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等的有一会儿了,穿的也很正式,胸口挂着精致的怀表,像是刚刚从哪个名流私趴赶来。他的身边跟着三名黑衣保镖。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旅客穿梭在两人之间。可这丝毫不影响温飒寒给梵音带来的压迫感和冲击力,他是怎么知道她来了火车站,又是怎么知道她会走六号车厢的通道,这个男人有天眼吗?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找到了她,甚至抢在了她之前。梵音克制了身体的寒颤,极力让疯狂叫嚣的恐惧情绪冷静下来。她直直的看着温飒寒,第一时间给胡大拿打了一通电话,如临大敌:“大拿,温飒寒出现了,不能让他知道我有离开的意图,陪我演出戏。”挂了电话以后,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温飒寒,随后缓缓后退,退至音妈身边,说,“妈,温先生放心不下我们,所以来找我们了,你别告诉他余老六的事情,我不想让他担心,你就说我们是来送大拿回去的。”音妈全然没有将梵音的话听进去,看到温飒寒的那一刻,音妈就和蔼的笑开了,碎步往前走,“温先生……”梵音拥住音妈的肩膀,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严肃,“妈,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我没有告诉温先生余老六找来了,就是怕温先生担心,我不想把他卷进来,他既然不放心我们,我们就不要说多余的话把他扯进是非里。”音妈布满皱纹的脸愁苦的皱了起来,“音儿,我们不走了?我还以为温先生是来送我们的。”梵音说,“他给我打过电话,我告诉他我来车站送大拿的,他可能放心不下我们所以跟来了。”“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是不懂了,就怕余老六报复温先生……”音妈低声说。梵音说,“我会让温先生多安排几个保镖,只是关于我们今天离开的事情,你不要多嘴,就说是来送大拿的,免得伤了温先生的心。”音妈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向着温飒寒走去,“温先生。”温飒寒脸上的表情很淡,淡淡抬眸,笑的极其芬芳,“阿姨,这是要出远门吗?”音妈笑说,“我们遇见……”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梵音的叮嘱,不能跟温先生提起余老六的事情,免得惹先生担心,她尴尬的笑道:“遇到音儿的伙伴儿,小伙子今天要离开首京,我跟音儿来送他。”“嗯。”温飒寒笑容浓郁的说,“我陪音儿送他,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老身子不爽利,让小奥先送您回去。”音妈还想说什么,又念及两个年轻人肯定要互诉衷肠,她一个老家伙在这里太煞风景,于是她顺从的跟着小奥离开,走了两步,她仍然有些放心不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慈眉善目的提醒梵音,“音儿,你要好好的,不要跟温先生闹情绪。”梵音微微一笑,挥了挥手,目送妈妈离开。等音妈走远了,梵音脸上的笑容白了几分,却又极力勾起唇角,她缓步向温飒寒走去,愉悦惊讶地说,“爷,您不是说要回澳门吗?怎么来火车站了?”温飒寒淡淡看着她,“颂梵音。”“嗯?”梵音笑容来不及收,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今天是我生日。”温飒寒神情很淡,“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生日惊喜。”梵音用最快的速度在脑海中寻找记忆的蛛丝马迹,为了不被人察觉,她特意让胡大拿借用朋友的身份证买了三张票,就算温飒寒想查,也查不出来。她的手机安装了反窃听的插件,不可能被窃听,如果被窃听了,温飒寒一早就会阻止她,不可能等到快上车的时候大费周折的堵她。一定是临时发现她想逃,所以没有任何防备的赶了过来。而妈妈那边,她至今不知道事实真相,所以她那边不可能露出马脚。这样一分析,梵音心里有了底,温飒寒没有抓到她想逃走的证据,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她还有辩解的机会,至于他是怎么知道她会走这条通道,提前来堵她的,梵音暂时还想不明白。她装傻充愣。“真是好大的惊喜。”温飒寒将手中的烟头顺势在梵音胸口摁灭,微微一笑,“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梵音蹙了蹙眉,脸色因为烟头的烁伤骤然苍白,她的棉衣和内衫都是大v领,露出胸口雪白的肌肤,那烟头便这样直白的烫在了上面,有皮肉烧焦的淡淡味道。温飒寒松手以后,烟头便掉进了梵音的领口内。两人沉默间,胡大拿大咧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妹子啊,大老远的让你来送哥,哥心里特过意不去,给,我给你买的热牛奶,你和阿姨一人一杯,咦,阿姨呢?”梵音面色苍白的看向胡大拿,他清秀的脸上全无异常,梵音微微一笑,“我妈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胡大拿不晓得从哪里拿来了一大包的行李,吭哧吭哧的往火车上拖行,边拖行边说,“都说了阿姨身子不好,就不要来送我了,你就不该让阿姨来,赶紧帮我推推行李呀,傻站着干什么。”梵音僵直的身子像是被电击了一下,赶紧上前帮胡大拿把笨重的行李推上了火车。火车门关上的前一刻,梵音忽然给了胡大拿一个大大的拥抱。胡大拿气息不稳的回抱她,声音有些抖,“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不是有张黑卡吗?刷个一亿出来还给温飒寒不就抵债了么?”梵音克制着恐惧的心潮,全身瞬间哆嗦起来,“我不能动那张卡,一旦大份额消费一定会引起温飒寒警觉,何况温飒寒不缺钱,他带着目的性的利用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我还了那一亿,他也不会放过我,总会滋生这样那样的理由拿捏我,对不起大拿,我妈在他手里,我不能跟你走了。”列车门关上的刹那,她忽然用力将胡大拿往车厢里推了一下,梵音往后退了一步,眼泪瞬间掉落下来。列车呼啸轰鸣,玻璃恍然的光影反射出她苍白恐惧的脸。胡大拿清楚的看见了她眼中的绝望和无助,像极了她的爸爸下葬那天。胡大拿还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早晨,大人们送梵音的爸爸下葬,那时候梵音还很小,一整天都安静的捧着她爸爸的遗像跟在棺木后,不哭不闹,像是一具灵气的木偶。可是那天夜里,胡大拿起夜去尿尿的时候,看到田埂上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奔跑,像是在追逐着什么,一路跑上了山。胡大拿提起裤子就追了上去,他看见她沉默的奔跑,安静的追逐,似乎才从巨大的悲痛和失去中缓过神儿来,她的哭声很小,很压抑,却是他听到过的最动人心弦的声音,那声音沉沉的撞击他的心灵,让他跟着一起掉眼泪。他记得那天,她扎着一个非常好看的辫子。就像此时此刻,她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绝望,那是放弃了挣扎,放弃了人生的绝望和无助,仿佛极力从泥沼中挣扎着往上爬,却越陷越深。她在无声的求助。却最终被泥沼吞噬。心痛的无法呼吸,胡大拿忽然泪如雨下,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看见梵音掉眼泪,他便会陪着她一起掉,一起哭,像是一种本能,她总是轻易而易举的牵引他的泪腺。梵音拍着车门,叮嘱道:“大拿,回去了给我电话报平安,以后记得多联系,不要再来首京了。”胡大拿没言语,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小伙子隔着玻璃哭成了狗,说好的一起走,为什么又把她丢下了呢。火车缓缓开行,她像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孤零零的站在空荡的站台上,直等到火车消失在轨道尽头,她才苍白了面容,微笑看向温飒寒,“那是我发小,他今天离开,妈妈说想送送他,毕竟我这些年读书都是靠他接济的,所以我就带着妈妈来了。”温飒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深不可测的目光盯的梵音头皮发麻。“回去吧。”梵音伸手牵过温飒寒的手。温飒寒猛的捏起她的下颚,将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颂梵音,你上演这么一出苦情戏给谁看?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安分点。”梵音淡淡抬眼看他,“我做错什么了?”她这样质问叛逆的语气,让温飒寒眉峰一凌,他的脸色冷如寒冰,缓缓抬起左手,他的左手中拿着一个手机,手机的显示屏上是一个雷达定位系统的界面,界面上有两个红点,一个红点显示在斯坦达商业街,一个红点显示的方位在火车站。梵音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定位追踪……难怪温飒寒会那么快知道她的行踪,原来他一直定位追踪她,她在温飒寒的面前,毫无隐私可言……梵音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定位追踪器安装在哪里?她从未察觉……温飒寒的语气很冷,“还要跟我玩捉迷藏?颂梵音,你是不是真想让我卸了你妈一条腿,你才学的会什么叫做安分守己。”梵音直直的盯着他的手机界面。温飒寒说,“前几天你妈一直说腹部不舒服,她有没有告诉你做了一个小手术?”梵音脸色渐渐白了下去,麻木的等待温飒寒后面的话。温飒寒唇角一勾,“我让薛冗放了点东西进去,既能追踪,又能远程引爆,特别好控制。”梵音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的晃悠了一下身子,难怪妈妈一直说腹部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却毫无异常,原来……原来……“妈……”梵音面无血色,转身慌张的往回跑。温飒寒一把将她扯回了怀里,眯眼瞧她,“去告诉她你做了婊子?还是告诉她,你是我的玩物?亦或者告诉她,我在她体内装了炸弹?”梵音脸色白的骇人,她像是吓得没了魂儿,颤声说,“求你……求你放过我,谁都可以顶替我,为什么要找上我。”他挑眉,扑朔迷离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知道这些年我为了找到你,废了多大的心思么?只有你才能一夕之间倾覆整个顾氏商业帝国,只有你!颂梵音,你是这场戏的女主角,无可替代,我珍惜你胜过一切。”梵音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巨大的阴谋笼罩在头顶的闭塞感,可是她丝毫察觉不到这阴谋的源头,她又是怎样被席卷进来的。为什么温飒寒要找她?这些年?她来首京不过四年,进入皇后两年,从未与温飒寒有过共同的圈子,除了一年前的那场交易,从没有过交集,他们是上位圈的人,她是底层挣扎的人,怎么会有交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