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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
哼,一派胡言。
成梓笑端坐在黄包车上,气得手发抖,她担心动了胎气,双手覆上肚子,轻轻地拍了拍。
没一会儿,便起风了。
她有些奇怪,早上还是个晴朗的天,怎么眼下就滚上了两片阴云。
热闹的霞飞路好似也不那般热闹的。
她的脑子吵闹得紧,全是曲小方才对她的质问。
“你在这么做的时候,有想过她爱你吗?”
“她愿意跟你共度余生吗?”
“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
“一切都是你强加给她的。”
一厢情愿?
强加?
那又怎样,关她曲小什么事!
明明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因她而起?成梓笑把句话含在嘴里,反复念叨,她思忖着,如果给自己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会不会接受曲小的提醒,勾i引花尚喜。
答案是,会。
如果重来一次,她也必须得到花尚喜,就像遇寒的大雁为了活命,必须迁往温暖的南方。
而花尚喜于她而言,比命还重要。
她心烦意乱得很,越想越烦,越想越乱,路两旁栽种的合欢树忽远忽近,几乎让她头晕目眩。
不一会儿她便在黄包车上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里是曲小在一遍一遍问她:“她爱你吗?她爱你吗?”
成梓笑在梦里挣扎,她想推开曲小,让曲小闭嘴,可她仿若魔障了般,竟跟曲小一起发问:“她爱我吗?她爱我吗?”
她真的好想知道花尚喜爱她吗?
忽尔,有人在喊她,一遍又一遍。
成梓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最先看见的是又阴沉了几分的天空,然后是云子。
云子说,二小姐,咱们到了。
成梓笑问,到哪了?
云子答,到里德苑了。
然后她惊讶道,二小姐,您怎的哭了?
成梓笑忙抬手摸摸脸,果然摸到两行冰冰凉凉的泪痕。
成梓笑什么都没说,由云子扶着下了黄包车,再由云子扶着进了门,走过平整的水泥路,走过蜿蜒的小径,回到花家。
刚踏上花家前院的地界,就见林管家笑吟吟地送客人出来,点头哈腰的,殷勤的很。
显然,这客人是稀客也是贵客。
成梓笑出身世家,自然知晓家事灵通的重要性。步到门廊下,耐心等待林管家送人回来,喊住他。
她问,这人是谁?
音色很淡,像是漫不经心的寒暄。
林管家踌躇着,他说,是……是……
成梓笑说,但说无妨,不必瞒我,毕竟我是这个家的儿媳,有事必会知道,无外乎早晚罢了。
简单一句话,倒有四两拨千金的意思。
自从成梓笑入门以来,林管家便一改之前对她娇小姐的印象,发现她处处妥帖,心思缜密。
林管家咂摸咂摸,决定实话实说,他说,刚才那人是曲款曲会长的妹妹,曲小姐的小姨,是来……是来……为曲小姐说媒的。
说媒的!
成梓笑愣在当场。
耳朵里嗡嗡嗡的响。
“你胡说!”云子双眉倒竖,打断他的话,“曲小姐是何等出身,怎么会委屈自己,嫁给花教授当二房呢?胡说!”
啪嗒。
啪嗒。
这天终还是落雨了。
雨点一滴一滴打在门廊外的石阶上。
成梓笑有些冷,她打了个寒战,雪白的颈脖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想回房了,回房去烤烤炭火。
可腿脚像是系上重重的麻袋,半分都挪动不得。
她只好强撑起一个笑,让林管家先回去。
林管家哈哈腰,问,二少奶奶,您还有要问的吗,奴都可以跟您说。
成梓笑问,喜宝呢。
林管家忙答,二小姐上午挨了一顿鸡毛掸子后,用过午饭便出去玩了。说是今天坤伶雪小琴要在凤天宫戏馆用英文唱《贵妃醉酒》,那些报社的记者早早的就去候场了,热闹的很。
成梓笑沉吟须臾,点点头,这热闹花尚喜前几日就跟她说起过,还见了今早的晨报。
成梓笑说,林管家,帮我备车吧,我也要走一趟凤天宫。
林管家一惊,以为她要去找花尚喜理论娶二房的事,连连摆手说,二小姐不知道这事,您可别误会她,那曲家小姨是二小姐走后才来的。
成梓笑说,别多想,你去办就是。
听她这么说,林管家只好住嘴,又哈了哈腰,抬手在脑袋顶上搭了个棚,冒着雨,冲进花园。
云子焦急地跺跺脚,问,小姐,咱们,咱们可怎么办啊。
成梓笑好似没听见,她摊开手,任凭霏霏雨丝飘落到掌心。
她叹,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凤天宫戏馆,成梓笑也算是这里的常客,她母亲是多年的票友,时而也来唱唱票,一来二去,她便对此地颇为熟悉。
可花尚喜不喜欢听戏,说咿咿呀呀的,听不大懂,更别求跟她讲什么戏韵了。成梓笑每每让她陪自己来戏馆时,她都不大情愿,若是来了,也坐不了多久。
得亏了那坤伶雪小琴,花尚喜破天荒的说要陪她来听戏。
本身约好的是下午四点出门,怎奈她在曲小那处逗留太久,耽搁了时间。
雨还在飘飘洒洒的下。
成梓笑有想过这里会很热闹,但没想过会热闹成这般。车刚驶到街头便被堵住了。
没办法,成梓笑只好下车步行。
云子扶住她,为她撑伞,说,您小心脚下,这人来人往的别挤着肚子。
边说边抻长脖子左右张望,想寻条人少的道。
成梓笑让她放宽心,说,哪那么容易摔着。
一抬头,便瞧见了花尚喜。
这厮正一个人杵在路口,撑着把油纸伞,呆头呆脑,好似在等什么人。
云子兴奋地跳起来,喊她花教授。
花尚喜循声望过来,一见成梓笑,眼眸闪了闪,小跑到这主仆二人身边。
成梓笑率先问她:“在等谁?”
“等你!”花尚喜没好气道。
遂即从云子手里接过成梓笑,牵起她的手,挤进人群,好似觉得不放心,干脆一把把成梓笑护在怀里。
成梓笑圈住她的腰,任由她带着。
人实在太多了,多到成梓笑快要分辨不出方向。她把脸颊贴进花尚喜的颈窝,埋怨她:“不准凶我。”
“哼”,花尚喜不满地轻哼。
上午害她挨打也就算了,下午还爽她的约:“我要不是看你是我媳妇,才不来接你。”
“鬼才信,”成梓笑得意道,“以前我不是你媳妇的时候,你不是照样对我百依百顺的。”
“没有!”
“有!”
“没有!”
“有!”
噗嗤,云子在她们身后忍不住发笑。
两人一路打情骂俏,这路倒也不难走了。一行三人刚及门口,便有凤天宫的案目跑上来接待,一口一个请花二小姐安,请二少奶奶安。
说是前门人太多,怕伤了二少奶奶的身子,想引着她们从后门绕进去。
花尚喜应了,让他前头带路。
从后门踏进去是一光线昏暗的走廊,沿着走廊走到头就是演员们的更衣室,再一路穿梭,这才进到堂子里。
堂子的灯光很亮,五颜六色的光束交织在一起,使整个大厅愈发热闹浮华。
人们在这些灯光里窜来窜去,像一只只欢快的兔子。
花尚喜娇日子过惯了,不想在一楼人挤人,早早的就在二楼定下包厢。几张沙发围着一张茶案,果盘茶水什么的已经系数备好。
暗红帘子一拉开,正对着舞台中央。
“还不错吧。”花尚喜往沙发上一躺,乐滋滋道,我可是托关系才订到的。
“嗯——”
成梓笑围着包厢上下打量一阵,哼了一个音,只是这个音哼哼出千回百转的意思。
花尚喜有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翘起的嘴角僵了僵,默默地撑起身子坐好。双膝并拢,双手搁在双膝上。
一回头,却见那案目还站在她背后点头哈腰。
这是在跟她讨赏钱呢。
花尚喜朝成梓笑使了个颜色。
成梓笑却冷不丁地冲她翻了个白眼。
花尚喜没法子,只好不情不愿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银元抛给案目。
案目将其接到手里,喜出望外说,有事您吩咐。
这才识趣的退出去。云子跟他一道。
霎时,包厢便独剩花尚喜和成梓笑两人。
花尚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朝成梓笑的方向挪过去,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一会儿还有朋友要来呢,可不能跟我闹。”
“谁跟你闹了?”成梓笑质问她。
这还不叫跟她闹?
花尚喜颇为无奈,打算跟她讲道理:“刚才让你给案目打赏,你看看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谁家omega像你这样。”
她伸手在成梓笑鼻梁一刮。
成梓拍开她捣蛋的手:“我给他打赏做甚,你不有的是私房钱吗?”
呃……
原来是为这件事……
“我明明把你那藏私房钱的小木盒收缴了,”连带那些不堪入目的小黄册子,“你哪来的钱订包厢的?”成梓笑把话添全。
凤天宫的价位她是晓得的,一个晚上就要十个大洋,若是提前预定,还需多加百分之五十,堪比俩警察的月薪水了。
再看今天满堂的阵仗,价位起码还得往上番三四番。
就她平日里给花尚喜留得那几个子儿,根本不值一提。
绝对还有藏私房钱的地方!
花尚喜登时一个头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解释说:“我上月被赶出家门时,你不让云子塞给我一小黄鱼吗?我省着花的。”
成梓笑一点脑门,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回事。她抬手揪住花尚喜的脸:“没让你交回来,你就不能自觉点。”
那是她担心花尚喜一个人在外头受委屈才给的,细细数来,花尚喜这厮才在外头待几天呀。
最近家里老出事,她忙来忙去,到底是把这事给忘了。
脸上莫名吃疼,花尚喜泪眼汪汪的往后躲,她承认她确实有私吞小黄鱼的心思,但也不用如此吧。
“疼疼疼,错了错了错了。”
哼,有媳妇什么的,真是一点也不自在。
在挣脱开成梓笑的魔爪后,花尚喜腹诽道。
“还剩多少?”成梓笑问。
花尚喜捂住脸,摇摇头。
成梓笑斜瞪她一眼。
花尚喜还是捂住脸,摇摇头。
成梓笑问,花光了?
花尚喜依然捂住脸,摇摇头。
呵。
还挺倔。
成梓笑没有跟她继续玩闹的心思,双肩一沉,拍拍她的脸,温柔着嗓音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以后想要什么就跟我直说,我又不是别家人的媳妇儿,难不成还责骂你?
末了嗔她一眼。
这一眼柔和温暖,像一朵娇嫩的雏菊,又像春天枝头的一点新绿,花尚喜心脏的一角……软软的塌陷下去。
真是……奇怪的感觉。
心跳也莫名的快了两拍。
花尚喜忙捂住心口,就好像在捂住某个小秘密。
她偷偷觑了眼成梓笑,发现那姑娘已把果盘捧到跟前,在那剥葡萄呢,包厢里光线很暗,成梓笑的侧颜宛若一张影影绰绰的皮影。
真好看。
让花尚喜不禁想起骆宾王的那句“水下看妆影,眉头画月新”。
“喏”,成梓笑把一颗葡萄递到花尚喜嘴边。
花尚喜当即一愣,她呆呆的低下眉眼,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果肉。
“快点儿。”成梓笑撒着娇。
花尚喜张嘴将其含进嘴里,甜甜的,凉凉的,怎么形容呢,宛若夏季的一杯冷饮,清爽无比,舒服极了。
可是她的心却无比燥热,好似被人埋进炉火里,温度在一点一点升高。
心跳又快了两拍。
花尚喜直呼不得了,有什么东西萌芽了,不是心脏,而是一个……想法。
出神之际,又是一颗葡萄递过来。
花尚喜惶惶惑惑,再没敢动作。
“愣着做什么?”成梓笑催促她,“很热吗?”
热?
花尚喜听闻她的话,摸摸自己的脸颊,还真是在发烫:“很红吗?”
周遭这般昏暗都能瞧得见?
她一时失了方寸,匆忙去吃那颗葡萄。
许是太过莽撞,竟不小心含住了成梓笑的指尖。
指尖很凉,比葡萄还要凉。
成梓笑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她触电般的缩回手,竟有些许羞怯,指尖处还满是花尚喜舌尖的温热。
说来奇怪,她俩再亲热的事都做过,可每每遇上这种亲密的小事时,都还像个不问□□的小姑娘。
成梓笑稳住呼吸,问她,还要再吃吗?
花尚喜迟疑地“嗯”了一声,像方才一样,静静地看着成梓笑专注的侧颜。
看着看着便不由自主的凑过去,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轻很柔,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目光忽尔瞥向她又长又翘的睫毛上,一根一根的,像被浓墨染过一般,随着眼前的眨动,不停的上下,好似在跳舞。
这般欣赏着,花尚喜的脸不禁又凑近几分。
恰逢成梓笑在此时回头。
两张娇嫩如花的唇瓣碰到了一起。
各自的呼吸猛然一窒。
花尚喜最先退开。
成梓笑最先开口,她说,葡萄剥好了。
话还没来得及吐露完,花尚喜又去而复返,缓缓欺上她的唇。
“咚”,葡萄滚落到地上。
成梓笑的脑袋一片空白,这……这好像是花尚喜第一次主动亲吻她。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时,一种感动的、激动的,近乎喜悦的情绪掠过了她。
她圈住花尚喜的腰,揽住她的肩头,加深了这个吻,微微张嘴,让花尚喜侵入她。两人的舌头,如藤蔓般交缠在一起。
好热。
比方才还要热。
花尚喜被热得回过神来,她推开了成梓笑。
脸上的红云加重了些。
成梓笑还沉醉着,沉醉在那个激烈的吻里,眸子也不曾清明,漾着情动。
抱歉……抱歉。花尚喜语无伦次道。
成梓笑不明就里,问她,为什么道歉?
花尚喜回答说,人,人很多。
成梓笑释然一笑,原来这呆子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出轻薄之举而愧疚。
“就这样?没有别的补偿吗?”
花尚喜的眼睛忽闪忽闪。
补偿?
“你……想要什么补偿,”紧接着话锋一转,“没有补偿,你害我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鸡毛掸子,这,这算扯平了。”
“如此说来,我的补偿你当真是不给?”成梓笑轻轻道,微撅起嘴,在她领口画圈圈。
又是这招,撒娇卖萌。
花尚喜自小都最怕她这样。
没辙,只好松口。
“你先说说,若不过分,倒也可以商量。”
成梓笑贴上她,在她耳边呵出一口气,暧昧不清道:“我要你今晚好好陪我。”
声音酥酥麻麻的,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花尚喜全身的筋脉。
花尚喜咽了咽口水。
这个补偿……可以有。
“不不行,对孩子不太好……”
成梓笑嗤她口是心非。
痴痴地望她一眼,眼波里蕴着让花尚喜身心发软的力量。
在其领口画圈圈的食指顺着花尚喜的咽喉,一路往上,勾上她线条清晰的下巴,再悄然使劲儿……刚分离开的两张唇,再次吻到一起。
这一次谁都不拘谨,任凭欲望冲破躯壳的束缚……
“哦唔——”
对面包厢有人几个洋人在朝她们吹口哨,有男有女,阵仗闹得很大。
周遭像是受到感染,也往她们这处瞧,跟着瞎起哄。
成梓笑和花尚喜没在意。
她们都是受西方教育长大的人,行为作风偶有孟浪,也不失为一种情调,再说花尚喜还留过学呢,见怪不怪。
蓦然,一阵烟雾腾起,顺带还有一道白光。
有人在拍照!
花尚喜趁成梓笑换气的空挡,扭过脸去瞧,就见一带着八角帽的记者瑟缩在角落里,像是很担心被她看见。
“报社的记者怎都溜到里头来了。”
成梓笑的胳膊搭在她的双肩:“让他拍,咱们是合法夫妻,又不是偷情。”
花尚喜无奈地瘪瘪嘴,她和成梓笑好歹是上海滩叫得出名字人,且成梓笑身份敏感,若是……被登了报,总归不大好。
可她今日又没带跟班,如果亲自去拿人,把这偌大的凤天宫闹得鸡飞狗跳,也一样失礼。
眉心蹙了蹙,算了,难得成梓笑好雅兴,她也不好闹幺娥子。
“瞧你。”成梓笑抚平她的眉心,遂起身欲要离开。
“诶,去哪儿?”花尚喜紧张地抓住她的手,抿抿红肿的唇,担心自己又惹成梓笑不高兴了。
毕竟这段时日,成二小姐总是阴晴不定的,保不齐她哪句话就触了她的雷点。
哎,怀孕的女人火辣辣呀!
“我去叫人换份果盘。”
果盘?
花尚喜眼风一滑,滑向那失了规整的盘子。
是该换一份,一会儿还有朋友要来呢,不能显得失礼。
花尚喜朝成梓笑投以一笑,但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反将成梓笑带回沙发上坐好。
她说:“我去就好。”
末了加了一句,以后这些事你支会我就行。
成梓笑忍不住调侃说,那哪行,要让家里知道了,恐怕要说我没规矩呢。
花尚喜说:“什么年代了,还谈规矩。”
特别是“家里”二字,成梓笑明显是意有所指,指得是谁?无非是她那个成天把花家挂在嘴上的婆婆,花夫人。
自古婆媳是对手。
成梓笑虽然是成家的掌上明珠,但嫁进花家后,便不如以往那般自在。尽管处处小心,却仍免不了花夫人唠叨。偶尔也有受了委屈没处发的时候,难免不在花尚喜面前酸几句。
“再说了,你在长辈面前做做戏就行,只有咱俩的时候不必讲究这些。”花尚喜补充道。
“做做戏!做做戏!”成梓笑气不打一处来,“你怎就不知道在你妈面前护着我点呢?”
花尚喜纠正她:“我哪一次没护着你啊,没护着你的时候,都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你妈让你娶二房的时候你就没!她都让阿蓉背着我来伺候你了!”成梓笑旧事重提,说起在平安旅馆的事。
所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omega翻旧账,花尚喜无措极了
话说她们不是在说果盘的事吗?怎么扯到二房去了?话题跑偏了呀。
不对,花尚喜好似发现了什么,犹豫地问:“你怎么知道那晚的人是阿蓉?”
话一出口,方知说漏了嘴。
成梓笑理理皱巴巴的裙摆,看好戏似地看她:“瞧你做贼心虚那样!”
“哪里心虚了?我就从来没打过阿芙阿蓉的注意,明明是你整天疑神疑鬼。”
成梓笑气呼呼地抱臂而坐:“那你妈一直想让你再娶一房时,你怎从来不跟你妈说清楚呢。”
“她那就是说说而已。”
说说而已?
那曲小马上就要入花家大门,和她平起平坐了,这还叫说说而已?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成梓笑突然一个冷哼,神情有几许不善,不一会儿又微微有些异样,忙去拍拍肚子。
“啊,宝宝又在闹了!”
花尚喜最怕她这幅模样,好像肚子里的小家伙,立马就要有个三长两短。
她举双手投降。
“等晚上回家,我立马跟我妈说清楚!立马说!”然后向成梓笑请示,“您看行吗?”
成梓笑的脸色立马阴转晴,靠到她肩头,软软糯糯地说,行。
花尚喜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处,无奈地叹息一声,顺势去摸她的肚子,感慨着再过不久就该满五个月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果盘换了新的。戏馆里也越来越热闹。
花尚喜又和成梓笑说了会儿话,话题很随意,无非是家长里短,成梓笑催促她有空给孩子想个名字,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聊得正开心时,云子引进了两位客人,一男一女,前者个子很高,身形也健硕,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西装,撑得他腰身提拔,后者是他的太太。
花尚喜喊他们:“阿铭,德翠。”
成梓笑也跟着起身。
这两人她很熟络,都是跟她和花尚喜一起长大的儿时玩伴,她早上应付花夫人说要去黄鹄港接人,指得就是接他们,只不过时间有出入,他们昨天就已经到上海了。
阿铭摘下平顶帽一前一后的跟她们二人拥抱,露出一口大白牙。
几人落坐,逗起趣儿来。
此时,五颜六色的灯光全熄灭了,只留一束白光,照耀舞台中央。
锵锵锵。
开锣了!
堂子里的人系数落坐,齐声喊上一声好。
成梓笑许久没这么开心了,最近家里琐事不断,她来静下心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出来寻乐子。
好在花尚喜愿意哄她,特地陪她来听戏,也越发对她千依百顺。
一想到这,她开心更甚。
吩咐云子去招呼些酒来。
云子又惊又恐,说,小姐您有身孕不能喝酒。
成梓笑附到她耳边说,不是我喝,你只管去办,记住不要太烈,免得喜宝喝不下,但酒精度也不能太低。
云子当下会意,因为她家小姐说的是“喝不下”,而不是“喝不惯”,看来是想故意将花教授灌醉。
她攥紧拳头,让成梓笑放心,转身,一溜烟儿的往楼下去。
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侍者。侍者手里托着一圆木盘子,上头搁着四支高脚杯,和一瓶洋酒。
成梓笑仔细看了,是一瓶西班牙的三星白兰地,父亲成野酷爱饮酒,她对这些也是了解一二的。
三星白兰地是高度烈酒,酒精度超过四十,不过因为陈酿时间长,入口绵醇,倒不是苦得难以下咽。
挺好。
只是……她不太中意,她心属的是红酒,要不香槟也行,只是醉人的效果慢些罢了。
忖度半晌,还是觉得算了,她想要的是让花尚喜一醉到底,醉到语无伦次,醉到能在她妈和她法法面前宁死不屈……
就这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