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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方才说不去,这下又说要去了,你们女人的心思当真难懂。”
洛元秋心如擂鼓,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紧张的要命,手指紧紧攥着袖子不放,等她发觉时,那袖子已经皱的像刚出缸的咸菜,怎么也抚不平。
她想到之前那几个女子嬉笑时说的话,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旧棉袍,又看向这富丽堂皇的屋内,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格格不入。
这要如何是好?洛元秋在原地踌躇半天,玉映没等到她跟上来,转头问道:“想什么呢?”
洛元秋平举起双手,示意他看自己的棉袍,认真道:“你觉得我需要换身衣裳吗?”
玉映竟后退了几步,面露震惊之色,仿佛被什么东西吓着似的,好一会才说道:“你……你想换就换吧。”
向身旁仆人吩咐了几句话,玉映转过身,盯着她看了一会,说道:“你真是刺金师,别是假冒的罢?”
洛元秋手中多了一把青色的短剑,横架在他的脖颈处,道:“你说呢?”
玉映看着这把剑松了口气,推开她的手道:“你为何突然那么说,吓了我一跳。”
洛元秋奇了,问:“我说什么了?”
“换衣裳,要打扮。”玉映忍不住说道,“这话不像是你会说的,太奇怪了。”
仆人领了两个女子过来,道:“少爷,人已经找来了。”
洛元秋随即走出去,边走边道:“女为悦己者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难怪没个姑娘看上你。”
玉映道:“只要我勾勾手指,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洛元秋顺口接道:“那能一样吗,她们爱的都是你的钱,又不是真心待你的。”
玉映扶额,说不出话来,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你快去换衣裳,女人打扮起来最磨时间了!”
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洛元秋便从屋里走了出来,玉映难以置信地道:“你穿的这是什么?”
只见洛元秋身着素色长裙,披了一件宽袖的黑袍,头上戴着帷帽,白纱垂下,连人带脸一并遮住。
她道:“这是青楼,能寻找一两件颜色不那么艳的衣裳已经十分不易了,你就莫要挑挑拣拣,凑合着看罢。”
玉映道:“你遮脸做什么?”
洛元秋道:“你管我那么多?要是喜欢的话,自己去寻块布蒙脸上。”
玉映拿她没办法,只能对那仆人道:“算了。走吧走吧,他们人在哪?”
纸门唰地一声拉开了,一个男人走出来,腰间绑着一把算盘,说道:“依照少爷先前的吩咐,将人安排在了下头大堂中。”
“很好,这就下去。”玉映道,“法阵布好了吗?”
那人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玉映点了点头,洛元秋安静听他们说完,问:“你还布了法阵?”
玉映道:“不然我为何要包下此地?若是谈不拢,那就只能走人了。”
洛元秋想了想,道:“你不信太史局或司天台?”
“不是我不信,”玉映从仆人手中接过大氅披上,说道:“如今朝廷是何种态度,我也不知晓,还是留个心眼,别把身家都赔进去了。”
洛元秋颔首,与玉映一同下楼,快到大堂的时候,她突然问:“此事天衢知道吗?”
玉映道:“我师父早知道了,这事便是他授意我去办的,试探一下朝廷的态度,看看如今司天台与太史局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说话间两人绕过一面镂空的玉屏风,玉映手中多了一盏古朴的烛台,洛元秋多看了几眼,道:“这是阵枢?”
玉映点头,取来灯罩罩住,答道:“吹灭烛火,法阵就会生效,最少能困住他们一个时辰。不过有你在此,我想有没有这法阵都是一样的。实在不行,你就出手将他们都解决了,如何?”
洛元秋摇头:“我只杀傀,不杀人。”
玉映道:“不用杀人,打晕了就成。”
洛元秋心思不在此处,随意点了点头,道:“再说吧,能不动手就尽量别动手,无论是司天台还是太史局,真要打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这大堂中原是舞姬跳舞的地方,客人们来此喝酒,只需一面屏风,就能挡住别人的视线,却又不妨碍看舞听曲。如今花月阁被玉映包下,他不许外人入内,一干舞姬乐师无地可去,这大堂便空了出来,正好用作谈事。
四周灯盏灭了大半,只有中间这一片地方悬着几盏。仆人铺开一块花纹华丽的地毯,摆上桌几,玉映席地而坐,洛元秋在他身边坐下,听见脚步声渐近,心跳不由加快。
她将白纱理好,将自己拢在其中,如此一来,旁人既看不清她的脸也看不清身形,但她却能透过这纱打量别人。
万事俱备,一行人进到大堂中,洛元秋按住发抖的手,抬头看去,竟然有些雀跃与欣喜。
领头的果真是个女人,洛元秋辨不出她是否就是景澜,只能静静等着她开口说话。
玉映一挥手,打出一道透明的屏障,将此方天地彻底与外隔绝开来,这是以防有人窃听。他彬彬有礼道:“景大人。”
为首的女人身着玄衣,乌发如漆,用白玉发冠束起,答道:“玉少爷,我已看过你的信了。”
当真是景澜!洛元秋心跳的飞快,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玉映道:“想来在南楚发生的事,朝廷也应该有所耳闻。如今傀越来越多,倘若放任不管,只会有更多的人被化为傀,供冥绝道驱使。”
景澜却道:“我对你们的事略有耳闻,在前台阁宋天衢的主持之下,玉家出钱财物资,修道之士出力,暗中追查冥绝道的踪迹。你们将此举称作是追猎,没错吧?”
玉映微颔首,他虽然年少,但与景澜对视时却毫无畏惧之色,泰然自若,显然已经见惯了这等场面。他思索片刻,答道:“看来景大人已经都知道了,那也不必我多说。追猎并无甚么领头人,就连玉家也不过是出些银子罢了。众修士肯为此费力,皆为抵御冥绝道,还望大人知晓。”
他的手轻轻握住烛台,道:“所以,无论我与大人说了什么,都是做不得数的。”
景澜笑了笑,兴致盎然说道:“玉少爷做不了主,那今日你我还有什么好谈的?”
玉映脾气暴躁,容不得一点怀疑,当下就要发作。洛元秋适时按住玉映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她这么一动,倒把景澜的注意力引了过来,景澜问:“这位是?”
玉映不料她突然发问,仓促间毫无准备,答道:“……这是家姐。”
洛元秋顺势欠身,景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洛元秋全身被笼在白纱内,也不怕她认出自己来,当下镇定地坐着。
“你竟然还有个姐姐?”景澜仿佛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又将视线转向玉映,说道:“不如开门见山,敞开谈一谈。”
玉映沉声道:“谈什么?”
景澜道:“你并非代表玉家而来,抛开玉家不谈,归根究底,不过是你手下的那些修行之人不愿被编入朝廷。或是因为前事心存芥蒂,或是仍想在江湖之中逍遥快活。总之一句话,你们追猎归追猎,勉强愿意与朝廷合作,但却不想受到约束,对不对?”
这话直接点出了关键所在,玉映脸色有些难看,洛元秋看着景澜,听见她有条有理地针砭利弊,心中生出一种陌生之感。
但她却没有多少惊讶,人始终是会变的,对此她早有清楚的认知,所以从来不去向师父追问师弟师妹们下山后究竟去了何处,只当他们是远行未归,终有一日会回来。
隔着朦胧的薄纱,她静静看着景澜,甚至有些压不住心中翻涌的情感,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此地,把所有的恩怨纷争,连同生与死都彻底抛开。
洛元秋攥紧了裙子,缓缓吐了口气,又将手轻轻松开,自嘲般地笑了笑。
就听玉映惊讶道:“什么……你为何要见刺金师?”
景澜微微一笑:“怎么,难道不行吗?”
玉映桌下的手推了推洛元秋,答道:“她行踪不定——”
“不要骗我,”景澜眉梢微扬,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我知道她就在此楼中,请她出来与我见上一面,或许很多条件我们还能再商量。玉少爷,你说呢?”
玉映口气不善,冷冷道:“你要见她做什么?”
景澜道:“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想与她过上几招,看看她到底是否如同传言中说的那般厉害。”
玉映冷笑连连,正要开口,却被人推了一把,低头看洛元秋手从白纱中伸了出来,先指了指景澜,继而将手掌向上一翻,平放在膝上。玉映与她向来配合默契,口气缓和了几分说道:“景大人,家姐她……她想看看你的手。”
景澜笑道:“不会是要趁机捉了我去罢,擒贼先擒王?”
玉映挑衅道:“那你敢吗?”
景澜示意手下先不必动手,起身走到洛元秋桌几旁,举止自如地撩衣坐好,伸出右手放在桌上。
玉映道:“要看手掌。”
景澜依言将手心向上翻,颇有耐心地问:“难道还要看另一只?”
洛元秋不答,只点了点头。
景澜嗤笑一声,明显不屑一顾,到底依言伸出另一只手让洛元秋看了。
洛元秋将她双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悬着多日的心终于落地,竟有种神魂归位之感,不免恍惚起来。
玉映等了一会不见她有所动作,疑惑地看了几眼。景澜收回手,注视着他们二人,极为认真地问:“玉少爷,你家是不是有些奇怪的规矩。”
玉映莫名其妙道:“什么规矩?”
景澜慢条斯理道:“比如说,被你姐姐看了手的人,就必须娶她?”
玉映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拿自己玩笑,顿时暴怒道:“胡说八道!”
他正欲出手,但洛元秋却比他更快,只见黑袍翻飞,她在桌上一按,借力而起,两指并拢,顺势划出一道符!
她一把拽住玉映的手臂,带着他一同后退,低喝道:“招雷!”
数道电光凭空落下,玉映这才看清,景澜手中多了一柄漆黑的长剑,电光像被这剑所引,尽数落在剑身上。光亮之中,景澜的面容模糊不清,只听她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阁下就是刺金师吧?”
玉映闻言,登时睁大了眼睛,看向身旁的人。
先前沸腾的感情沉淀过后,洛元秋迅速恢复了冷静。她慢慢将帷帽扶正,手中聚起一道明光。心道师妹离山多年,恐怕都不知师姐二字是如何写的了,若不给她一个教训,来日还能当着她这师姐的面说些娶或不娶的调笑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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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师弟师妹们都会挨一顿打吧……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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