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酒。”
小二猛地抬头,就见江不觉和林一恒缓缓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
不过当他目光落到林一恒身上时,面色不由一白,打着哆嗦颤声道:“客…客…客官。”
林一恒嘿嘿一笑,一把将他拉了过去,眉目一横,冷笑一声,道:“怎么,不欢迎?”
小二着实被吓得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道:“小…小人哪敢啊,客官这边请。”
被吓破了胆的小二在前面引路,不时小心翼翼回过头去看林一恒,那模样胆小如鼠,显然被吓的不轻。
待诸人坐定后,小二这才噗的一声跪倒在地,凄声求饶懂啊:“客官啊,上次是我狗眼看人低,小瞧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般举动,倒是让林一恒一愣,他也只是想捉弄一下这店小二而已。
于是急忙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快起来,快起来,这可使不得。”
“我又不是那魔头,没那么斤斤计较,起来,快起来。”
梁衡秋也是在一旁打趣道:“就是,就是你快起来。况且你也没说错,他就是个跛子。”
“谢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二这才起了身,神色仍旧显得十分惶恐。
江不觉见他,于是道:“好了,和往常一样,来两热酒,我们喝完好上路。”
“上路?”小二一听,心中顿时一激动。看了看众人,心中不由猜想着。
那说书人曾说:每每侠客遇到生死决战之时,都会痛饮美酒,身边有知己美人相伴。眼下知己美人已有,就只差好酒一壶。
想到这里,他心中由衷生出一股敬佩之意,拍了拍胸脯,豪爽道:“得嘞,客官,这壶酒就算小的敬客官的,大人一路走好。”
望着小二的背影,梁衡秋忍不住嘀咕道:“喂,这小二怎么回事,说话怎么怪怪的。”
“还有你说话能不能吉利点,什么叫上路,搞得我们真的要上路一样。”
听到这话,正在轻呷一口热茶的林一恒,顿时绷不住了,一口热茶直接喷到江不觉的脸上,捧腹大笑道:“你这不说还罢,一说倒真的有那股子味了。”
“我靠,是她捉弄你的,你为何不喷她,喷我。”
江不觉十分无语的横了一眼林一恒,他心中十分怀疑,这绝对是他公报私仇。
林一恒嘿嘿一笑,瞥了眼梁衡秋,贼眉鼠眼的凑到他耳边说道:“我喷她和喷你,有什么区别吗?”
江不觉一时间被堵的有些语塞,在梁衡秋严厉的注视下,又发作不得,只得生着闷气,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由于这个美丽的误会,小二热酒也是十分用心,很快就端了上来,还附赠有两个小菜。
对于食物,梁衡秋向来是来者不拒的,那狭长的双眸此刻早已眯成了一条线,死死盯着那两个小菜。
江不觉四顾望了一下,想起了化成废墟的烧炭窑,不由问道:“小二,最近那老赵头有没有来?”
“我还想着,让老赵头和这跛子剑客认认亲。”
小二也是面露愁色,向着林府方向望了望,方才叹了口气道:“其实的话,老赵头也有好几天没来了。”
“不过你若是真的想找他,可以去林府的废墟,他正在那没日没夜的翻找着什么。”
“林府?”江不觉眉头一皱,这老赵头怎么又跟林府扯上了关系。
小二点了点头,回头望了望掌柜的,似是征询他的同意。
掌柜的此刻也是探出头来,没好气瞪了那小二一眼,冷喝道:“早知如此,就不该任你去听那说书人,什么没学好,就学会了多嘴多舌。”
“现在林府已经无了,任你去说。说完之后,跟我进山去砍过冬的木柴。”
小二不由一愣,诧异的问道:“为何?我们过冬的木炭不够用了吗?不是还有老赵头吗?”
掌柜的更是恨铁不成钢,轻喝一声道:“多嘴,不够就是不够。”
得到掌柜的应允,小二这才放开胆子来,说道:“其实,这老赵头也挺可怜的。”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老赵头一生苦于相思,求而不得。”
之后,小二便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其实,老赵头也是一个可怜人。老赵头本是这林村的一家住户,有着一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女伴。两人本是互生情愫,已经约定好了私定终身。
但不料林府一日看上了他的女伴,女伴父亲也将那女伴嫁给了林府,硬是将两人生生拆散。
这老赵父亲是一名樵夫,自小便跟其父上山砍柴、捕猎,性子也是粗莽。在林府大婚之日,手提一把菜刀便去抢婚。
老赵头拼得个遍体鳞伤,终于来到了那一袭嫁衣的女伴面前,想要带她远走高飞。
然而,这女伴甩开了他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含泪说道:“赵哥,对不起,我现在是林家的媳妇,摸我手的人只能有一个,那便是林金源。”
“你我之间也只能算是有缘无分,自今日之后便再无瓜葛。”
老赵头也因此失望而归,他那女伴也自此之后大病不起,生了这位林公子之后便抑郁不治,三年后也早早的去了。
这老赵头也是个痴情种子,自此便一生不娶,孤独终老。
听完这话,江不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切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他年复一年的在这个并不需要木炭的村子里卖着炭,只是为了能进林府瞧上那人一眼;他有家不归,日日夜宿在客栈,只是因为前方有着他思念的人。
他所做所为一切都只是为了她,为了能离她更近一点,那怕只是远远的瞧上一瞧也好。
你能说那女伴绝情吗?不能,那女伴也只是恪守了妇道罢了。或许在她心中,何尝不忍受着思念的煎熬,否则又怎会抑郁不治?
梁衡秋在一旁听着,脸上的嬉笑之意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
林一恒眉宇间的那抹暗色愈发深沉,他听到这个故事,心中五味杂陈,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他第二次有了迟疑,迟疑自己这样下去还有没有意义。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江不觉在一旁说道:“好了,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不过你这讲的不错,兴许可以去当一个说书人。”
“说书人?”小二顿时思绪被拉回,有些惊讶的望着江不觉。
江不觉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没错,实不相瞒,我就是个说书人,就在那天桥底下说书。”
“说书人?”小二狐疑的打量下江不觉,显然有些不信。
“信不信由你。不过日后你若是想找我,大可去天桥底下,一寻便是。”江不觉这般说道。
待那小二走后,梁衡秋则是冷着眸子,死死盯着梁衡秋,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跑天桥底下说书?我怎么不知道。”
江不觉笑而不语,他当然不会说这只是因为一位女子,临时兴起所做的决定。
暮色渐起,黄昏掩映下的长安,仍是那样的繁花,仍是那样的璀璨夺目。
似乎,无论其他发生怎样的事,都不能影响长安这座千年古都的光辉璀璨。
三人沿着来时的小道缓缓前行,他们相较于林村只是千百年的一个匆匆过客罢了。
就在这时,暮色下隐约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影竟给江不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三人悄悄的靠了上去,发觉那人竟然是老赵头。
只见老赵头在那坟前痛哭流涕,手中拿着铲子在挖掘着什么,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堆碎木块,像是灵牌。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灵牌埋了进去,隐约的看见木块上有一个‘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