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
一个带着护士帽的脑袋突然出现,徐望茫然地看着她,用尽力气才发出虚弱的声音:“你......是谁?”
听到她说话,陈护士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这住院费可算不用她再交了。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连串的问道:“除了头你还有哪里疼啊?你叫什么名字啊?记得家里人的电话吗?快告诉我,我帮你通知家属啊。”
其他的不重要,赶紧通知家属来交钱才是最重要的。
徐望的脑袋疼得直抽抽,压根没有听清这个小姐姐在说什么,眼神涣散地在想自己现在在哪里,发生了什么。陈护士见她傻乎乎的模样,突然大叫道:“啊!你不会失忆了吧!”
千万别呀!她可没钱了啊!
徐望皱了皱眉,这姑娘嗓门怎么这么高?
徐望只是昏迷了很久,意识渐渐清晰后,很快想起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到夏城,见过人拿到书后赶着去坐最后一趟高铁回家。夏城离春城很近,坐高铁一个小时就到,回到家估计徐一还没睡。她步履匆匆,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听到里面传来女孩的哭声。
她听到一个男人厉声威胁:“把包给我!”
徐望没有多想,转身拐进了小巷,看到一个满脸横肉身材健壮的男人将一个姑娘堵在角落里。她从小就见不得别人欺负弱小,二话不说,一个加速跑过去。
那男人见徐望瘦瘦一个,也不太高,就这么看着她跑过来,心说还有送上门被抢的。结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狠狠撂倒在地,脸颊摩擦着地面,发出阵阵哀嚎。徐望坐在他身上,拉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拧:“抢劫?抢你的鸡大腿!”
这样的事情,徐望不是第一次经历。她没想到角落里还藏着一个人,挨了几闷棍之后,晕倒前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她近视了?
想起小巷里见义勇为未遂,徐望拿眼瞅着被抢劫的陈护士:“护士姐姐,好歹我是来救你的,还有个人你都不知道提醒我一下的吗?”
“我来不及啊,刚想喊,你就被敲晕了。”
然后她们的包就都被抢走了,连跟毛都没留下。她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到医院来,还替她交医药费,她也很冤啊,被抢了不算,还得照顾这位见义勇为的“女侠”。
徐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催促道:“你把手机借我一下,我打电话给我朋友。”
林书联系不到她肯定急坏了,还有她的徐一小宝贝,见不到妈妈肯定会哭的。
她静静等着手机接通,那荒诞的梦已经被丢在了脑后。很快电话通了,刚“喂”了一声,对面的林书就哭了出来。
“徐望望,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你都找疯了!”
听到徐望的声音,林书又开心又生气,上天保佑,徐望果然没事,等她回来一定带她去庙里给菩萨烧香。
“对不起啊书书,发生点意外,一一没事吧?他有没有哭得很厉害?”徐望除了怕林书担心,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宝贝儿子。虽然林书经常带他,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头还疼着起不来,恨不得马上飞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传来林书心虚的声音:“望望,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徐望的心里“咯噔”一声,涌上不祥的预感。
“我到处找不到你,担心得快疯了。一一那么小,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就去找了陆伯安。然后,他把一一带走了。”
徐望笑了一下,“你说什么呢,林书书。”
她怎么没有听懂呢。
“望望,对不起,你要打我骂我都行。要是知道你平安,我绝对绝对不会去找陆伯安,联系不到你我慌得没神了,一想到你出了事,就没办法控制自己冷静,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很奇怪,徐望竟然很平静,好像恐惧到了极点,也就不害怕了。她怔怔地拿着手机,有一种不知身在何方的茫然。
“望望,陆伯安去夏城找你了。”
徐望的世界陡然一片黑白。
挂了电话,她的灵魂仿佛被抽空,第六感瞬间前所未有的敏锐起来,隐隐约约她竟然好像听见,门外走廊传来陆伯安的脚步声。
第六章
秋日的阳光洒向城市的每个角落,一辆黑色的车子从远处驶来,卷起一阵风,吹起了地上的落叶。一片金色的叶子转呀转,慢悠悠落回地面,不料,一只无情的脚将它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
冷傲的背影,修长的腿,所过之处,寒气袭人。路边跳跃着三两只觅食的小麻雀,感受到危险,立即扑棱着小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几个捡叶子玩的小屁孩,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转身一起跑了。
有翅膀的能飞,长腿的能跑,可怜的徐一既不会飞也不会跑,被陆伯安抱着,哭了一路,放弃挣扎,累得睡了过去。
韩助理紧跟在陆伯安身后,不知为何格外紧张,背后竟然泛起丝丝凉意。走入住院楼的时候恍然大悟,想起徐望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开朗大方对他极为客气,有时候他去接她,还会给他带一杯可口的咖啡。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不由得为徐望捏把汗。
他应该不会来这么快吧?徐望的魂飘飘悠悠,就这么离她而去。
她刚刚醒来,全身无力,脑袋后面还隐隐作痛,实在爬不起来逃命。她眼神中带着对生命的渴望,满怀最后一丝期待问陈护士:“护士姐姐,我现在能出院吗?”
“你起都起不来怎么出院?”陈护士没有关注她打电话说了什么,也没有发现她表情的异常。替她调整了一下输液器的速度,在挂着的单子上记录下数据,然后把手插进裙兜里,踱步走到她面前:“等会儿还有几个医生过来给你看诊,你昏迷了这么久不是醒了就没事了,脑袋可不比其他的地方,让医生再给你好好检查才行。”
徐望的眼睛眨呀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突然失去了色彩。只见陈护士嘴巴上下翻动,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她脑袋里钻,就是无法连成一句完成的话。她十分辛苦的试图在脑海中将那些字拼凑完整,但整个脑袋都无法运转,丧失了思考能力。
陈护士见她眼睛直直的,听到她的话后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不禁有点担心,这姑娘不会是摔傻了吧?她正准备去叫医生赶紧过来给她看看,刚一转身,病房的门开了。
徐望战战兢兢,挪着脑袋看过去,世界瞬间黑了几秒。
“陈护士,你在这呢啊,病人还醒着吗?她的家属过来了。”
徐望想,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脑子抽筋吗?
答案可能是否定的。
因为过度紧张和恐惧可能会导致心慌、干呕、发抖甚至昏厥,这都是由心理反馈到身体的生理反应,而她思维暂停、脑子当机也是反应的一种,在某种程度上属于不可抗力。
当每次她想拿刀刨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时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陆伯安略过小护士走进来,一股寒气顺着脚底爬满了她的全身。她呼吸暂停,耳边发出嗡嗡的声音,心脏像死了一样寂静。空气凝固,两个小护士也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只觉得脖子后面发凉。
徐望避无可避,就这么直直望进了陆伯安的眼睛里。
在旁人看来不过才几秒钟的工夫,而徐望感觉自己在地狱里已经走了几个来回。
那一刻,大脑不知道被什么支配,她茫然地望着陆伯安,问护士姐姐:“他们是谁呀?”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中飞扬着细小的尘埃。
俄顷,带路的小护士先开了口:“这是你孩子和孩子的爸爸呀。”
病床上的徐望,肉眼可见的脸红起来,满是羞怯地垂下眼眸:“您别逗我了,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帅的老公和这么可爱的孩子。”
“诶?”领路的小护士小小的脸上充满大大的疑惑,难不成搞错了?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进门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冰山帅哥,礼貌地询问:“这位先生,病人不认识您,您是不是找错了?”
陆伯安的脸色黑得吓人,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突然,徐望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她双手捧着自己的头,难受地呼喊起来:“啊.......我的头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