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日。
阿格拉。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
哪怕朝野陷落,行伍溃散。
唐峰此刻就骑坐在阿格拉皇城最外层那堵紫瓦城墙之上,秋日本该荒草萋萋肃杀清冷,可南国此时正骄阳似火横空高照,唐峰被这正午骄阳炙烤得汗流浃背,心中却异常冷静。
他放眼望去,集日里,整个阿格拉尽是欣欣向荣的民众,人们丝毫没有被灭国之危吞食掉赏玩的雅兴。他们仍然在街道上穿行着,游乐着。整个街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群愚蠢的人,还在阿列克拉引国中兴的皇皇巨梦里昏睡着。
唐峰身后是偌大冷清空无一人的朝廷,昨天夜里整个皇城被他们屠戮得一干二净,正午骄阳火辣辣炙烤着涂满血迹的皇城,昨夜屠杀留下的血腥味道溢满皇城。
唐峰眼睑低垂,默默把玩着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支玻璃试管。
那支试管里,存在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疟疾病原体。
这武器,是用来对付阿三国民众的。
唐峰知道,尽管阿格拉的权力中枢早被击垮,军事力量亦业已崩溃,但一个国家,最难对付的其实是民众。
毕竟封建时代的君主,不过是武力的代名词。
岁月更迭,王朝走马,能催生新王朝出现的条件无非两个:旧王朝的衰颓倾覆与百姓的流离失所。
阿三国外患纷纷,百姓亦颠沛流离哀鸿遍野。倘若以史为鉴不难得知:这样内外忧患的环境之下,国家或许就会出现一群野心家。企图暴力起义成立一个新的王朝。哪怕是种姓观念根深蒂固的阿三国,也不排除会有一群贱民揭竿而起,直接威胁到唐峰的统治。
所以他唐峰要用瘟疫瓦解掉他们的战斗力。将阿三国民众复国的最后一丝希望抹杀干净。
唐峰知道,大明国真正想要征服的并非隶属于阿三国的这些朝臣与国民,而是这片疆域。
所以,夺过这片疆域的唯一途径,便是将这片土地上的人屠杀干净。
倘若留住他们转而让他们举国投降,对大明后世而言才是真的下策。没有人保证这群流着异国血液的人日后不会揭竿而起,像今天他唐峰对阿三国一样反过来一路摧亢捣虚打到大明国都。
人,永远是最不可控的变量。
唐峰闭上眼,又捏紧了手中的试管,他知道,如今消灭这个国家,最为简便的方法恰是动用他手中的这些没人能用肉眼看得到的伙计。
这才是真正一劳永逸的战略,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上策。
唐峰翻身从墙上轻轻落下来。
正午骄阳似火,人迹寥寥的阿三国宫廷之内,唐峰易容一番,携着疟疾菌株出宫走进了阿格拉最为繁华的集市。
恰逢集日,集市里热闹非凡,唐峰穿行在密密匝匝的人流之中,听着嘈杂的人声,汗流浃背。
天公作美,集日也赶上这么个好天气。
市场里人声鼎沸,种种颜色投射进唐峰的瞳孔之中,种种声响灌入唐峰的耳孔里,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支试管。心中不禁讶异。
他唐峰杀光了皇城里所有的人,没想到阿格拉政治中枢的毁灭与国家军队的崩溃居然没有引起阿三国百姓的不安。
或许升平热闹的只有阿格拉这个国都而已。
这些没人看得见的微生物终究会弄得整个阿三国尸殍满地哀鸿遍野。
或许真要到那个时候这个国家的人才会意识到死神的降临。或许真要等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慌张地做出反击。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才会发现一切早就晚了。
天平从来只偏向深谋远虑的强者。
唐峰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手上用力,捏碎了那支试管。之后在指间轻搓,顷刻间便把疟原体涂得满手都是。
一个绝好的散布瘟疫的计划在他心中诞生。
和煦的阳光煲着墙角一个蜷缩着的流浪汉。
唐峰走上前去,站定。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流浪汉脏兮兮的黑脸。心头暗想。
他的种姓是什么?是最下等的种姓,还是一文不名的贱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流浪汉会是第一个感染这场瘟疫的人。
唐峰蹲下,他双手抚摸着流浪汉的面颊。流浪汉正在阳光下打盹,突然受到刺激,抬起头用惊恐的眼神盯着唐峰。
唐峰正用和善的眼神看着他。
流浪汉的眼神也温和下来。
有生之年,居然有人能蹲下身子来用这种眼神看他。
倘若他知道,一个时辰之后,他会双手抽搐死于疟疾,怕是不会对这突如其来的温和儒雅受宠若惊。
唐峰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端详着他。
他只是一头善于等待的狼罢了。
半晌,唐峰站起身来,扭过头向集市外走去。
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唐峰已经明显看出流浪汉面部的变化:
额纹骤然加深,下颌骨明显凸起,面皮变成粉红色。
最明显的症状是他在一阵阵抽搐着。
一个时辰之后,他再走回集市时。刚刚还活着的人已经倒在一个菜摊前。
地上是他屙出来的一摊屎尿。
刚刚还热闹的集市,如今已经空无一人。
最令人恐怖的是几个人仍然缩在街上抽搐着,他们口吐白沫,两眼圆睁,不停屙出一串屎尿。手臂青筋暴起,伸向远处。
正午烈日之下,他们抽搐着,抽搐着。
整个国家都在他们的抽搐中慢慢流走。
唐峰心满意足。
只是今夜,他再不可能睡在皇城。
赶会德里城已是三更,整个营帐漆黑一片。战士们都早已进入梦乡。
唐峰点火入帐。
刚刚掀开门帘,没等他一只脚踏进营帐他心中就猛然一凛!
慢着!
他的营帐内一片黑暗,但营帐里粗重的呼吸声却穿透深夜冰冷的空气直抵他的耳膜。
他把着火把向帐里一照,两个阿三国人的面庞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那两人开口便道:
“魏将军,好久不见。”
正宗的阿三国语
唐峰轻蔑一笑,心想:
“无非是两个阿三国的卒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