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只好当了回司机,一路平稳地开车,却在岔路口换了方向。
还去什么万寒家里,这不是丢人吗?
车刚停在库里,郑岚便醒了,他迷茫地睁开眼,四处望了望,听到安全带咔哒一声。
“醒了就下车。”
裴宴已推开车门,冷风灌进来,冻得郑岚一哆嗦,他才迟缓地也跟着打开车门。
脚往外迈,身子却动不了,郑岚瞪大了眼,没明白为什么。
裴宴在前头走着,没听见人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那人还好好地被安全带捆着。
“蠢不死你。”裴宴走回来,生着气,埋头在郑岚的腰侧摸到卡扣,往下一摁,郑岚敏感地扭了扭身子,嘴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好像裴宴把他怎么着了一样。
安全带一松,郑岚像没骨头似的,往裴宴身上一倒,两手圈着他的腰,不放了。
“站起来回家了。”裴宴皱着眉,他没想到郑岚一个中午就能喝成这样。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郑岚没有多醉,只是在他面前,不想清清醒醒,正好装疯卖傻。
裴宴没了办法,暗骂怎么郑岚总给自己找事儿,一握腰便将人提起来,像拎小孩儿似的抱在怀里,脚蹬了门,手一抬锁好车。
倒把郑岚惊了,裴宴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万一兜不住自己怎么办?手上脚上便用了点力缠着他。
裴宴抱着他走到电梯边等着,郑岚便安安生生趴在他肩膀上。
进了电梯,失重一瞬间,郑岚忽然听裴宴问:“你是不是装呢?”
裴宴手一松,郑岚下意识圈紧他的脖子,又一下被捞起来。
两人脸贴着脸,裴宴起伏的呼吸喷洒在他鼻尖,眼睫毛都快要碰上。郑岚一羞,脸上爬升滚烫,与他错开眼神。
好了,露馅儿了。
丢人丢到姥姥家。
郑岚正想松开他自己站好,裴宴又一把将人抱回来,比之前还紧,嘴上也不歇着,说他:“娇气。”
脸上那点儿红退不下来,郑岚干脆接着装,抓着他的衣服,脸往他怀里贴。
就是娇气了。
电梯一到,裴宴把人抱到家门口,郑岚又想起,这不是万寒家里吗?
他于是挣扎着想要下来,裴宴偏偏作弄他不让他动,郑岚急了,这要是真让人看见像什么?他蹬着脚瞪着眼,裴宴手一收,当绳子似的箍着他的膝弯,偏不让他动。
郑岚哪里是裴宴的对手,手捏成拳往他背上招呼,这人也不带哼声的。
忽然他却听得他输了密码。
万寒已经连密码都告诉他了吗?
裴宴带他走进去,郑岚吊着脑袋,越看越不对。
这冷淡的风格,能是万寒喜欢的?
然而没人同他解释,裴宴带着人直接进了房间,一扇落地窗没拉帘子,窗外阴沉得紧,屋子里也黑黑的。
郑岚正想说话,裴宴把他往床上一丢,见他压着鹅绒的被子弹了下。
衣衫全乱了,外套穿着就跟没穿似的,裴宴欺身上来,握着他的肩膀扯下他的外套,随意地往地上一扔,又脱了自己的,手便往他毛衣里钻。
郑岚扭着腰说不要,裴宴此刻看他的眼神他太熟悉,像狼像虎的,想做什么一眼便知。
然而身体却由不得他自己,裴宴靠过来,他便迎上去接着他的吻。
可是裴宴又不专心吻他,反而逗弄他一般,啄一口又仰着头,让郑岚抓着他的衣袖急切地来追。
玩到后来郑岚累了,手一松,头一偏,眨了眨眼,不动了。
裴宴翻了个身,在他旁边躺下来。
过了一会儿,郑岚往他身边靠了靠,头枕上他的颈窝,手搭着他的裤腰,哑着嗓子说:“我帮你吧……”
裴宴推他一把,他反而压过来,两只眼睛玻璃珠子似的望着他,像那三岁的孩童见了糖果。
郑岚觉得这颗棒棒糖好像原味的阿尔卑斯,牛奶的味道很浓,先解馋似的舔上一圈儿,再拿舌头和牙齿包住了,糖果表面一层晶莹,他却得意地看着给他糖的人。
裴宴目光幽深,手掌按在他的发顶,粗重地揉乱他的头发。
还喘着气,小腹露在空气里凉飕飕的,再一看,罪魁祸首已经睡熟了。
嘴角还留着他的味道,梦里的表情可比吃到糖的孩子还乖。
裴宴侧过身抱住他,手搭在他的腹间,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拖,又给两人裹好被子,睡了。
傍晚郑岚被手机铃声吵醒,头脑混沌着,只觉得自己没睡够,探手将吵闹的电话拿过来,看也没看便接了,不耐烦地问:“喂?”
那头没人说话,郑岚还想睡,便挂了。
身后搂着他的人也动了动,皱着眉头哼了声,郑岚方一下苏醒。
怎么滚到一起的?他脑袋上囫囵下了场汗。
郑岚悄悄翻了身去看他。裴宴闭着眼,五官棱角分明的,凶得很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
郑岚拿手指碰了碰他的鼻尖,又倏地收了手,放回被子里躲好了。
他刚闭了眼,裴宴怀抱收紧,下意识地将他包起来。
额头被裴宴的下巴抵着,郑岚一瞬间又有些想哭。
他抽着气,在裴宴光裸的颈窝里沉重地呼吸,没几下便把裴宴弄醒了。
裴宴握着他的下巴尖将他的脸抬起来,问:“哭什么?”
郑岚怕裴宴生气或者不耐烦,怕裴宴觉得他总是矫情,不识好歹,嘴一抿便没了声。
然而裴宴今天没有,手指屈着在他眼皮下刮了一圈儿不存在的眼泪,凑上来含住他的嘴唇。
此刻的温情多年没有过,郑岚攀着他的肩膀,任裴宴摁着他的后脑勺,越亲越发狠。
吞吐着,郑岚喘着气,断断续续同他诉衷肠:“今天看了别人的婚礼,我在想……本来我们……也有一个。”
话进了裴宴耳朵里,他忽然停了下来,拉开一段可以说话的距离,双目猩红地望着这扮可怜样的人。
“为什么现在要说这种话?”
郑岚拨浪鼓一般摆着脑袋,从他怀里退出来,背对着他,掀了被子盖住头顶,那一团棉被一颤一颤的,看得裴宴心烦意乱。
他翻身起来,却见自己全身上下只套了条宽松的大裤衩,还支着,又折回去,扒拉开郑岚的被子,将人扳过来对着自己。
“我想睡你。”裴宴说完,捧住他的脸亲上去。
【……】
郑岚在床间昏睡,万寒的电话已经打了接近二十个,裴宴因为烦关机了,这会儿才想起要给她回电话。
他叼着没有点的烟,靠在床头,一下一下拨弄郑岚洗完澡又湿掉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回应万寒的愤怒。
“对,在我这儿。”
“把他怎么了?真没怎么,他睡着呢……”
“行了,我会送他回家的,改天再来给你暖房。”
电话一挂,他扔了烟头,钻进被窝里,又把郑岚拖过来抱住。
地上脱的衣服全都没管,现在裴宴就想搂着人睡觉。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招待。
第二天清晨,郑岚在头疼欲裂中醒了。他抬手碰头,却抵到温热的皮肤,一睁眼,裴宴还睡着,仍像头狮子一般。
郑岚收了手,在他鼻尖上吻了吻,才挪着身子下了床。
脚一踩到地上,就像触了玻璃碎片那般疼,好在裴宴有良心,都帮他清理干净了。
只是衣服还乱七八糟扔着,郑岚把自己的理出来,好在是一切开始之前就脱掉的,只有一些洗完澡出来时带落在地上的水珠。
他很安静地换了衣服,又顺手把裴宴的都带走了,扔进洗衣机里。
正要走时,发现自己忘了拿电话,再折返回房间。
裴宴却已经醒了,抵着床头坐着,在看自己的手机。
郑岚走过去拿了另一只放在床头柜上的,被裴宴拉回去,身子撑不住,他只好膝盖跪在床边。
“怎么了?”郑岚问。
刚从一张床上下来,郑岚声音里诸多千回百转,裴宴哪里听不出来?
今日之前两人见面还是莫名其妙的剑拔弩张,裴宴觉得这次很值。
只是问题始终不能这么算了,他也还没弄明白,郑岚到底怎么想的?
“加个微信。”裴宴松了手。
郑岚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当初分手,裴宴从机场走,郑岚自己打了车回学校,在的士后座无止境地流眼泪,把司机都吓着了。
但人是从机场接到的,大概司机每天都能看到和郑岚差不多的情况,安慰的话一套一套,全都没往他耳朵里进。
裴宴走了。
郑岚打开手机,那一天删掉了他的微信。
扫了二维码,却发现裴宴已经换了头像。是一张在酒店拍的照片,男人倚在阳台上,背后是连绵无尽的雪山。
点了添加,郑岚在裴宴眼皮子底下规规矩矩给他备注好名字,要从他怀里退出来,又被搂着腰带上床。
“怎么醒这么早?”裴宴问他,摸着他身上的衣服。
郑岚知道裴宴没多高兴,应该是觉得他想跑了。
可是他直不起气,他就是想跑。
跑得很远,不要听裴宴和他说:“这一炮打完了,我们分手吧。”
“我要走了。”郑岚摁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正要走,听裴宴挖苦他:“我昨天晚上没用力吗?还让你活蹦乱跳到现在。”
这样的话郑岚不再往心里走,也不想再往下听,他固执地挪到门边,裴宴又唤他一声。
“岚岚……”
郑岚顿住,难以置信,如鲠在喉。
眼睛瞪得溜圆,他的手抬也抬不起来,脊背直挺挺的立在那里。
温柔过后是把刀子,裴宴逼他,不念情分。
“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或者我们分手,你选一个。”
他语调平淡,好似说的是句平常的话,对的是无干的人。
郑岚总算知道自己当年多残忍,这么一句话能刺得他肝儿颤。
裴宴想听什么,是他当年的苦衷吗?还是他当年不留情面的自私?
时间越长,郑岚越觉得无理取闹,没办法说出来,觉得说出来了也是一样的结果,他会失去裴宴。
因为他放弃过他们的感情,他还能面对吗?还能弥补吗?
见郑岚始终没有动静,裴宴知道自己又失望一次。
他掀被起身,不再为难,只把昨夜当成圆满,从此后打算不再想,不再求了。
“先别走,中午去万寒家里,他们等我们一天了,”裴宴笑了声,“就这最后一顿饭,以后见不到了。之后谁也别耽误谁,我找人睡觉,找男朋友,找我后半生的伴侣,你别耽误我。”
什么见不到?为什么要见不到了?
为什么要说他耽误他了,郑岚心里慌,脑子里浮现出一幕一幕有关裴宴的画面。
他牵着别人在小路上走,他和别人接吻,他和别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郑岚心塞得要发病。
他转过身去看着裴宴,一出声就哽咽。
“你就这、这么急着分手?”
裴宴懵了,见郑岚费劲地喘气,又说:“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啊……”
“要多久?”裴宴问。
郑岚盯着他不知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咚咚咚跑过来,圈着他的腰埋进他怀里。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你罚我吧,骂我也可以。”
一句从见到裴宴开始,就在郑岚心里兜着的话,今日总算说出来。
手指抓着裴宴腰上的皮肤,他声音抖着,像害怕一样,不敢面对却真心实意的。
“我爱你,裴宴,我爱你……”
总算听到好话,裴宴抬手安抚地摸着他的头发,以为郑岚要说了,他却话锋一转。
“你不听理由好吗?两年前也是我的错,我们重新在一起,以前的事都不问了,好吗?”
裴宴垂眸看着怀中人,手上依旧一下一下地揉他的发。
曾经他怀疑过郑岚对自己的感情。
生活中不可能只有顺心如意的事情,争吵、烦躁、鸡毛蒜皮,都应该是可以预料的、需要共同克服的,他以为他们没走过人生变故和柴米油盐。直到今天重新将郑岚拥入怀中,裴宴才发现这竟是笔糊涂账。
脾气可能是故意发的,任性和不懂事儿或许也是装的,郑岚当时是真的处于痛苦之中,想要离开却是假的。
手掌下的脊背比曾经单薄了不知多少,裴宴心中只余后悔。
然而一番挣扎之后,想挽回的不能只有他自己。
“不可以,分手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如果你想和我重新在一起,我就必须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回到过去了,大家先来知道一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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