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宇蓝到深市后,接二连三的参加公司会议。在股东会上,他拿出了格灵的相关资料,还有两人的合影,希望在股东上获得临时董事的执行权利。父亲的二把手——李恩涛此时却站在他的对立面,处处跟他刁难作对。
“姓格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至今律师团还没出面调查?让一个自以为是宇威继承人却没有半毛股份的外人到这里发号施令,算怎么回事?这个董事会散了也罢。”
“律师团前两天已经抵达海市,没有找到格灵小姐。昨天下午已经跟她取得联系,律师团很快就会公布结果。大家稍安勿躁!”
宇威秘书长韩英主持会议,他是姚裕显最得力和信赖的秘书兼助手,虽然职务不大,公司的许多重要决策都参与谋划。这次遴选临时董事长也是他提出让姚宇蓝出席。见姚宇蓝不愠不燥地坐在那里看公司文件,波澜不惊的处事作风,有几分董事长的影子。果有其父必有其子。
“听说那是一个女学生,根本没有见过世面,让她来代替董事长之职,宇威恐怕很快就要退市。”
一些小股东开始议论纷纷,都不解姚裕显打的是哪门子主意。
不久,一行人从会议室大门进来,手拿文件,身着制服,佩戴徽章,表情庄严。会议厅马上安静下来,五个股东正襟危坐,眼睛全盯着他们。李恩涛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眼睛斜睨坐在最末位的姚宇蓝,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律师团和法院公证人员宣读了文件,读完后展示了文件的签名,然后播放了一段录音视频。姚宇蓝一字一句地听着,当听到格灵自愿放弃董事之职和百分之二十七的股权,胸口莫名地有些疼痛。双手交叉支着下颌,身子往桌子倾斜,尔后才缓缓地站起来,脚步坚定地走向董事长席位,从公证人员手里接过由格灵亲笔签名的文件。低头一看,只见“格灵”两字是卡通字体,带着一点活泼和俏皮,脸上不由闪过一丝苦笑:宝贝儿,你就是这么爱开玩笑。耳边响着公证人员一板一眼的声音:关于格灵女士自愿放弃股权,按原股东的遗嘱文件执行,姚宇蓝先生正式继承股权,从即日起生效,本次文件公证有效。
姚宇蓝和律师团工作人员一一握手致谢,随后接受董事会成员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他环顾了一下在座,眼神有些冷厉,说话掷地有声。
“姚裕显先生一直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一职,二十年来为宇威的发展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如今卧病在床,一时无法主持宇威的事务,我相信他一定会醒来。感谢各位股东为宇威所做的贡献,作为临时董事长,我将秉承父亲的意识和集团的经营理念,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与大家一起共度难关。”
在场的股东频频点头,纷纷表示不会轻易抛售股票,退出宇威。李恩涛点燃了雪茄,眼睛朝窗外斜视,背对着姚宇蓝悠闲地吐着烟圈。当他听见姚宇蓝才担了几分钟的临时董事长,就要开始人事调整,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地斥道:“姚宇蓝,你刚才还说秉承父亲意识,我跟了姚董事长十几年,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经过董事会商讨就自作主张进行人事调动。你可是吃了豹子胆!”
“加国‘五星’旅游项目工程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故,主要负责人监管不利,处理公关危机延时,导致集团形象严重受损,经济损失严重。内部人员撤换势在必行,下午由韩秘书长在会议上公布名单。好了,大家散会吧。”
姚宇蓝说完,合起桌上的文件一并交给韩英,手里只拿着手机,信步走出会议大厅。韩英见了,心里暗叹:虎父无犬子,公司内部恐怕要大换血了。他匆匆望了一眼还在吹胡子瞪眼的李恩涛和议论纷纷的各股东财团,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安抚大家的情绪。
“代理董事长也是为了集团发展大局考虑,加国项目投资巨大,时间长,造成一些损失在所难免,不过有句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每次危机不及时处理,势必影响深远。”
韩英回到办公室把一大叠文件放到姚宇蓝的面前。
“姚董事长,这是您要签字的文件,还有下午飞往加国的机票。”
姚宇蓝接过文件,看了下快速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在名字后面附了一个“代”字。
“韩秘书,你跟我爸爸几年了?”
“有二十几年吧,你爸还在东风国贸做技术指导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他是我的师傅。”
“这次我把‘五星’项目主要负责人副总经理李恩涛、工程总监苗立平一些人撤职。这是名单,下午你去通知他们明天开始不要上班,在家思过,工资照发。把裕国分部的林志勇副总借调过来,暂任旅游项目的总经理了,工程总监由您来推选一位。”
韩英看了一眼姚宇蓝,接过文件点了下头:“好的,我马上去办。还有其它事情吗?”
“把你的姐姐韩青借我用一下,这张机票麻烦你送过去给她。”
韩英愣了一下,他的姐姐在后勤客服部,只是一个小小的后勤主管,姚宇蓝怎么会认识她,而且点名要她一同去加国处理公关危机。
“昨天傍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见韩青,两人一起吃饭,我觉得和她有眼缘,也相信她有这个公关能力。别愣着了,快去通知你姐姐回家准备一下,下午三点的飞机。”
韩英来不及多想,匆忙走出办公室,连奔带跑去十一楼通知姐姐。人到中年,跟姚裕显在商场沉浮十几载,还没有遇见做事这么火速的年轻人,弄得他满头大汗,精神紧绷,心力有些跟不上。
————————————————————————————————
颜珍见到姚宇蓝出现在病房门口,哭着扑进儿子的怀里。
“儿子,你一回去就这么多天,你爸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姚宇蓝搂着母亲的肩膀轻轻拍抚安慰,目光落在父亲的身上。他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心率平稳,意识却无法清醒。医生已经建议做开颅手术,但风险太大,母亲不敢签字,等他过来再定夺。说实在,他内心也很纠结害怕,万一手术失败,自己将失去父亲,宇威将失去核心。
听完几位脑科和心脏内科专家的分析报告,姚宇蓝最后选择冒险,他不愿看见父亲一直这样躺着,直到心脏功能衰竭。
这一夜,他坐在病床前守了一夜,拉着父亲的手说了许多不曾跟他讲过的话,包括亲生母亲还有格灵。
“爸爸,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已经知道还有一个妈妈,那是生我的母亲。我不会忘记,只要活着,以后每年都会去看她。......您喜欢格灵,我知道都是为了我。爸爸,其实我和格灵结过婚,因为我没把握留住她,所以一直不敢告诉您。她要嫁给别人了。爸爸,儿子是不是很没用,连一个爱的人都留不住。现在我就只剩下您了......”
他的脸贴着父亲冰凉的手背,难过地流下眼泪,一遍遍地祈祷父亲醒来。
李恩涛被撤职闲置,十分恼火和不甘心,第二天便搭飞机赶到加国找姚宇蓝理论。
当时,姚宇蓝正在会议室听取各部门的报告,李恩涛进门就指着姚宇蓝的鼻子破口大骂:“宇威是我和你爸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我承认加拿大这个项目我监管不力,出了岔子,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在宇威,我只服从董事长,其它人就算皇帝老子也休想让我走人。”
“李元老,您来得正巧。我有些事情还弄不清楚,需要当面请教。”
姚宇蓝拿起一叠财务报表和发票,面色已经六亲不认,“四月二十四日,你以总经理的身份向总部报告水坝决堤,导致附近居民房屋冲毁损坏十余座,五人死亡,农场良田百亩受到影响,向公司申请五千万的赔偿金。四月二十五日,姚董事长亲自到现场勘查,第一时间在媒体上作出致歉,和政府官员、村民代表面谈和解。五月初,赔偿金五千万已经到账,公关及时,为什么到后面出了这么多状况?政府要求项目关闭整改,村民闹事,堤坝二次破口,账面两千万无端蒸发,李副总经理你是项目的总负责人,是要我走法律程序,还是你自己将功补过?”
“堤坝第一次决堤是因为水下雷管破裂,第二次原因不明,到现在也没查出结果。你说的两千万,每一笔财务那里都有报备,你去查。那些村民嫌赔偿金太低,不愿意接受调解,连当地政府出面都无济于事,你让我怎么办?”
“本地居民不满赔偿金一事为什么没有及时反馈给总部,等到姚董事长第二次到加国,已经是工程被政府强行封锁,双倍的罚款。这件事,我一定会严查,决不姑息拿着宇威公司的薪水和分红不办事的人。”
“你查……你查,最好彻彻底底的查。”李恩涛又气又急,额头的青筋暴涨,手一甩摔门而去。
李恩涛气急败坏地回到别墅。见到颜珍便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养的好儿子,接下去有你好看。”
颜珍了解他的火爆脾气,这会儿只能耐着性子,走过去抚了抚他的胸脯,叫他冷静不要乱了方寸。
“这个项目遇到这么多麻烦,你是负责人,他撤了你的职,也是给公司那些股东一个交代。事情平息后,他一定会再启用你的,再说姚裕显还在,他醒了,宇威还是他当家的,你犯不着跟一个晚辈计较。”
“姚裕显就算醒来也是个废人,宇威最终还是要落到他儿子的手上。姚裕显尚有人情可讲,就算查出我的一点纰漏,也会念在这么多年为他鞍前马后的份上,网开一面。这是六亲不认的白眼狼,到时知道我们的事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那怎么办?我可是……他的妈妈,他不会不管我的。”
颜珍吓得脸色煞白,表情惊慌。自从知道姚裕显待自己怎么薄情后,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姚宇蓝的身上。当她得知儿子拿回股权,接管董事长的职位后,心里也十分满意儿子的作为。
“管你吃住,也是管。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还要靠自己。”李恩涛指了指脑袋,肥胖的身躯瘫坐在沙发上,用力地甩掉领带,一脸的烦闷。
“恩涛,不然跟宇蓝承认你贪污了公款,把钱还回去。”
“蠢,你以为把钱还回去,姚宇蓝就会放过我。还有姚裕显,我早就提醒你,”他做了一个劈刀的手势,吓得颜珍一声惊叫:“我下不了你那个狠。”
“你就是妇人之心,他已经知道我们俩的事情,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临时修改遗嘱,就是他对你的报复。”
颜珍叹了口气,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死了倒没什么,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们的女儿慧慧,刚刚大学毕业,连男朋友都没有,我心不甘啊!”
“姚宇蓝比他老爸还心狠手辣,唯一的弱点就是……”李恩涛的眼里闪出一道凶光,咬牙切齿地说道,“看他的身体能熬多久,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他招手示意颜珍过来,附在她的耳边说出自己的谋划,听得颜珍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不行,恩涛。姚宇蓝现在是整个宇威的核心,多少人在他的身边。你万一出事了,我和慧慧怎么办?”
“你是慧慧的妈,你可想好。姚宇蓝不死,我恐怕下辈子就要在牢里蹲了。”
“我了解宇蓝,你让我想想。宇蓝在这里,我们还是少点来往,我先回去了。不然你先回国内,这边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
颜珍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纠结了几十年的男人,神色黯然地走了。
姚裕显在海上视察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脚,导致脑溢血昏迷不醒。前几天律师团公布遗嘱,她才知道自己分得的财产除了京城一套房产还有一百万现金,什么都没有。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更是什么都没有分到。这就是几十年夫妻情分,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认的男人。事情急转而下,一场富贵如烟云,她再也没有指望了。
李恩涛是她的初恋,辗转半生两人还是成不了夫妻。
原本他是京城的富少,她是大学教授的千金。相识于高中,相恋结伴出国,玩了几年的光阴回国,最后分道扬镳。他继续在风月场所厮混,而她在父亲的高压下闭门思过。
五六十年代一场浩劫,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夫妻如鸟兽散,子女流散各地。为了保命,在父亲的安排下,她嫁给了姚裕显——他是父亲最得意的门生,丧偶不久,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更主要的是他家在农村,祖辈几代务农,根正苗红,身份清白。
李恩涛下放农村几年,好不容易回到城里。遇到最初的真爱,可惜她已嫁做他人妇。颜珍从来没有看上姚裕显,加上两人性格不合,吵架冷战成了家庭便饭。在姚裕显出走的那年,她跟李恩涛旧情复燃。父亲坚决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加上李恩涛不务正业,混不出个人样来,她也渐渐地放弃了离婚的念头,一门心思把希望寄托在儿子姚宇蓝的身上。姚宇蓝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这个孩子实在聪明懂事,让她有了望子成龙的想法,相信这个儿子以后必定有出息。
后来姚裕显做生意发达回来了。那时姚宇蓝已经快上大学了,或许是母凭子贵,亦或是为了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她从姚裕显那里得到了从来没有享过的荣华富贵,从此过上董事太太的尊贵生活。
在李恩涛的怂恿下,她说服了姚裕显,给他安排到公司做事。李恩涛精明油滑,在官场和商场上吃得开,慢慢地也被姚裕显重用。
表面上他对姚裕显恭恭敬敬,背地里继续和颜珍纠缠不清,编造姚裕显外面有多少个女人和私生子,死死拽住情人这张王牌。而颜珍表面风光,和姚裕显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不过是放不下眼前的安逸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