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你到底有什么心事,难道就不能和妈妈说说么?”齐瑞芳坐在女儿的身边问道,“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哎呀妈!你就不能让我自己静一会儿吗?”赵静显得很不耐烦。
“你这孩子!”齐瑞芳拍了拍女儿,“有什么话不能和妈说?你以前一有什么心事不都是和妈说么?”
赵静心想:“就是这件事情不能和你说。”
“好了,妈问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齐瑞芳笑道,“妈也是过来人,可以帮你参谋参谋,没准你看上的小伙子妈妈也能相中呢!”
“妈妈!我没事!”赵静嘴上应酬着,可是却暗自琢磨:“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你讲,偏偏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和你去说,一说准坏事!”
“好好!”齐瑞芳摇摇头,起身来刚要离去,猛然间却突然想起了一件心事,她转过身来说道:“静静!你周阿姨上次给你介绍的对象你看过没有?”
“妈妈!你能不能不来烦我,就让我自己静一静不行吗?”
“不是我要烦你,而是这小伙子明天就来我们家,我总不能把客人向门外推吧?”
“什么?”赵静撩开被子,“呼”地一声坐起,“你怎么能这样?我什么时候答应要见他啦?我不管,反正谁叫来的谁招待。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你说什么?”齐瑞芳变了脸色,怒道:“你这孩子也太任性了吧?瞧瞧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还敢学会顶嘴了?你是不是要把妈妈气死才开心?我告诉你静静,你已经是个大学生了,不再是个小孩子,你就不能让妈妈跟你省省心吗?”
“反正我不见,谁愿意见谁去见好了!”赵静把自己向床上重重一摔,有模有样地打起了呼噜......
“你......”齐瑞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气得她浑身哆嗦,将怒火在心头压了压,她狠狠一跺脚说道:“瞧你这副泼皮德行,简直就跟你那猴爸爸一模一样!”
“立正!”邵海山喊道。
二排全体训练中的士兵原地待命。
“向右看......齐!”
二排战士们迅速集结归队,以右侧的战友为基准,快速调整自己的位置......
“向前.......看!”
战士们横平竖直,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同志们!请稍奇。”李明陪着垂头丧气的刘卫国走到排前。他看了看这些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们问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报告连长!没有了!”
“好!”李明来回扫了几眼说道,“你们的任务我就不重复了,总之就一句话:别给咱们侦察连丢脸,打出威风打出咱们中国军人的志气,明白没有!”
“请指导员放心!二排没有孬种!”士兵们异口同声坚定有力地回答。
“好!现在请连长讲话!”李明扭过头向刘卫国使了个眼色。刘卫国则不情不愿地咳漱了一声,上前一步说道:“立正......那个......我还不太了解部队的情况,还需要向大家多多学习.......那个......指导员也说了,咱们侦察连的脸不能丢,所以呢,就请大家不要丢部队的脸......那个......要坚决勇敢地打击越南侵略者......我,我的话说完了......”
掌声稀稀落落......
李明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不想再看见这刘卫国哪怕是一眼。他心里不断地念叨着:“老邵!老陈不在,二排可就全靠你了,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刘卫国的脸上显得十分尴尬,他是被纠察给送回来的。他被纠察找到的原因很简单——他又穿上了军装。也许是出于对他的爱护和降低对部队的负面影响,赵军长在罗师长的劝说下并没有坚持把他押解到师部,只是在电话里告诫他一句话:“一定要戴罪立功。”
刘卫国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又度过了“一劫”。不过,刘卫国在战士们的心中,信任度已经降到了历史最低点。
“最后问一句:你们到底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明问道,他的眼睛又一次仔仔细细地从排头扫到了排尾。突然,他发现一个战士的嘴角动了一动。
“马德财!你有什么想说吗?”李明问道。
“俺......”马德财嗫嚅了一声,就低下了头......
“说吧!大家都是好兄弟,无论你说什么领导都不会怪你的!”邵海山鼓励他。
“那......那俺可就说了......”马德财看了看李明,鼓足了勇气问道:“指导员!这个......这个......万一俺光荣了,能......能给俺爹娘多少钱......?”
李明的脸色骤然陡变,阴沉着脸没吭声。刘卫国看着马德财也没说话。只有邵海山,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心里却酸苦异常......“嗨!又是一个郑宝财......”
“陈东!你告诉他答案!”李明喊道。
“是!”陈东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五百元人民币!”
“马德财!你听清楚没有?”李明冷冷问道。
“五百块......”马德财笑了。
“怎么?嫌少么?”
“不少不少!”马德财兴奋地回答,“俺家一年也赚不到50块钱......嘿嘿!”他心满意足地笑了。
“出发!”邵海山大喊了一声。这支队伍,在离开战场4个月之后,即将返回硝烟弥漫的战场......
夕阳西落,最后的一抹余晖照射在刘卫国那阴晴不定的脸上......
“他们已经出发了?”陈沂生看着被江素云掺扶着的周小米,平静地问道。
“是!昨天走的。”
“老邵没留下什么话么?”
“没有!”
“噢!”老陈低头想了想,“只要有老邵在,我就放心了!”说罢,他从周小米的衣兜里翻出一颗“大生产”。
“老排长!你是不是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我?”周小米问道。
“没有!”老陈摇摇头,“你不是个怕死的兵......”他吐了口烟圈,又道,“只不过,你却是个刺头兵!”
“呵呵!”周小米笑了,由于刀口还未愈合,他笑得极为勉强,一边笑还一边咧着嘴。
“你也别得意!”老陈道,“这次叫你小子用小聪明给躲过去了,下一次,你再这么熊包蛋,看我不挤出你的卵黄!”老陈说话口无禁忌,和战友一见面就忘了东西南北。他也不管身边是否有女同志在,张口就是一句粗话。弄得江素云的脸就跟那大红灯泡似的。
碗口粗的竹子如同捆绑在一起的篱笆墙,紧密结合密不透风。高达两米以上的飞机草,夹杂着带刺的蔓藤。草下的水洼地,泥泞而又松软。一脚下去,要左右前后摇晃半天才能拔出脚来。
刚才还是金钟、织娘、蟋蟀“啾啾、嘟嘟”地鸣叫,可是当人群走近的时候,立刻就还给了大自然一个无声的世界。
中越边境法门山第14号界碑处......
刘卫国拔掉身上最后一条蚂蟥,狠狠地骂了一句娘。这一声,换来潜伏士兵的一阵怒视。
“不许说话!”邵海山低喝了一声。
“妈的!”刘卫国撇撇嘴,“到底你是连长还是我是连长,管起老子来啦!”他在内心里不断问候着邵海山的娘。
“嘟嘟!”一声蟋蟀叫......
“啾啾!”斑鸠的鸣啼随后就接了上去。
“副连长!”
“我在!”邵海山回答。
“越南鬼子离这里还有1公里!”白晓光慢慢爬近邵海山。
“注意隐蔽!准备战斗!”邵海山命令道。
“哗哗!......”枪栓声响起......
刘卫国的手心全是汗,双腿在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寂静的草丛中传来了清晰的牙齿碰撞声......
“妈的!是谁这么没尿性?给老子安静下来!”邵海山怒不可遏。
刘卫国赶紧捂上了嘴巴......
“老白!”
“到!”白晓光轻声回答。
“敌人靠近的时候,要是没有蛐蛐叫,你就和六班弄出点蛐蛐声!”
“是!”
“嘟嘟......嘟嘟......”
十几分钟后,十几个黑乎乎的人影从越南这一侧的内地出现了。黑暗中,这些人的身体都很单薄。也许是长期饥饿的原因,这些人的脚步都极其不灵活。从远处就能清晰听见他们急促的喘息声。
“妈的,什么破规矩,”刘卫国心里骂道,“凭什么当官的要带头冲锋?”他的脑子在迅速溜着号,一想即将来临的战斗,就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听他的使唤。就连身下水洼的冰冷,也丝毫感受不到了。
“妈的,这伏击战该怎么打?”刘卫国飞快回忆着战场生存法则,遗憾的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篇科目。“我该怎么办呢?”刘卫国冒了凉汗,“总不能象上一次吧!”他偷偷看了看身边的战士,“这么多人总不会一下子就死了吧?只要不死我可就要露馅呀!这可怎么办呢?”他愁得几乎快要昏过去。
邵海山不断地目测敌人的距离:“300米......250米......100米......”就在他想放近一些再开火的时候,“嗒嗒嗒!”三声枪响从草丛中爆发出来,夹杂着“咝咝”的锐声,子弹笔直地射进越南人身旁的丛林中......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