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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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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洛元秋疲惫不堪地醒来,觉得这觉睡了与没睡似乎相差不大。她发现自己被挤到了床沿边,被子也只分着一角,转头看见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陈文莺,总算明白了这夜为何睡的不大安稳了。

她揉了揉额角,坐在床边轻叹了口气。约莫是灵力大半借予陈文莺的缘故,洛元秋觉得手脚俱是无力,气血凝滞,脚刚落地便眼前一黑,缓了许久才能视物。

这种感觉于她而言并不陌生,从前在山上,每次放血救人后,也总会晕上许久。

桌上那只被银镜压着的瓷碗依旧在原处放着,洛元秋拿开看了看,虫子原本浸在她的血中,一夜过后,却已经将瓷碗中剩余的血都吃完了。

得了灵力充足的血食之后,这虫子似乎变的不大一样,后背生出了一张近如人脸的诡异图案,它静静地蜷缩在瓷碗中,任洛元秋用筷子翻来覆去地看,八足紧缩,仿佛死了一般。

“元秋,你干嘛呢。”

洛元秋险些手中一抖,将虫子抛了出去。陈文莺不知何时醒来,边打哈欠边说道:“昨天我怎么睡着了,还睡的是你屋里?咦,这是什么?哇,这虫子好丑啊!”

她看着洛元秋小心翼翼将虫子放入瓷碗中,贴上符封好,顿时大悟,飞快撩起袖子看向自己手臂。手臂上只留了一个深色的小点,轻轻摸了摸,并未感到疼痛,轻声问:“这就是我身上那条虫?”

洛元秋见她一脸好奇,作势掀开符纸递过去,道:“你要看看?”

陈文莺哪敢仔细看,忙催着洛元秋将瓷碗放好,别打翻了,到时候把虫子给放出来就不好了。又问:“你贴两张纸便有用了吗,要不要再找个东西来压一压?”

洛元秋道:“不用,它要结茧化为成虫了。”

陈文莺点点头,正专心地在屋中寻一个好盖碗的东西,闻言还跟着重复道:“哦,不用,它要结茧化为成虫了……什么?什么结茧?它要结茧变成什么虫了?”

她惊恐万分看着洛元秋,扑过去抱着她的手臂问:“不是吧,它完茧后难道会飞走?”

洛元秋奇道:“这又不是蛾子,怎么会飞?”

陈文莺问:“那它会变成什么?”

洛元秋答道:“变成稍大一些的虫子。”

陈文莺道:“什么样的?丑不丑?”

洛元秋瞥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还对它上起心来了,之前不是怕的要命吗?”

“诶呀,元秋……不,元秋姐姐!”陈文莺拽着她的袖子撒娇道,“你就告诉我吧,它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啊?”

洛元秋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解释道:“待这虫破茧而出后,大约有手掌这么长。但是极细,就比发丝粗一点。起先是黑的,但食够了血之后,再从人身体中出来,就是鲜红色的。故此它有个名字,叫赤光。”

“‘暗行不见月,唯有赤光鸣’,这话你是否有所耳闻?”

见陈文莺摇摇头,洛元秋微微一笑,道:“也是,如今鲜少有人知道,不过说起来,倒是一件好事。”

今日雪晴,庭院中青石覆雪,老树悬冰,从台阶向下,四处皆是一片茫茫的白。阳光如水般从房檐边泻下,几片落在她们脚边,映亮洛元秋的面庞。陈文莺一眼看去,便挪不看眼睛了,只觉得她好似一尊玉人,纤尘不染。眼波流转间,更衬得眉目如画,五官秀美。

陈文莺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家中亲长热衷给人说亲了。若不是她大哥早已娶亲,小弟不过十岁,她也是要试试向洛元秋提一提婚事。思及此处,她只觉得可惜非常,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也不知道元秋以后,会便宜了哪个。”

说着便开始打趣起洛元秋来,洛元秋不为所动,面上也无羞恼之意,陈文莺便拽着她的袖子,又提起要与她一同查案的事来,吵得洛元秋很是头疼。

陈文莺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一直问,问到你答应为止。”

洛元秋无奈,只得道:“你不饿吗,还是先吃饭吧。”

陈文莺这才想起下人得了吩咐不敢随意进这院子,便跑去开院门传人过来。

洛元秋看她走了,当下松了口气,忽地想起白玢先前所说的,他去信陈家得到回复,陈家人已经赶赴京城,不日便能抵达。来人中有一位身份极为特殊的女子,她与陈文莺早早定亲,陈文莺最是怕她,待她入京,便可接手照顾陈文莺一事,不必再劳烦洛元秋。

想到此处,她不禁盼望着那位女子快些来,心想总算有人能制住陈文莺了。

陈文莺解了难缠的血咒,既无性命之忧,又得了洛元秋降神符所借予她的灵力,先是把乌梅从屋里拖出来,一人一兽在雪地里打的不可开交,最后乌梅不敌,站起来抖了抖毛,悻悻地走开了。

陈文莺为此得意非常,一日三餐,每回都要在饭桌上追着洛元秋问能不能与她一同查案的事。洛元秋知道她心性如此,但习惯了清净,也耐不住这么被人缠着,便道:“你的灵力是我借的,过几日它就会回来,到时候你依旧打不过乌梅,还要被它欺负。”

陈文莺哼了声道:“那我现在得欺负个够本。”说着放下碗筷,又要去寻乌梅打架。

洛元秋闻言哭笑不得,刚要拉住她,陈文莺突然说:“咦,什么声音?”

她转过身,凝神去听,皱眉道:“什么东西在叫?”

洛元秋没听着,随口说道:“你听错了吧?”

陈文莺摇头,拿起两个空碗,轻轻一撞,道:“有点像这个声音,但比这个要轻些。”

洛元秋笑着正要开口,听了这话神色骤变,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陈文莺追在她身后道:“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洛元秋所在的屋子,陈文莺道:“啊,就是这个声音,现在听的更清楚了,怎么有点像只大蚊子?”

洛元秋站在柜子边,轻扣柜门道:“不是蚊子,是虫子。”

陈文莺当即傻了眼,这三日她过的份外潇洒,烦恼全无,几乎都要忘了这虫子的事。

洛元秋低声道:“它破茧了。”

柜门打开,那只瓷碗左右摇晃,贴在瓷碗上的符纸朱砂亮起,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想出来,却被符纸阻挡了。

洛元秋端详着陈文莺问:“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陈文莺一想到那虫子便起了层鸡皮疙瘩,一脸嫌弃地说:“难受倒没有,只是觉得很吵。不然找个大点的缸子装吧,这也太吵了。”

洛元秋道:“没用的,不管放哪里,哪怕埋在地下,这虫子的声音依然能传出去。”

陈文莺惊了,道:“那怎么办?把它给弄死?”

洛元秋小心将碗端出,捧在手中,认真看了一会才道:“文莺,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中咒的吗?”

陈文莺一怔,说道:“听我父亲说,那时候我才九岁,是在家中睡觉时被人劫走的。我大哥说,这是因为父亲先前曾协助官府追捕百绝教余孽残党,他们为了报复,这才带走了我。”

洛元秋淡淡道:“你还记得那咒师的样子吗?”

陈文莺想了想道:“那天晚上很黑,我只记得,后来到了一个屋子里,里面有许多孩子,都躺在地上昏睡。后来有个人进了屋里,穿着黑色的衣服,遮着脸,不知是要做什么。”

洛元秋静静听着,陈文莺努力回忆那日的情形,奈何当真是想不起来了,歉然道:“对不住,事情过去太久,我已经不记得了。”

洛元秋道:“无事,记不得就算了。”

她捧起碗,细听这虫子的鸣叫,但心中却有些失落。陈文莺不记得下咒的人是谁,光凭这只虫子,也不能断定那咒师与当年是否为同一人。

陈文莺察觉出她的失落,便问:“元秋,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你的?”

洛元秋看着那碗,像是有些出神,过了片刻才道:“许多年前,我与师妹去黎川寻访故人,那时当地有传言说,黎川山中住了一位山神,每隔一月便要迎娶一位新夫人,否则就要令山岳崩塌,河水倒流,将黎川淹没。”

“黎川人深信不疑,每至月望,便由神婆择选出一名适龄的女子,披霞戴冠,用轿子送到山里,敬献给山神大人。”

陈文莺道:“这他们也能信?”

“信,如何能不信。”洛元秋道,“不信的人都无故死在家中,剩下的谁敢有反抗之心,被选中的人家,只能把女儿打扮好了送到神婆那里,最后送到山上去。”

陈文莺听的入神,追问道:“然后呢?”

洛元秋放下瓷碗,道:“我师妹不信这个,便想上山探查一番,没想到这一去,就没再回来了。我等她等的心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恰好附近有户人家被神婆点名献女,就干脆顶替了她,去了山里见山神。”

“啊?”陈文莺问,“那你见到山神了吗?”

洛元秋道:“能做出这种缺德事来的只能是人。山上没什么山神,倒是有一群咒师,以幻术蒙骗百姓,让他们主动献上女子。”

陈文莺咋舌不已,追问:“他们要这些女子做什么?”

洛元秋又捧起瓷碗,答道:“为了这个。他们得到了这些女子,并非用于淫乐,而是用她们来养这种名为赤光的虫子。但不知为何,这些虫子最后破茧时都死了。”

陈文莺顿觉毛骨悚然,赤光的鸣叫声回荡在耳边,犹如催命的鬼音。她问:“那……那些女子呢?”

“疯了,或是死了。”洛元秋眸光冰冷,将银镜盖在碗上,虫鸣声霎时小了许多,“我曾向她们打听我师妹的事,有一个女子说,她确实到过山上来,但是后来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洛元秋道:“从此以后她音讯全无,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归山以后,师父说她的命牌碎了,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陈文莺恍然大悟,道:“这么说你来,你一直追查的就是这件事?”

洛元秋轻轻笑了笑,道:“对,我要知道她究竟是被什么人带走的,哪怕她已经死了,我也要知道她葬在何处,为她收骨立碑。”

那些事她只是略略一提,但掩不住字句下的惊心动魄。陈文莺脊背生寒,又问:“你觉得养虫子那些人,和当年给我下咒的是同一伙?”

洛元秋答道:“赤光破茧而出后都死了,我曾隐约听见他们说过,赤光可能无法养在寻常人身体中,须得寻些有灵力的幼童才行。”

陈文莺难以置信:“你是说,黎川的事之后,他们去了河州,犯下了血洗白水镇的案子?但那不是百绝教的人所为吗,怎么会……”

“黎川在南楚边缘,多高山奇峰,他们或进或退,都可以此为屏障。”洛元秋漫不经心地道,“叫什么名字只是其次,百绝教也好,其他教也罢,都是为了遮掩身份。但赤光不会作假,有它在的地方,必然就有这些人的手笔。”

她拿开银镜,瓷碗里的赤光又放声大叫起来:“赤光一旦破茧鸣叫,他们很快便能找上门来,将其收走。这虫子珍贵无比,能育成的寥寥无几,他们不会轻易放过的。”

洛元秋转头看向陈文莺,问:“你怕不怕?”

陈文莺怒不可遏,显然没听见这一句,猛一拍桌道:“什么,他们竟敢找上门来?可恶,害我受了这么多年苦,我一定要他们偿还!”

洛元秋心底略松了口气,她之前担心陈文莺惧怕此事,不敢应对。但越是害怕,事情越是会来,若是一味退避,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要是开始便能拿出一战的勇气,或许能出现转机。

何况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了,这些人未必会有多少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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