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明显对他们有所隐瞒,无论是那个长着鬼眼的男人还是和江住有关的部分,都不舍得多透露给他们半个字,甚至懒得用“这是对你们好,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这样的鬼话来敷衍,匆匆找了个尴尬的的借口,便急着跟两人道别。
姜惩不甘心只从他嘴里撬出这么点信息,还想再动用点手段得到更多线索,可他想到对方敏感的身份就觉着头疼,且不提他的任务或目的,光是接受过反审讯训练这一点,他就拿他毫无办法,如果不是他主动开口,定然希望渺茫。
如果要他反过来从江住重新开始调查,就等同于把进度拉回了原点,最令人一筹莫展的是,即使做出这样的牺牲也无济于事,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当前警方陷入诡异闭合的现状。
如今“”案、猎杀游戏,以及神秘的“17”组织呈现出相对平衡的三角关系,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下游,而线索的来源,却又恰恰是来自上游,从任何一方入手,都难以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每当他们抓住一点头绪,流向下游的线索又会立刻断链,他们空有一堆碎片,却找不到将之连接起来的关键纽带。
这就好比拼合一个碎裂的瓷器,光是将碎片置于原处是远远不够的,制作再怎么精良的东西在损坏后裂痕处的密度都会发生改变,也就需要粘合剂一类的辅助材料提升内聚强度,而这正是他们目前最稀缺的东西,也难怪警方束手无策。
果然,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必须得承认,布局的人是个相当高明的棋手,他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把局势推进到现在的状态,必定要经过无数次的策划与推演——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幕后黑手的话。
他没有办法强迫凯尔给他们提供帮助,况且就算对方不情不愿地妥协了,也未必就会干脆地交代真实的信息,他们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求证他那些难辨真假的话,这样看来,目前他们都已经做到了在自己愿意坦诚的范围内,为对方提供了最大限度的帮助。
姜惩没有理由扣留凯尔,也不想自找麻烦,只好同意放他走,在那人出门前,就像千里送夫的新婚小媳妇儿一样,依依不舍道:“你有我的联系方式,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找我。”
凯尔风情万种地朝他飞了个吻,“宝贝儿,如果你寂寞了,或者想换个人试试,也随时可以联系我,我非常乐意为你这样的美人效劳。”
姜惩看着几乎是瞬间黑了脸的宋玉祗,连连给他顺着毛,嗤笑着翻了个白眼,“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凯尔愣了一下,“二十二公分,应该不算幼稚。”
这下目瞪口呆的轮到了完全没有跟上他车速的两人。
下一秒,凯尔就被一记恶狠狠的侧踢踹出了门,刚想追回来解释什么,那铁门就毫不犹豫拍上了他的脸,差点打断他的鼻梁骨。
他低低骂了句“操……”,转身刚要走,门却又开了,他的大包小裹被一并丢了出来,而他就像个被驱逐的倒霉蛋一样,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这张脸是不是还不够帅,怎么到哪儿都被嫌弃,国不收,家不要的,这叫什么,我学过那个词的……对,惨绝人寰?”
宋玉祗关上门后,狠狠瞪了姜惩一眼,“以后你少招他!”
这一股子呛人的酸味直冲鼻子,姜惩笑得直拍大腿。
他这毫不在乎的态度成功激怒了本就惹了一肚子火的宋玉祗,转身进书房甩上了门,姜惩这个身弯心直的老男人才意识到自己做的可能过火了些,赶紧像条尾巴似的,巴巴地跟过去哄人了。
他把气得脸通红,直发烫的宋玉祗往椅子上一按,好话说尽,都不见那人有理他的意思,无计可施,干脆把睡袍往上一掀,搔首弄姿地摸了把修长劲瘦的大腿,身下的好风景一览无遗,某人心里的火立刻就熄了,只不过同时也有另一个地方的火烧了起来。
待这段恩怨解决完了,进入“贤者时间”的姜惩躺在那实木的大办公桌上思考着人生,艰难地从他乱麻般的脑子里理出了一些思绪。
说这次心理引导完全没有后遗症是不可能的,至少近一段时间,他可能会记忆不清,甚至是混乱,虽说是正常现象,但为了避免他出现意外,宋玉祗也谨遵“医”嘱,隔绝了所有外界的消息,就连他的手机都一并没收了,说姜惩的对外界的记忆还停留在进家门之前也不为过。
结果到头来,凯尔完全是个半路出家的江湖骗子,所有责任都打算用合同结尾一句“以上内容最终解释权归乙方所有”蒙混过去,要不是姜惩在引导过程中发生过的几次危急情况都化险为夷,他绝不会就这样放过凯尔,这事他之后还得找周悬算账!
几天过去,姜惩的症状有所减轻,他也就惦记起之前的事来了,“小玉子,裴哥他们怎么样了?”
“听说能下地走路了,这些日子,周悬一直在陪他养伤,听说他不想让父母担心,就没有通知家人,只叫来了他的一个表弟来陪护。说起来,你猜周悬把他藏到了哪儿?”
姜惩挑了挑眉,如果宋玉祗不提的话,他对这事还真就不感兴趣。
“虽然冒险,但那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宋玉祗勾着姜惩一缕鬓发,玩得正欢,“他把裴迁送到了他父亲的驻地,万来个武警守着他,就是天兵天将来了也难伤他半根头发,这么一听,是不是觉得挺浪漫的。”
姜惩好笑地看着他,“羡慕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金屋藏娇’可不适合我们,我要是不能帮你们宋家传宗接代,太上皇还不得把我打入冷宫啊,难得他最近忘了这茬,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事。对了,关于医院爆炸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宋玉祗这才爬了起来,给姜惩披上睡衣,把混乱中推了一地的文件捡了起来,拿来笔记本电脑,把这些日子周悬传递来的消息一一整理给姜惩看。
“我们走了之后,救援的消防通过现场状态判断出了爆炸的几个中心位置,并推测导致爆炸的是c4塑胶炸药,技侦那边调取了医院和外部的监控录像,从中锁定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
他打开经过剪辑的一小段视频,监控中可以看到一个约莫四十来岁,手里提着个黑布袋子的男人被用红圈框了出来,在视频的一开始,他刚从某辆公交车上下来,鬼鬼祟祟地看着周围的人,觉着没有人注意到他,才缓慢地朝公安医院大门走去。
由于公安医院不止接待在职、退休警察或需要进行司法鉴定的案件当事人,也会对警察家属开放,所以平时来看病的人也不少,男人混在他们之中,看起来是有些形迹可疑,但在当时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认定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连姜惩都会觉着这只是个怀揣巨额积蓄到医院看病,怕被小偷盯上的普通患者或家属。
男人走走停停,每走出去十来步都会回头看看身后,左右打量,直到横穿马路进了院门,他把布袋捧在怀里,东张西望地进了大厅,先是在等候区坐了十几分钟,就在姜惩疑惑他怎么还不动手的时候,男人忽然点起了头,频率不高,但力度却很大,就像要把脖子都晃断似的。
他的异常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导诊台的护士前去询问,男人揉了揉眼睛,对护士说了句什么,就把布袋交给了护士,然后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护士上前拦住男人,两人又交谈了几句,男人坚持出了门,而护士则是把布袋拿回了导诊台。
接下来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布袋里的炸弹就被引爆了。
姜惩回忆道:“我记得当天的爆炸不止一声响,爆炸威力很大,范围也不小,消防也是判断出了几个可能藏匿炸弹的地方,会不会医院的其他位置也藏了炸弹,因为这一枚爆炸而被一起引爆了?”
“没错,我们推测这个护士和男人交谈时,男人应该是说了类似先把东西放在这里,一会儿来取之类的话,那护士就把东西放回了导诊台。”
“这样做是违规的吧?”
“的确,但是那名护士因为距离炸弹很近,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当场死亡,我们没能从她身上得知更多线索。而此前在导诊台的另一名护士因为给其他病人提供帮助,暂时离开导诊台,侥幸逃过了一劫,听在苏醒之后告知警方,是因为那个男人身体不适,提出了暂时把东西寄存在导诊台的要求,她的同事才选择答应,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之后这个男人的行踪有被锁定吗?”
宋玉祗摇摇头,“监控是有死角的,从这个男人拐进马路对面的巷子之后,就再没能追踪他的逃离路线,不过在几个小时之后,警方还是找到了他。”
姜惩诧异地看着他,“我靠,总队的警察就是神啊,这都能找到。”
宋玉祗无奈地闭了闭眼,“和神不神压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因为根本就不是警方找到了他,而是群众提供了相关线索。”
“自觉大力配合警方办案,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如此之高,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怎么这副表情。”
“如果真的是抓到了他的狐狸尾巴,进而解决了整起案子,我一定会高兴到晚上做梦都笑醒,可惜,警方能抓到他并不是因为他跑不出抓捕范围,而是他根本就跑不了了。”宋玉祗打开了一张画面昏暗的照片,叹了口气,“几个小时之后,警方接到报警,在花溪区一处建筑工地附近,找到了一具无名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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