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各院校开学之际,钢琴演奏会在海市大剧院如期举行。
格灵没想到观看演出的人这么多,剧院上下两层两千多个席位都坐满了。一眼望去都是黑乎乎的人头,学生脸居多。第一个念头闪出来的竟是陶思宁帮自己拉人凑数,把学生全部带来了;两位老师、宋叔他们可能都在暗里帮自己,就怕人不够,冷了场面。事实上,是她消息闭塞,没有电话、网络,又不看电视,加上学校领导和两位老师的全力保护,阻断了外来的各种干扰,让她全身心的投入训练。正因为这些因素,使她一点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象牙塔里等着毕业的普通学生,就像新星一样从夜空中升起,许多人正在寻找和追逐她的足迹。
今晚演出,她没有穿西装,而是选了束领的黑色毛衣,左胸前佩戴校徽,下身搭配棕色暗格呢子裙,肉色丝袜和小白鞋;不变的丸子头经过精心编织成优雅的盘发,淡妆粉唇。整个人精神焕发,干净利落。
一个半小时全程都是古典钢琴协奏曲和钢琴独奏曲,她以为中途会有观众喧闹或离场,出乎意外地没有骚乱,没人喝倒彩,会场格外的安静,掌声也是热烈而有序,像是提前演练安排好似的。一切都令她深感意外和感动。仿佛在做梦一样,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节目在《彩云追月》里,落下完美的音符。
在她九十度鞠躬致谢后,掌声如雷鸣般在剧院上空响起,久久没有平息。
接下来许多人在大声喊她的名字,许多新闻媒体、娱乐记者、崇拜者纷纷涌向后台……
“这也太疯狂了吧!”白英抱着熟睡的逗逗,看见一拨又一拨人往后台跑去,都被保安拦住,嘴里不由发出一阵惊叹,“这么多人要是围上去,灵子估计要被吓死掉。”
“一个人专注做自己喜爱的一两件事情,十几年如一日,必有非凡之功。格老师付出这么多了,成功是迟早的事。”陶思宁默许地赞道。
“她的舞蹈也不输钢琴,站在舞台上,她就是王者。”白英附和道。
两人随拥挤的人群向出口走去。在大厅里,看见不少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海报前拍照合影,不由发出会心的笑意。
观众渐渐散去,工作人员开始清理会场。一位工作人员在二楼的第一排中间席位看见还有个男子没走。他靠着座椅一动不动坐着,看似睡着了。估计是捧场而来,又实在欣赏不了这种高雅音乐,听着听着被催眠了的观众。在大剧院工作几年,经常碰到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她走过去,唤了几声把熟睡的人推醒。
“先生,要清场关门了!”
姚宇蓝睁开惺忪的双眼,环顾一下四处,又打量了一下工作人员,急忙站起身,连问了几句:“演出结束了?顺利吗?”
“演出结束,人都走光了,回家去睡吧。”
姚宇蓝朝楼下的舞台看了一眼,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架钢琴摆在那里,只好怅然地朝楼下走去。他特地买了一张票准备好好欣赏她的首场演奏会,没听两首曲子,竟然犯困睡过去了,而且睡得跟猪一般,连全场人走光了都不知道。哎,人错过了,连场演奏会也要错过。难道自己真是头驴,听不懂她的人话,连琴声也欣赏不来的蠢驴?!
他看了一眼手里仍捏着的门票,对着上面的眼眸清亮,表情沉静的人像,呆呆地问了一句:“我真的很蠢吗?”
对音乐他自认为还是略懂一些的,至少不是音乐白痴。他边走边回忆今晚的情形,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这么离谱。
傍晚他从工地结束工作,赶回家洗了个澡,饭都来不及吃就出门了,到大剧院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他在二楼找到自己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正中间弹钢琴人的脸。他朝楼下望去,也看见了那些认识的面孔。白英、陶思宁、季开彤他们坐在一二排的位置。
他还记得格灵演奏的第一首是贝多芬的《第五钢琴协奏曲》,第二首《月光协奏曲》,这些都是十分熟悉的旋律。格灵是贝多芬的铁粉,弹得自然不在话下。人美琴声美,自己应该看得如痴如醉才对,结果却睡着了。不可饶恕啊!
他想了想,自己好像是听到第三首肖邦《降e大调夜曲》的时候睡着的。琴声实在太舒缓静谧了。看着她的沉静的脸,抚摸和触击琴键的双手,像柔软洁白的羽毛飘落在心坎上,头脑里浮现出他们一幕幕的过往。她的撕咬、抓挠,眼泪、一笑一颦、冷言恶语,这些连同她的人,在安静的音乐和热烈的掌声里,渐渐模糊不清,一点一点地消失在瞳孔里。
他已经失眠许久,这会儿却身心疲乏,恹恹欲睡。双手抓着门票,贴着胸口,眼一闭就睡过去了,而且一觉无梦。
显然只要有她在,心就安定,琴声如催眠,让他沉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