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得不错,”已经在黎白身侧看了一会儿的顾行,对画评价一句,他伸手揉揉黎白的后颈,“老妈子”顾行又上线了。
“以后尽量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起来走动一下,一直坐着对脊椎不好。”
黎白的视线重新落在他的画上,一个正常人类男童,或许因为他今晚一直想着顾行的关系,男童的模样和曾经五岁的顾行六七分相像,又更可爱萌动些。
“他叫青行,是凤白的转世恩人。”
“青行……”顾行低语,这“行”明显是来自他的名字,凤白和青行,听起来就挺配的,“很好。”
黎白偏头看向顾行,眸中一点点泛起了笑意,今晚困扰他的另外一个问题就这么解决了。他什么时候爱上顾行的?这已经不重要了。但凡他有一点爱人的能力,他都会爱顾行,也只会爱他。
顾行有一种被黎白视线烫到的错觉,心头酥酥麻麻,那种想拥黎白入怀的冲动又出现了。
“脚还疼吗?”顾行问话,语调平稳之余还有清晰可感的温柔和心疼。
“好多了,应该明天就会好,”黎白点头,嘴角弯起真正笑了。
被顾行这样问着关心着,他根本来不及忧虑些有的没的,就先傻兮兮地欢喜起来了。
“嘿嘿,”黎白笑着,很自然抓起顾行的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夜里十点半了。
“我爸妈九点多回来,看你画得认真,没进来,现在他们应该洗漱准备睡觉了。”顾行说起黎白认真画画那些时间里,家里发生的事情。
顾闵和沈悠先后在门口观望了会儿,黎白背对门那边,又专注画画和思考,并无察觉。
顾行说着,被黎白放下的左手又继续抬起拨弄了一下黎白的额发,黎白抬眸看他,他又忍不住往黎白的脸颊捏了捏。
顾行找不到抱人的名目,这样的小碰触就更无法继续抗拒自己的内心了。
“明天早上问好一样,去洗澡吧。”
之前在诊所,顾行特意问医生黎白能不能洗澡的问题,那医生说影响不大,但顾行还是又叮嘱了黎白一句,“水温调高些,别洗太久。”
黎白点头又点头,脸上是乖巧笑意,可起身走开时,满是对自己的绝望。
这样的顾行,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他完了,彻底栽了。
问,才发现自己爱上某人就已经是深爱,是什么体验,现在的黎白就是。
黎白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他衣服难得都穿得清楚,不是他突然有自己已经弯了的自觉,而是他想了一晚上顾行,差点把快下班的黎源忘记了。
“我爸快下班了,我先把家里灯开了等他,时间不晚我就再过来。”
长夜漫漫,他担心黎源白天伪装得好,晚上又和前世那样酗酒,喝坏身体,又或者酒精麻醉下,做什么傻事。一周没见,他其实也很想黎源了。
“你去洗澡,不用陪我,我们再联系。”
黎白说着走向顾行,手伸往顾行的裤袋,左边没掏到,换右边掏到三把串一起的钥匙,顾家、他们宿舍520房门的钥匙以及他让顾行一起保管的自己家钥匙。
黎白有一种错觉,无论他需要什么,只要往顾行随身的袋子里掏,他总能掏到。
顾行看了眼时间,轻轻点头,“我不会那么早睡,不用担心打搅我。”
准确地说,他很少会在黎白睡着前,自己睡去。
黎白再拿上手机,回头看一眼顾行,摆摆手,走出顾行的房间。
到客厅,没看到顾闵或者沈悠,黎白轻手轻脚地开了客厅的门,穿上鞋,到自己家开门再进去。
出乎意料,家里的灯是开着。
“爸,你回来了?”
黎家客厅里灯只开了窗户边的一盏,黎白能看到沙发上坐着人,却只能看到半个黑摸摸的人影,他手摸到墙壁的开关,大灯开起,沙发上的人也清晰了,沙发上坐着的不是黎源。
“是你……”
黎白差点忘了,家里的锁没换,除了他和黎源有钥匙,陆曼也有。
陆曼微微偏着头,眼睛闭着,神色疲倦,之前似乎在小憩,黎白坐下一会儿,她才把眼睛睁开。
“我爸就要回来了,如果你找他没有要事,请你立刻离开。”
陆曼明显不是来找黎源,她应该是来家里等他的。黎白考虑明后天就找人来把大门钥匙换了。
“白白,我是你|妈妈。”
陆曼忍不住和黎白强调一下这点,黎白对她完全不是对自己母亲的态度,戒备,疏离,冷淡,甚至……厌恶。
“我就算对不起黎源,对不起全天下人,我也没有对不起你。”
陆曼自认为为黎白忍耐了太多太多,事态发展到如今,谁都可以恨她怨她,唯独黎白不行。
“是,你生了我。那我爸呢?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吗?你要这么害他。”
如果陆曼没有牵连到完全无辜的黎源,黎白都不至于对她如现在这么绝望。
十八年欺骗,一朝揭开,带走了黎源生活的全部希望,这得有多残忍的人才能做到。何况黎源一直以来那么爱陆曼,那么爱她的孩子,真心和信任托付,这样的背叛更不能原谅。
陆曼微微偏开目光,话题一旦回到黎源身上,她就是理亏的,“这是我和黎源的事情,我会好好补偿他,但你得……”
“不可能,”黎白没有任何犹豫否决了。
“我是你生的没错,可那不是我决定的,是你要生的。你欠了我爸,你拍拍屁|股走了,我不会。”
前世但凡他提前知道任何一点真相,他都不会跟陆曼走。他是陆曼生的,但养他照顾他陪伴他教育他的,一直是黎源和顾行,他和陆曼完全是两类人,所以他才会那么痛苦。
黎白自嘲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我和你说这些干嘛,你根本不会懂。”
陆曼同样觉得和黎白沟通很困难,她不再摆一个母亲的谱儿,她尝试和应该懂些世故的黎白讲现实,“你跟着黎源,他能给你什么?他连送你出国留学都要计划卖房。”
应该说黎源的资产在景氏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就是泰山脚下的一块顽石,不可同日而语。
“爸爸肯为了我动用他四分之一以上的资产,那个奸夫肯吗?他肯吗?”
黎白看向陆曼,眸中的情绪极其冷漠,他为黎源感到心寒和绝望,也终于明白那句“喂了狗”是怎么回事,黎源这些年的付出给了陆曼,还真不如拿去喂狗。
“滚,滚,你给我滚出这里!”
黎白霍地站起身,连着对陆曼喊出三个滚。
“你……”陆曼同样怒了,她不明白她怎么教出这样一个粗鲁、不可理喻的儿子。
“你以为我上次的话是吓唬你的?呵……我记着,等我逮住你的奸夫,一并还给他!”
黎白的额头的青筋微微鼓起,眼眶微红,怒不可遏,陆曼在刺激他这事儿上,一直很有天赋。
“他是你父亲,就算你不承认,他也是你的父亲!”
陆曼一贯示人的温柔也只是表象,她隐忍了半生,现在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谁也阻止不了她去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包括她曾经最爱的亲生儿子黎白。
“你比景宇还要像他,就是脾气都……”
陆曼的话没说完,就见黎白转身往厨房走去,再出来时,黎白手上多了一把菜刀,陆曼脚步退后,这回她真被吓到了。
“你做什么……”
黎白继续走向陆曼,强行拉过陆曼的手,将刀柄塞到陆曼手上,又将刀锋对向了自己。
“你生了我,给了我生命……是,是这样。杀了我,来,杀了我,这样我是不是就不欠你什么了……”从陆曼的逻辑来解决,似乎就应该是这样,否则他根本没有资格摆脱她。
陆曼面色煞白下来,连连摇头,“不,不是,没有……”
“我想给你更好的,我只是想给你更好的,那些本来就……”
黎白不应话,继续强按着陆曼的手将刀锋更挨近自己的颈侧,他的眼神他的行动就是他给陆曼的答案。陆曼要的那些,他都不想要,并且已经抗拒到宁死都不愿屈从的地步了。
“你们在做什么!”
黎源的声音出现的门口,眼前的场景惊得他差点没站住,门顾不上关不关,直接跑近。
“把刀放下,陆曼,白白,听到没有,把刀给我放下!”
陆曼满脸泪痕,已经被吓得泣不成声,可黎白依旧执拗着似乎没听到黎源的话。
他和陆曼再强调一遍,“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要吗?”
他欠了太多人,欠了陆曼,欠了景家景宇,欠了黎源,欠了顾行,欠了顾爸顾妈……这些还不完、还不了的债压得他屡屡喘不过气来。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应该以死抵债。
“不,不要,不……”陆曼连连摇头,全身都在打颤,一旁的黎源也不敢冒然上前,就怕一个不小心刀口就碰到黎白。
“白白,听话,放下。”
顾行同样没换鞋就进来了,他面色比黎源略微镇定些,可表面的镇定之下牙根紧咬,四肢的肌肉极致调动,随时准备夺刀。
黎白微微偏头看向了黎源,又看向了顾行,全然冷漠决绝的神色里出现了明显的慌张。
这时,顾行又再近前一步,他伸手按在黎白的手上,再一点点取下刀锋亮得戳人眼球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