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颐传媒要更换ceo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公司里所有人都极为震惊,先是猜测是王董作梗,后来才知道竟然是因为陆渐行。
有人看热闹不嫌大,说陆渐行不是钮钴禄渐行了,那个战斗力太弱,现在是基督山渐行。才一下午的功夫,基督山渐行的外号就在公司内外传开,只不过这次大家没能好好吃瓜,因为很快,他们就知道这一场热闹里自己也受到了波及。
上面迅速出台文件,拟对公司进行人事调整,原来的几大部门合的合砍的砍,公司内部人人自危,更有陆姓的中层和高管集体抗议,声明董事会违规操作,陆渐远作为ceo任期未满,董事会无权更换,要求召开股东大会。
融资上市的好消息出来前后还不到半年,所有人才刚刚踩上云巅做起美梦,正对扬元投资感恩戴德,现在突然见那边扯下面具露出獠牙,顿时又惊又怕,陆姓的管理揭竿闹事,其余人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怎么反应,一来二去,还是观望者更多。
陈彩原本在外面跟人见面谈合作,看到手机消息后也吃了一惊。他给陆渐行打电话,那边倒是痛快承认了。
陈彩气道:“你疯了!你掺和他们干嘛?那家人个个视财如命不择手段的,你好不容易脱离出来……”他心里着急,说到这卡顿了一下,又瞎琢磨:“是不是公司缺钱了?要是用钱的话你别急,这边几个艺人的代言和片酬一接,我就能给你赚回来!”
陆渐行安慰道:“不是,跟瓦纳没有关系。”
“那你还蹚这浑水?”
“现在还不是完全置身事外的时候,”陆渐行说完诧异,问他,“我以为你会问我要解释……”
这件事牵扯太多,他一直没主动跟陈彩提起,这会儿也担心后者误会。
谁知道陈彩叹息道:“你上次说要挖疮治病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一点,虽然不完全符合……但我没料到你会亲自出面,为什么不假手他人呢?”
他说完打住,也知道现在局面已成,自己多说无益了。
外面有人敲门,陆渐行微微侧身,朝后面看。陈彩也听到动静,压低声道:“你先忙,但是有一点……”
陆渐行问:“什么?”
“注意安全。”陈彩道,“我担心你。”
陆渐行微微动容,又忙收住,只“嗯”了一声。
那边立刻挂了电话,陆渐行收起手机,转过身,看着被人带进来的陆渐远。
他在天颐已经没有了办公室,现在是暂时借用别人的。陆老弟进来,那人恭敬起身,对陆渐行道:“陆总,我先出去开会了。”
陆渐行点点头。
陆老弟忍着怒气,一直死死盯着那人,直到后者出去带上门,他才连连冷笑数声。
陆渐行没作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静静地打量他。
“这位职业经理人,也是你的人吧?”陆老弟贴着门口站着,远远地看过来,“我以为你是因为跟家里人不和才辞职,还苦心挽留你,你,你……”他说到这突然哽住,又暗恨自己没出息,深吸一口气,撇开脸,“你厉害,你,你下得一盘好棋!”
陆渐行摇头:“渐远……”
“别喊我!”陆渐远狠狠盯过来,“我有姓!”
“那行,”陆渐行点了点头:“你能不能坐下说话。”
陆老弟不动,仍然紧紧贴在门边。
陆渐行忽然笑道:“也难怪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不过开了个会,你就怕成这样,离那么远是打算随时逃走?还是怕坐下之后没有气势?”
陆老弟原本十分难过,听这话火气蹭蹭上来,心想自己输人不输阵,还真连坐下谈话都怕他不成?
他脑子里转过弯,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再一想陆渐行才是那个背叛者,于是抬起下巴,对这位大哥怒目而视。
陆渐行也开门见山,看着他道:“你既然都来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陆老弟冷笑:“都到这时候了,你玩的好一把釜底抽薪,自然是不怕我问什么了。”他绷着脸,语气仍是不稳,一字一句道:“陆渐行,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你回来公司,他们都不服你,我服!家里人都不接受你,我接受!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我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陆渐行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呢!”
“我也没有,”陆渐行靠在椅子上,看着他,“除了今天这事之外,其他的事情我无一不是顺从你,帮助你,你带我真心实意,我对你也不薄。”
“呵!”陆老弟被他堵住,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恨恨道,“你是巧合如簧!怪不得能把所有人玩得团团转。”
他一时恨急,情绪仍难平复。
陆渐行却若有所思道:“其实你也不是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
陆老弟转过脸,警惕地看着他。
陆渐行道:“虽然公司章程漏洞多,但是你也可以像二叔他们要求的那样,提议召开股东会,推翻这次选举。”
“然后呢?”
“扬元投资现在掌握的股份,加上我的那部分,显然还不到二分之一,。”陆渐行道,“到时候你如果能联合所有小股东,那你还有翻盘的希望。”
陆老弟的确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想到陆渐行会这么说,他不知道这人要干嘛,只能等着下文。
陆渐行接着道:“不过你今天应该注意到了,王董之所以弃权,是不想让别人上位而已,他对于罢免你这事可是双手赞同的。所以到时候我们可以分步进行,先投票罢免你,这一点毫无难度。对你而言,下台是必然结果。”
“你……”陆老弟反应过来,又惊又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是为了把我踢出去?”
陆渐行摇头:“我要踢的不是你,是所有不适合在公司任职的人,包括二叔和陆可萌他们。”
“不可能!公司姓陆!谁也别想给他改名换姓!”陆老弟说完一顿,恨恨道,“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你们也别想上市了,我宁愿公司折在我手里,也不可能拱手让别人夺了去。”
他说到这突然抓到了重点,冷笑道:“不管你跟扬元投资是什么关系,这次的十几个亿是拿出来玩的吗?我看不是吧?天颐真要完蛋了,你们也别想获利。”
“如果融资款已经支付,你这么想还有点道理,”陆渐行道,“现在钱付多少了?”
陆老弟一惊,心脏怦怦直跳:“协议已经签了,你们还想赖掉???”
“投资人有成千上万种中止投资的理由,更何况天颐本身问题就多,随便哪一样借口都可以。”陆渐行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先考虑下怎么办。”
陆老弟不受威胁,道,“……股东会是一定要开的,就当我通知你了。这次的罢免程序有问题。”他说完想起关键点,冷眼看过去,“你想要联合大小王总,他们可不一定会同意。”
“如果我们会答应新ceo的人选由他们举荐呢?”陆渐行摊手,“到时候董事会格局仍是会变,只不过变成王姓彻底掌权。他们为此努力了几年,现在肉放嘴边,岂能不咬?”
陆老弟:“……”
陆渐行道:“当然这样一来倒也省心,王董上位之后,不用我管,他自动就会清理所有陆家的人,而且比我更快,也更狠。”
陆老弟倒吸了一口冷气,靠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陆渐行等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随手拿出三支笔过来,放在桌子上:“现在公司的局面也是三派鼎立。今天叫你来,我就是先问个底。”他说完一顿,抬头看过去,“你是要跟我联合?还是想看着我跟大小王联合?如果是前者,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只清除所有尸位素餐的管理者,不分什么姓氏。如果工作没问题,照常重用。公司要健康发展,这些毒瘤必须清除。如果是后者,那王董的意图你应该比我清楚,他会把所有陆家的亲戚赶出公司,包括你。别忘了,天颐在创立之初本来姓王。”
陆老弟盯着桌面:“不怕死的问一句,如果我跟姓王的联合呢?”
“那扬元投资会停止支付融资款。天颐才聘请了贾导,又参与了魔数科技的收购案,按照预估来看,资金链已经十分紧张。不出三个月,天颐的各处项目就会被迫停止……你想要鱼死网破,但其他的小股东呢?按照二叔他们的尿性,你觉得他们会跟你共进退?”陆渐行道:“当然如果真的共进退的话也没关系。公司高层变动,管理问题频出,项目被迫中止……今年的对赌天颐肯定完不成。到时候如果拿不出钱来回购战投股份,你觉得天颐会怎么样?”
陆老弟听得心惊肉跳,半晌没有回神。
陆渐行双手交握,看着他:“渐远,你知道问题最终出在哪儿吗?”
陆老弟缓缓抬眼。
“扬元投资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上市获利。”陆渐行道,“你估错了它的目的。无论是董事会规定还是排他期协议,优先权设置……所有的条款中都暗含威胁,让我失望的是,你一条都没有看出来。”
陆老弟沉默下去,他直愣愣地盯着说,过了很久,才缓缓低头:“我……我认,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做到了……父亲他……”
他突然哽咽,过了会儿才道:“我以为这个清明节,我也算有脸去见他了。他给我铺路这么久,一直到死都等着我做出点成绩……”
“可惜你对不起他的期望。”
陆老弟猛然抬头,悲愤地吼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说呢?是谁在灵堂上嚎啕大哭说自己对不起他!是谁痛恨一帮子亲戚见利忘义?你父亲怎么死的你不知道?!”陆渐行冷笑一声,盯着他道,“原本我今天可以不出面,事情发酵越久扬元的胜算越大。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也不相信你到现在都执迷不悟!”
他说完停住,一字一顿道:“你别以为自己对亲戚的忍让是善良,不分对错地全数包容,那只能是愚蠢!明天清明扫墓,你大可以跟你父亲说一声,你跟气死他的人握手言和了!”
陆老弟恼羞成怒,腾的一下站起来,伸手猛地抓住的了陆渐行的领带,抬手就是一拳。
陆渐行挨了一拳也不闪躲,按住陆老弟的手腕一推一拉,一个背摔把把他给狠狠砸在了地上。办公室里的文件电脑被扫落一地,陆老弟又起身,跟他缠斗到一块。俩人都练过拳脚功夫,这会儿却单使蛮力挥拳摔跤。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乒乒乓乓乱砸一通,个个大惊失色,想要推门进来看看情况,那门却被人从里挡住了。
十分钟后,陆渐行跟陆渐远各自狼狈分开,气喘吁吁地盯着彼此。
秘书跟保安在外面着急敲门,陆渐行整了下衣服,伸手捋了几下头发,这才对外面的人喊道:“没事,都散了吧。”
他说完又觉后牙槽疼,“嘶”了一声,没好气道:“草!下手真狠。”
陆老弟“呸”了一声吐了口唾沫,扭头瞧见里面有血丝,顿时大怒:“你更狠!”
陆渐行看了眼,揉了揉自己腮帮子,又过去看陆老弟的。
陆老弟赌气扭头,被他捏着脸又转了回来,皱眉道:“我看看……厉不厉害,坏了,牙掉了?”
陆老弟愣了愣,顿时急眼,扭头就要找手机看看。
陆渐行放开他,一脸遗憾:“门牙掉了,快找找,一会儿丢了去……”
陆老弟:“……”
他小时候去陆渐行养父那边玩的时候正好换牙,有天门牙掉了,陆渐行不知道听谁说上牙要仍水沟里,愣是带着他走了很远去找水沟。
他原本生气,再一想俩人以前的感情,今天的局面,心里又止不住地难过。
“你以前对我好,我都记得。家里人都不愿提起你,我还天天问他们要哥哥……”陆老弟转开脸,红着眼眶道,“我一直拿你当我最信任的人……你就是对陆家亲戚有意见,大可不必这样。”
“方法是很多,但是想一步到位,就只有这一条。”陆渐行也累了,在一旁靠着坐下,“你拿我当兄弟,拿他们当长辈。所以任何一项决议,你都会受他们的影响,我不跟你作对,就只能被迫接受。如果我坚持己见,你就只能当夹心饼干。这几年类似的情况出现过多少次了,你想过没有,如果这次我不插手,甚至完全退出天颐的话,你后面会怎么样?”
“一个成熟期的项目就是资本市场上的肥肉,会有吴老这种身份的人千方百计分一杯羹,也会有媒体趁机讹|钱,你虽然经验不足,但这不致命。真正要人命的是你身后那帮各自打小算盘的人。他们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你的把柄。只要你继续优柔寡断,那今天的局面只能更坏。毕竟别人可不会跟你顾惜兄弟之情。”
陆渐行抬头看他,半晌后道,“我对天颐没有兴趣,如果你想继续做,那这事之后公司仍由你来管理。”
陆老弟苦笑:“所以你的目的,就是把陆家的亲戚都踢出去?”
“任人唯贤而已,好用的自然会留下。”陆渐行道,“我不会插手管理,所以要么公司我投钱,你来管,以后清清爽爽上市盈利。要么公司我撤资,干脆把天颐卖给扬元投过的其他企业。决定权在你。”
他说完,回身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纸,上面赫然是需要清理的各位中高层管理员名单。
陆老弟对着名单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没有你狠,这些人让我去辞我办不到。”
也只能借别人之手了。
不过这里面也不全是能力不行的。
陆渐行看出他的疑问,坦然道:“养父待我,如同你父亲对你,所以我容不得任何人谩骂侮辱他。现在我亲手处置这几位,是替你解决难题,也是解自己心头之怒。”
这天陆老弟从办公室出来,嘴角带血,一身狼狈,公司众人被吓够呛,却也肯定陆家兄弟这次是彻底翻脸了。
几位陆家的高管更加愤怒,联名抗议,清明节这天一伙人又堵去公司,要求开股东会。
陆老弟这天却不在,几人找他的秘书一问,后者答说陆总一早去扫墓了。
事关紧急,陆二叔等人再也耐不住性子,呼啦啦一伙又奔去墓地,陆渐远果然自己在那,撑着伞伫立雨中。
他口袋里的手机不安分地振动,那是陆妈妈的来电,责问他为什么不在公司。陆渐远第一通接起的时候先问她何时来扫墓,那边却避而不答,只催促他赶紧做事。
雨势渐紧,丝丝细雨倏然转成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地砸在伞面上。陆渐行一遍遍地回想父亲去世时的种种,心中反反复复地琢磨懊悔,又倍觉惭愧。
陆二叔一行人急匆匆赶过来,在身后七嘴八舌地催促他。
陆渐远一直背对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几天后,天颐召开股东会,会上陆渐远一反常态,不仅自动辞去ceo的职位,并投票支持先前的职业经理人。他这话一出,会议室一片哗然。
一旁陆家数位持股亲戚在一旁怒斥他脑子糊涂,大小王更是面面相觑。另有王导等小股东见局势已定,也跟着投票。这边票数已超三分之二,新任ceo趁机提出几样提议,也都顺利通过。
六月份,天颐公司内部发生了大地震。
中高层管理有半数被更换,部门机构砍的砍添的添。陆二叔因一时贪财遭遇p2p陷阱,上千万投资不翼而飞,并因给人牵线搭桥拿提成,现在被一众受害者堵在家里要债。他趁机逃脱去找陆渐远哭诉要钱,又将受害者引去了天颐传媒,声称天颐是陆家的企业,陆渐远会替自己偿还。
天颐的员工被吓得不轻,保安只得报警处理。然而这事还是被人捅到了各路媒体上。媒体为了博眼球,标题盖章天颐传媒陷入p2p风波,公司被数十位受害者堵门。
陆渐远又急又怒,忙得焦头烂额。
陈彩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家休息,是一家媒体主编给他通的信儿。那人跟陈彩关系不错,知道他跟天颐还有牵连,因此出于人情告诉了一声。
陈彩连忙对人道谢,挂掉电话后立刻去书房找陆渐行,问他要不要帮忙处理。
陆渐行正在挑电影看,闻言摇头:“消息是拦不住的,不用管。”
陈彩有些担心:“自从上次开完会,陆渐远就再也没找过你……兄弟俩真就要这么闹掰啊?这次你出手帮下忙,或许能挽回一些。”
陆渐行想了一会儿,仍是摇头:“不用。”
说完见陈彩不赞同地瞅着自己,又添了四个字,“我相信他。”
他上次做局是逼着陆渐远站队,后者虽然做出选择,但心里仍旧别扭,跟他冷战道现在。这个坎儿能不能过去,得看陆渐远什么时候能够正视现实,自己扭过那根筋。
陈彩心里叹气,但也明白事理。他看了看时间,问陆渐行:“晚上吃什么?我去买点菜。”
陆渐行疑惑:“让阿姨做好了,你歇着。”
陈彩故意歪着脑袋冲他笑:“阿姨做的不好,缺样调味料。”
陆渐行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怎么天天嘴巴这么甜?”
“齁得慌啦?”
“这儿哪敢,齁也不敢说,”时间还早,陆渐行也没有别的安排,干脆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了。顺道散散步。”
俩人一块下楼,才出电梯,就看见一个人正在楼前门禁那,胳膊几次抬起落下,似乎犹豫要不要按铃。陈彩看着那人有些眼熟,推门出去一看,顿时就愣了。
陆渐远看到他也是一愣,脸上还有些不自在,指了指问:“我哥在家吗?”
陈彩笑笑,侧身让开,等陆渐远看见里面的大哥后,他又假装随意地问了句:“正好我要去买菜做饭,渐远你爱吃什么?”
陆渐远愣了下,嘴里“啊”“哦”两声,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都……都行。”
他还没正儿八经在大哥家吃过饭,这会儿才登门就被人热情招待,原来心里的不自在也散去大半。
这天陆渐远一直在书房里跟陆渐行谈到深夜才离开。
七月份,陆渐远收购了陆二叔及另几位亲戚的股份,让他们拿钱还债。随后,天颐明确表示因为今年公司高层变动太大,新收购项目尚未盈利并且受到舆论波及较大,因此放弃材料申报。
陆可萌跟陆妈妈大惊,这意味着提前宣告他们对赌失败,等到期限一到,这边的股东会背上几亿债款。
俩人想不明白明明发大财的事情怎么就会这个样,接二连三地去找陆渐远大闹。陆渐远直言自己无能为力,家里鸡飞狗跳数日,最后终于找到出路,将股份卖给了陆渐行。
倒是大小王总一直硬抗,几次会议俩人忧心忡忡,跟扬元投资的代表一再谈判,表示作为创始人,天颐对自己而言就像从小拉扯大的孩子,恳请对方能手下留情,能再给一点时间。
原本这事没什么指望,前一年环鱼娱乐就因为一模一样的事情遭到清算,如果扬元本就是恶意收购,又控制了董事会,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谁想有天召开临时会议,扬元的代表却一反常态。原来的对赌协议终于更改,时间延后三年。融资款会及时到账,并由陆渐远出任天颐的ceo,原来的职业经理人改任为cfo,王董为副董事长。董事会改为七席,除了创始人和投资人之外另设独董,一切工作按部就班正常进行。
陆渐行原本想让陈彩占一席,吓地陈彩一晚上没睡着,死活不要。
陆渐行笑话他:“看你这点胆儿,当聘礼不行?”
陈彩不听,还反驳:“什么聘礼?明明是嫁妆。”
俩人商量结婚的事。
国内虽然不能领证,但俩人浪漫心起非要搞一遭。
陈彩爸妈劝不住,只得随着他们胡闹,只不过在通知亲戚这事上二老仍是十分谨慎。毕竟陈彩和陆渐行的工作都少不了要跟外界打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干脆一家人出去度假,顺道走个过场。
陆渐行对此没什么意见,就是在选择目的地上犯了难。国内的地方要避开假日高峰期,国外则要考虑陈彩爸妈长途飞行以及目的地饮食是否适应。
最早筹划这事儿是在七月份,陆渐行选了一处避暑圣地,想着全家过去住一段时间。结果这月陈导要报名参加金马奖。那边报名截止日期是七月底,陈导又紧张,新剪辑师初次上阵,底气也不足,于是几次三番邀请陆渐行等人过去看。等众人看完他们又反复推翻修改,迟迟不敢下决定。
等到这边终于卡着期间顺利提交上去,罗博那边因为换国家拍摄,又需要解决签证等一系列问题。
陈彩把罗博的事情搞定,又顺道给罗嫂和小孩办了相关手续,让助理带着她们去探班,顺道在外面玩两天。
等把别人都安排妥当了,秋天也到了。
原本选的避暑胜地已经不合适,接下来又是旅游高峰期,陆渐行没办法,看看俩人下个月事情更多,于是干脆包下国外的一处海岛,又让秘书联系那边准备婚礼事宜。反正小岛上结婚证只要申请就可以发,也不麻烦。
出发这天,陆渐行因为有事回广澳路了一趟。陈彩从公寓出发,偷摸在箱子里塞满情|趣用品,想着反正陆渐行包了飞机也包了海岛,俩人走哪儿都没别人,自己一定要玩个爽。一上飞机先就要开始这样那样,把上亿的项目从国内撒到国外,想想就刺激。等到了海岛,海滩上一定要来一发,树林里也要来一发,酒店外面来一发……简直想想就要浪到飞起。
他越想越激动,偷偷摸摸在里面穿了一身紧身的空少服,为了不引人注意,外面又逃了宽松的运动装。虽然走路不太舒服,但是想想上了飞机就可以脱掉了,陈彩立刻又兴奋起来。
他拉着行李箱哼着小曲儿出门。谁想才到楼下,就被眼前的一伙人吓了一跳。公寓楼外面排满了车队,还有呜呜泱泱二十号人。
大家西装革履地打扮着,眼熟的有陈导他们,还有公司的摄像,七八台机器两侧排开,摄影师们都拿大炮对着他
陈彩:“!!!”
陆老弟穿了一身浅色西装站着最前面,一副伴郎打扮。bb在另一边,正冲着陆渐远翻白眼,见他出来,这位好友一秒换脸,嗷一声扑了过去。
陈彩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边大叫着往回跑一边控诉:“别拍啊卧槽,我没洗脸呢!”
“不洗脸就已经这么帅了,那要是洗了脸岂不是天仙下凡?”bb扯住他胳膊,回头朝大家夸张道,“大家说我们彩彩帅不帅!”
后面众人笑着起哄,一块喊:“帅!”
bb瞎闹,对摄影师喊:“来,给个特写。”
陈彩炸毛,箱子也不要了,压着帽子从帽檐儿下瞪他:“你敢!真特写我撕了你!”
话没说完,腰上被人捞了一把。
陈彩一时不妨,扭头去看,摄影师的大炮立刻怼在了脸上。
陈彩:“……”这tm什么摄像!
他紧张的去扯自己的衣服,还好衣服够大,没露出马脚。
偏偏罪归祸首还在后面傻笑,看他发呆,低头立刻亲了一口。
周围人兴奋地嗷嗷直叫。
陈彩回神,目光对焦在了陆渐行的脸上。
陆渐行还挺开心,问他:“惊不惊喜?”
“……”陈彩忍住,心里还想着自己的空|战和野|战计划,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悄声问他,“大家是来送行的啊?”
“不是啊。”陆渐行认真道,“都是来参加婚礼的,爸妈说要低调,所以就没通知太多人。哦对了,第一批应该已经到了。”
陈彩傻眼:“……怎么还有第一批?”
“表演嘉宾,”陆渐行压低声,凑到他耳边哼道,“蒋帅他们那个男团已经去了,这事儿得让他亲眼见证一下,省的以后不死心还打你主意。”
陈彩:“……”大醋坛子。
大家闹完纷纷上车。
陈彩里面多穿了一层,怎么坐都别扭。陆渐行问他是不是不舒服,陈彩看着跟车的摄像又不敢说。万一那边把声音给录进去可就坏了。
他一直忍着,到了机场后想要找机会躲开众人换衣服,又被看的紧。
陈彩欲哭无泪:“你们别老看着我啊,我又不会逃跑。”
身后几人却道:“陆总说的,怕你突然上瘾,玩什么霸道总裁的落跑新娘。”
陈彩:“……”
他好歹借口上厕所,提心吊胆地把衣服换了下来。这衣服带是不能带出去的,一个垃圾桶又放不开。陈彩团了团,趁人不注意给赶紧丢去了旁边的隔间。
衣服才丢过去,就听那边有人开门,惊呼了一声。
bb在隔壁啧道:“我靠!”
“……”陈彩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
“槽槽槽槽!”bb难以置信地尖叫:“这边竟然有空少服!也太带感了吧!谁这么大胆儿啊啊啊啊!”
“……”陈彩装作若无其事,哦了一声,“……一定是个疯狂的小贱人。”
疯狂的小贱人跟霸道总裁在岛上住了半个月,前几天忙婚礼忙到累掉半条命,好在大队人马一周后就回去了,陈彩的一箱子道具总算没白带。
十月一号,金马奖公布入围名单。陈导的那部影片赫然在列。
陆渐行得到消息后,隔天一早去公司,穿好衣服要出门,忽然又想起赖床的那位,于是又折返回去,把人从床里面薅过来,狠狠亲了一口。
陈彩正睡的香,耳边忽然隐约听到极罕见的三个字,立刻睁开了眼。
当初在婚礼上,陆渐行什么好话都说了,唯独对于“我爱你”三个开不了口。他觉得岁数大了,张嘴说这个特矫情特别扭。
今天却不知道搭错了哪儿根弦,悄悄说完,有些脸红的看着自己。
陈彩眯了眯眼,假装没听到,问他:“你想干嘛?”
陆渐行听错了重音,愣了下答:“想。”
俩人说完同时反应过来,噗嗤一下都乐了。
陆渐行捂住脸,不好意思道:“好不容易肉麻一回儿。”
“重来重来,”陈彩忙躺回去,盖上被子,招呼道,“就从我刚刚睡觉开始。”
陆渐行:“……”
床上的人已经躺回就位了,为了装得像,还微微张着嘴巴假装自己流哈喇子。窗外阳光渐盛,陆渐行看他这样儿莫名得就满心欢喜。他轻轻凑过去,在陈彩身上闻了闻。
陈彩屏息,眼皮子乱颤。
很快,他听到了陆渐行在耳边轻轻道:“你知道吗?你就像一块红丝绒蛋糕……”
陈彩内心疯狂点头,脑内干嚎:对的对的!蛋糕蛋糕!
“看着就十分甜美可口,只有亲口品尝过才知道……”
陈彩心想:爱上了!
陆渐行道:“过期了……”
“???”陈彩:“!!!”
他猛地睁开眼,气急败坏地伸手抓人,结果抓了个空。
陆渐行恶作剧得逞,哈哈笑着跑出去,因为着急,拖鞋还落了一只。
陈彩一蹦而起,穿着内裤就往外追,才到门口,突然又被穿好鞋假装逃跑的陆渐行给抱了起来。
陈彩怒目而视。
陆渐行把人放在沙发背上,亲了他一口,突然道:“我爱你。”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洒落一地,光线格外柔和。陈彩先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地大腿,这才傲娇地一扭头:“没听见。”
陆渐行笑着重复:“爱你爱你爱你。”
陈彩又挑剔:“真酸。”
“怎么就酸了?”
“过期了,你是过期的老面包。”
“……”陆渐行戳他:“小心眼儿,真记仇。”
“记仇你还喜欢?”
“嗯,”陆渐行点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笑道,“喜欢。”
隔了几天,陈彩突然想起自己的私人微博号,想了想,给自己改了个名,叫“喜欢”。
陆渐行的微博也改了个名,叫“咸鸭蛋”。
俩人互相关注了一下,个人说明也十分沙雕。
陆渐行:“离开他!我偷自行车养你!”
陈彩:“不行,昏君和妖后锁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明天再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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