧,躬身进入了小门。
哐当!
小门关闭,台座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李巴山见周围不可视,倒也心宽,直接坐了下来,闭上眼睛,默默的等了起来。
不多时,庙内传来了一声声叫嚷声,紧接着砸墙推人的叫嚷声响起。
石台下的空间倒也有一定隔音的效果,李巴山只听到了乱哄哄的声音,很快耳边又恢复了平静。
吱呀!
“哥哥,出来吧!”
半个时辰之后,待李巴山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张黑狗这才打开了小门,小心的对着李巴山喊道。
李巴山一动,这才醒来,对着外面的张黑狗一笑,又走了出来:“你们这地方可真是不错,竟还有藏身的地方!”
“哥哥切莫笑话我们了,凭我们这帮懒汉,又哪里懂得这样的技术!这都是这破庙原来主人弄的玩意,后来米师传教后,这破庙里面的老方士也就被人撵走了!我也是碰巧才发现了这么一处藏身的地方!……”
张黑狗嘿嘿一笑,将李巴山请到了篝火前,为李巴山讲述了起来。
原来这破庙的老方士被人撵走后,看守庙的张黑狗就成了这里的主人,因为喜好游侠,和临江的锦帆贼合在了一起专门坐起了劫掠商旅的勾当。
后来因为事情败漏,张黑狗这些江州的游侠被人识破了面目,成了通缉犯,落网的落网,逃跑的逃跑,
张黑狗因为事轻,关了几年就被放了出来。
在回到这道观的时候,庙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里面的家财更是被人搬了一空,无奈之下这才成了乞丐。
又因为他十分义气,身边这才聚集了这么一些人。
“噢!没想到张兄弟还有这样的过往!不过,你出来后,为何不去寻那锦帆贼?既是兄弟,想必不会容不得你吧!”
李巴山听的来了兴趣,不由疑惑的问了起来。
张黑狗叹了口气,他轻轻的一笑,并未马上回答,又往火里面续了几块柴,扭头看了眼周围正听的兴起的众人,接着说道:“哎!……我出来时,他也找过我,邀请我去蜀郡当差,我一听才知道,这小子已经是蜀郡丞,成了大官。我也想去他那里威风威风,可一听他还贼心不死,竟还做着以前的勾当,我就拒绝了他的邀请!……”
说到最后,张黑狗沉默了下来,眼中光芒渐渐的藏了起来。
这些都是他的秘密,一直都藏在心里面。却是不知道为何,今日一见李巴山,竟托盘而出,连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会是这样。
篝火的前人听的意犹未尽,之前那看门报信的小乞丐忽的站了起来,他热切的看着张黑狗问道:“张哥哥,你说的可是临江的甘宁?”
他这一说,周围的乞丐也都露出了恍然了神情。
“甘宁?”
李巴山听那小乞丐这么一问,也跟着重复了一句,眼中光芒亮起,记忆中忽的多出了一些什么。
他心里面也暗暗一惊,这甘宁可不就是张黑狗说的锦帆贼么!
“不错!甘大哥为人豪爽,重义气,连郡里面的大官儿都得礼让三分,可真的是威风炫赫啊!不过,此时他收敛了许多,听说已经开始读书了!他这人日后定是前程似锦!”
张黑狗一笑,点了点头,忍不住叹道。
说道这里,张黑狗一顿,忽的露出了一抹恍然的神情,他赶忙扭头看向了李巴山,激动的说道:“哥哥也是仗义之人,你若是去寻甘宁,他必定将你当成兄弟,你们的事情有他撑腰,肯定会水落石出的!”
“多谢兄弟好意!此事无需他人,我自己就能平!只是,一些打探消息的事情,还请兄弟们多多帮衬,事成之后我虽保不了诸位荣华富贵,但却足以让诸位吃喝不愁!”
李巴山摇了摇头,并未说出他心中探知的秘密,而是对着张黑狗等人拱手一抱,认真的嘱托道。
前锋军一事牵扯到了何进和宫中的一些人,可谓是牵连甚广,哪怕甘宁在这巴郡之中手眼通天,也帮不到他什么忙。
再说了,这件事情他也不想连累张黑狗这些热血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