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和几个孩子习武、读书逐步进入了正规。
可长孙晟食君之俸,却往往是身不由己。
到了四月底,事情就出了变故。
杨广下诏要安抚黄河以北,巡视故赵、魏之地。
长孙晟掌禁军近卫,李渊协理仪仗礼仪都要随驾出行。
孩子们习武和读书,面临中断的问题。
当日下朝,长孙晟将此事告诉高秋娘,并为几孩子将无人教导感到忧虑。
高秋娘也觉得,孩子们的武艺和学业不能再耽误。
以前,长孙晟常年不在家,长孙无忌和长孙鸿等,几个孩子的教育培养就受到了影响。
如果这次再被打断,等孩子们长大,想弥补将再也没有可能。
考虑再三之后,长孙晟终于想出一个解决方案。
他想让高秋娘带着孩子们,到城南庄园去住。
女孩子还由高秋娘和丁娘子来带。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七人,由高俭指导读书,请丁占魁指导练习武艺。
只所以去城南庄园,
一是,因为长孙将军府的练武场太小,已不能适应孩子们练习骑射。
二是,这地方离高俭和丁占魁住的地方比较近。
高励去世之后,高俭一直在终南山下高家庄园隐居读书,目的是躲避京城的是非。
高家庄园,离长孙将军府城南庄园不远。
长孙晟想劝高俭,搬到长孙将军府城南庄园。
这样,他就可以照顾一下几个孩子的学业。
丁占魁现在是鄠县府兵都督,归京兆郡鹰扬府管辖。
长孙无逸作为京兆郡鹰扬郎将,正是丁占魁的顶头上司。
长孙晟对丁占魁一家有再造之恩,自然是对长孙晟有求必应。
府兵都督负责管理地方上的府兵。
每年农闲时节,召集有军籍的府兵进行一次集训。
其它时间,基本上没有多少公务要办。
丁占魁可以抽出足够的时间,指导李世民等几个孩子练习武艺。
再加上,丁占魁所住的地方,离城南庄园只有十多里路。
骑马只需半个时辰,所以两下来往十分方便。
对于长孙晟的想法,高秋娘认为这样再好不过。
但却不知高俭和丁占魁是如何作想。
在没有征得两人的同意之前,还不能确定下来。
高秋娘建议长孙晟,亲自去见见二人。
这样从礼节上来说,也更周全一些。
时间紧迫。
当日下午,长孙晟便带着两个随从,去见高俭和丁占魁。
由于第二日早上还要上朝,长孙晟见过二人之后,又连夜赶回。
还好他是武卫将军。
虽然夜禁之时城门、坊门都已关闭,但长孙晟却能畅行无阻。
回到府中,已到子时。
长孙晟临走之时,说过要连夜回来,所以高秋娘一直没睡,在上房中等待。
高秋娘见到,长孙晟面露喜色,就猜到事情已经说好。
长孙晟向夫人详细说了,见高俭和丁占魁的情况。
并告诉她,二人都欣然同意长孙晟的请求。
再有五日,杨广就要离京巡视。
长孙晟必须在临行之前,将家里的一切安顿好。
他让高秋娘第二日即着手安排,吩咐所有到城南庄园的人,收拾好行囊。
准备于后日开始,搬到城南庄园去住。
由于这次到城南庄园去的人比较多,而且是长住。长孙晟建议:
让家仆、奴婢,带上必需的物品,提前出发。
高秋娘和孩子们,待庄园里收拾停当,再安安心心地过去。
长孙将军府,上上下下忙了几日。
长孙晟又让长孙顺德和长孙无傲,征求了各自父母的意见。
长孙恺、长孙敞都决定让两个孩子随行。
主仆上百人,先后来到长孙将军府城南庄园。
对于各人的住处,高秋娘提前作了安排。
她自己住在内院上房。
丁娘子和观音婢、馨儿住在东厢。
高俭住内院管事房北边的院子。
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七人,住管事房西边南院。
般若领着那罗、迦叶、迦罗,住管事房西边北院。
贴身侍婢和女仆,跟着各自的主人居住。
僮仆们则都住在外院。
由于远离京师,长孙晟也不在家,城南庄园很少有外客来访。
高秋娘就将观音婢几人,读书、学习琴棋书画的地方,安排在内院前厅。
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五人读书的地方,安排在外院书房。
丁占魁平时不在城南庄园居住。
他来的时候,就在外院书房歇脚。
偶尔不走的时候,就和高俭住在同一个院子。
在城南庄园,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练武有了一个好地方。
城南庄园的广场,长、宽有五十丈,练习骑马、射箭都绰绰有余。
长孙晟让刘长喜在广场的南端,设置了两个活动箭靶。
为了制作这两个活动箭靶,长孙晟颇费了一番心思。
构思好之后,他画了张草图,让刘长喜去做。
按照长孙晟的要求,刘长喜让人在广场南端,埋设了两根一人多高的木桩。
两根木桩相隔二十丈。
在每根木桩的顶端,装上一个可以转动的圆盘。
圆盘四周,装上六个直径三尺的箭靶。
圆盘转动,这六个箭靶也跟着转动。
六个箭靶上面,从一到六,分别按顺序标上数字。
练习射箭的时候,不同的数字代表不同的箭靶。
圆盘后面,连着一个辘轳。
让人拉动辘轳上的绳子,圆盘上的箭靶就跟着转动。
辘轳转得快,箭靶就转得快。
辘轳转得慢,箭靶就转得慢。
紧贴着木桩后面,建一堵防护墙。
转辘轳的人,站在防护墙后,以免被射过来的箭所伤。
丁占魁到城南庄园的第一天,便领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人到广场练习射箭。
见到长孙晟设计的箭靶,他不禁称赞设计的巧妙,就有了试一试的想法。
丁占魁让人取来弓箭。
自己站在离箭靶百步远处,在箭靶不动的情况下,他对李世民等人说,要射一号靶。
然后,开弓放箭,直中一号靶心。
李世民等人纷纷鼓掌喝彩。
丁占魁笑道:“先不要喝彩,等靶子转起来,能够射成这样,你们再喝彩也不迟。”
他命人到箭靶后,转动靶子。
那转动靶子的家仆,没有经验。
他使劲拉动辘轳上的绳子,靶子转得飞快。
因箭靶转得太快,上面的数字看着已变得模糊不清。
丁占魁定下心神,目光随着靶子转动。
他这次的目标,还是一号靶。
但由于箭靶转动得太快,拉弓搭箭,瞄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把握住时机。
丁占魁只好凭着感觉射了两箭。
停下靶子看时,虽然两支箭都射中了一号靶,但却偏离靶心甚远。
丁占魁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禁感叹,
“看来这骑射之术,还需长孙将军亲自来教。”
李世民见丁占魁气馁,就说出自己的看法,
“并非伯父箭法不好,是这靶子转得太快。就是最好的马,也不会跑这么快。”
丁占魁知道,这是李世民见他没射好,怕他难堪,故意找出理由,来让他有个台阶可下。
丁占魁是忠厚之人,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如实说,“靶子转得快,是一个原因。关键还是箭法不够好。”
“你们说,要是让长孙将军来射,会不会如我一般?”
几个孩子都没有说话,似是认同长孙晟来射,肯定能射中靶心。
丁占魁不无感慨地道:“我当年在南朝为将,南人虽也注重箭法,但对骑射之术精通者,却寥寥无几。”
“北人则多擅骑射,长孙将军更是其中佼佼者,我是自叹不如。”
“看来,这次长孙将军让我教你们练习骑射,我将有负所托了。”
这时,长孙无忌上前,说道:
“伯父不必气馁,我们几人年龄尚小,力气不足,功底尚浅,当前当以练习射定靶为主,当打好根基,再练骑射。”
“按我们几人现在的状况,离伯父尚有十万八千里,哪敢敢奢谈练习骑射?”
“伯父还是从最基本的技能教我们吧。”
丁占魁哈哈笑道:“无忌说的是,就当前来说,我教你们几个孩子,还是勉强能够胜任。”
长孙无忌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伯父刚刚到此,无忌尚有一事未曾向你禀报。”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与丁占魁,“父亲临走之时,将此书交给我,让无忌转交给伯父。”
“书中所记,是各个阶段,练习箭术的动作要领和口诀。”
丁占魁接过册子,翻到后面。
他想看看这册子上,是否有教射移动靶的内容。
果然,后面确实有关于骑射的练习口诀。
只见上面有这样几句话,“余光视敌,先拉满弓,拦头待机,果决而射。”
看了这几句话,他不由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射不准,射移动靶,目光不能跟着靶子移动,而是要用眼的余光去看它。
你越是盯着它,越是射不中。
要先接满弓,在它可能经过的路线上,等待时机。
时机到来时,要果断发射。
这样,目标移动,而手中的弓不动,只是等待时机而已。
所谓秘诀,就是一层窗户纸。
一旦捅破,原来很神秘的东西,就会骤然变得简单。
丁占魁不禁大喜,在几个孩子面前几乎有些失态。
他抚掌笑道:“有了长孙将军留下的这本册子,我就不愁教你们了。”
在学业方面,高俭所面临的问题也比较棘手。
七个孩子当中,长孙鸿最大十六岁,长孙无傲最小是八岁。
长孙鸿弟兄三人和长孙顺德、长孙无傲,以前读的是长孙家族学馆。
李世民是国公府私学。
长孙无忌则曾由高俭亲自授课。
各人所学各有偏重,参差不齐。
如何同时给这七人授课,让高俭很是作难。
斟酌再三,高俭决定根据各人原来所学,列出不同的书单,让他们自学。
而他则负责答疑解惑。
所读之书以经史为主,诗词歌赋由各人所好稍微涉猎一些。
所选书籍之中《大学》、《中庸》、《易经》,偏重于治学、治世和思考问题的方法。
《春秋》、《尚书》、《国语》、《战国策》、《史记》,侧重于历史。
《论语》、《孟子》、《吕氏春秋》等属于治国之策。
高秋娘和丁娘子,带着几个女孩子,不但学习经史、女德,还兼习琴棋书画。
整个长孙将军府城南庄园,一天到晚洋溢着琅琅书声,简直是成了一处私家学馆。
孩子们长期在一起,从而建立了深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