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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髓整整用了一夜,容亭倒也硬气,虽说肉体凡胎,但这抽骨重造之通却是从未吭过一声。
少年眉头紧皱,额上青筋跳出。江袅看着,也不上前帮忙,只是时不时的摇晃着铃铛叫他又吐上一口血。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日头透过枯败的树枝照进来映的少年眉眼如清竹,多了些朝气。
过了很久,容亭慢慢睁开眼。瞬息间一道针芒便迅速向他眼睛射了过来。这道寒针来势汹汹,容亭瞳孔微缩侧身避开。本是想伸手夹住那锋芒,却又想起江袅昨日说的话来,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
针上有毒。
“感觉怎么样?”女人看了他一眼,跳下树梢。
她赤着脚,容亭不自觉伸手接住来。怀中冷莲香气淡淡,却叫人无法忽视。鸦羽似的发拂过喉结,少年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
江袅笑了笑:“你如今已经算是半脚踏入了仙门,可有感觉变化?”她又问了遍。
浅浅呼吸喷洒在耳边,容亭略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耳聪目明,三日不休亦不会觉得疲惫。”他一夜没睡,今早却还精神奕奕。
不知这句话哪里触到了江袅的笑点,她眼眸弯着伸手抚了抚少年冰凉的发冠。
“三日不休,我的小阿亭长大了啊。”她语气打趣,容亭明白过来后迅速红了脸,微微撇过头去。他面色有些尴尬,却比平日里强装镇定的样子可爱的多。
江袅松了手也不再逗他:“好了,天已经亮了,也该去外面看看了。去帮我把鞋子拿过来。”
容亭点了点头,他抱着将江袅放在门口的椅子上,又去屋内拿鞋子。
女人摇晃着脚在外面等着,时不时哼会儿小调。少年出来后犹豫了一瞬,拿着鞋子的手紧了紧,又慢慢跪下去。
“喏。”江袅也不客气,将脚伸出来给他。
这世道对女子要求极为严苛,即便是在修真界也一样。他们这番动作要是让旁人看了,难免落得个邪魔歪道的称号。
江袅不在乎,原本对于这些还有些放不开的容亭莫名的也不在乎。
朱红锦袍划过脚踝,露出的皮肤几乎像雪一样。容亭闭上眼替她穿,即使心跳的很快,手中动作也依旧很稳。
光照进院子中两人身上,宛如一对恩爱夫妻,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慢慢松了手。
“好了。”
江袅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又似想起了什么,在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回过头往他嘴里塞了颗甜甜的糖果。
“这是奖励。”她唇角勾起笑了笑,又回过了头。
秘境开启的时间尚不固定,众人只知五十年之期已到,但却不知究竟何时才能显露天梯。因此山下小镇上除了原住的人家外,竟也不少卧虎藏龙。
江袅出来时带了个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但她气质出众,那朱红的袍子又艳的过分,一路走来还是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却被容亭淡淡瞪了回去。
茶馆里:
刀疤大汉舔了舔唇角:“老三,这妞看起来不错啊。”他拿起桌上的刀就要站起身来,却被旁边瘦子按住了手。
“阴曹地府也不错,你是不是也想去试试?”那眼瞎了半只的瘦子皱眉。
大汉还想说什么,便见那刚才还谈论的斗笠美人已坐到了面前。
她动作快的几乎没有人发觉,这样的修为实在有些可怕。大汉想到自己刚才生出的想法额上不由落下一滴冷汗。
容亭跟在她身后看着女人慢悠悠地坐下:“朱道友,钱道友。”她倒了杯茶又不喝。
朱姓大汉看向旁边人,见那瘦子缓缓松了眉:“江姑娘准时来了。”
江袅点了点头:“钱道友可有这生枯草的眉目?”
听见生枯草的名字,容亭挑了挑眉。
入蓬莱半月,该打听的消息也打听了不少。仙门九百道天梯,除非大毅力大恒心者不可上,其中种种考验难以预测。只是当年也曾有九死一生回来的人道见过百年之后的景象。容亭猜测其中必定有幻境来蛊惑人心,而这生枯草便是破除幻觉心魔的良药。虽人人都知,但真正能拿到的还在少数。
踪迹难寻不说,几乎那草边都有凶兽守候,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江袅虽说要收他为徒,但他从未叫过她师父,却未想到她是真心想要帮他,甚至不惜暴露身份来替他寻这生枯草。
少年心中思绪一闪而逝,莫名的又想起昨夜那个清淡的吻来,握着蛇鞭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几人三言两语便已经定了。
那刀疤大汉和瘦子本就也打着生枯草的主意,前几日放出消息来想找位可靠一点的盟友一起去,拿到的机会也大些。如今见江袅出手不凡,也就同意。
桌上放了银钱,茶馆角落里坐着的四人悄然消失,无人察觉。
另一边:
轮椅划过地上白雪,宁风玉缓缓自深巷小院而出。
“公子,看来人已经走了。”那原本早上还有人气的院子瞬间死寂了下来,身后推着轮椅的黑衣人微微皱眉。
白衣青年微微摇头:“我们来迟了一步。”轮椅滑过门边时忽然顿了顿,青年咳嗽了声,抬手止住。
影子不解,低下头去却见风吹雪散,露出隐藏在台阶上的细丝银针来。那针几乎已经被雪掩埋,若不是正好有风也察觉不了。
他捡起来递给轮椅上的青年,微微有些犹豫:“这银针好似在哪里见过。”
宁风玉指尖摩挲着银针,眸光略深了些。
这银针确实很熟悉。
江袅及笄那年他入北海取玄铁采天银锻造而成。那只镯子,足足费了六月时间才凑够一切材料。
当年那小女孩生来没有仙根,在崇尚实力的宁氏几乎便如耻辱一般。她父亲觉得她有辱门楣,便让她随母亲姓江。宁风玉觉她可怜,平日里也照拂一些。因此特地打造了那可以藏暗器的镯子来给她防身,却没想她会误会,后来竟生出那般心思来。
影子看着那镯子,慢慢也想起来了。
“这不是您当年为大小姐打造的彩环吗?”他恍然大悟,又突然止住了话题。显然是想到两人当年的那番纠葛来,一时不敢再说。
旁人不知,宁家人却知道:当年江袅之所以在与皇室联姻途中逃跑,便是因为心慕……心慕自己的小叔叔风玉公子,被拒之后才一怒之下孤身闯蓬莱天梯。
院中静静地,青年低头咳嗽了声,过了很久才道:“走吧。”
影子跟随宁风玉多年,这时竟也有些摸不透他的情绪,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推着轮椅慢慢离开。
半碧崖上:容亭抽出鞭子,踢开旁边挡路的山兽。他步伐不离江袅半步,始终将她护在身侧。一时倒有些分不出谁是师父,谁是徒弟了。
趁着他目光不在这儿,刀疤大汉小心捅了旁边瘦子一下,传声道:“你真要将生枯草分给他们?”
瘦子眯了眯眼:“如果正好三株就给他们一个,如果少了……”生枯草极为稀少,往往悬崖之上才有一两株,这种好东西人当然都有私心。他眼中凶光微掩,刀疤男便已经明白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他们自以为隐秘,却不想一旁江袅早已看在眼中。系统想说话,又记起那日的教训,慢慢闭上了嘴。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山崖边。半碧崖上一半青山一半雪,而交界之处,便是生枯草生长的地方。
“谁先下去。”瘦子皱眉道。
江袅笑了笑:“为公平起见,我们各派一个人。”
刀疤大汉看了眼,见瘦子示意,于是道:“那便我与这位小道友一起去吧。你们二位在崖上等候。”
容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两人抓住藤条纵身一跃,顷刻间便已消失在云海里。
江袅坐在崖边的石头上等着。
那瘦子也不说话,只是双目紧盯着云海。
生枯草旁有伴生灵蛇,容亭费了好大劲联合刀疤大汉杀了灵蛇,拨开藤蔓进去时,却没注意到身边男人微变的脸色。
那里面只有一株生枯草,早在容亭还与灵蛇纠缠时他便已经看到了。
少年刚进去却发觉有些不对,回过头来便见一道刀芒直逼眼前。
而崖边,瘦子也收到了消息。
“他们好像找到了,但遇到了些麻烦,我们也下去看一看吧。”他忽然道。
他虽不知江袅底细,但凭借今天早上这一手也不敢小瞧她。因此面上不动声色,藏在袖中的指尖却动了动,准备等她过来后趁机偷袭。
江袅眼中冷淡,慢慢勾起了唇角,却依旧温声道:“我看看。”
她故意随他意站在悬崖前。男人心中一喜,藏在袖中的匕首慢慢露出边角。
那云雾中出现了一道浑身是血的人影,杀了刀疤大汉后容亭想到那瘦子也有问题,便连忙抓住藤条上来。便看见穿着朱红锦袍的姑娘站在崖边,而身后带毒的匕首已经近在眼前。
“小心!”他瞳孔微缩,却看见那美人在匕首靠近的一刻回过头去,却由于惯性脚下无力倒入了云海中。
容亭心神俱震,想要接住却终究还是距离太远。
崖边男人眼中刚露出一丝笑意却突然顿住,雪莲香气拂过鼻尖,一只纤弱的手直直插入他心脏。
“你笑的太早了,不过障眼法而已。”她声音温柔,可惜那人已经无法说话了。
少年松了口气,抓住藤蔓猛地跃上来,看见地上的血腥场景面不改色。
“生枯草只有一株,已经拿到了。”他看着江袅,微微停了一下:“你……刚才没事吧?”
容亭平日里虽冷漠,却也只是不善言辞而已。江袅看见了她掉下山崖时少年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没事。”
她脚下是尸体,白皙的指尖也滴着血,任谁见了都要生出寒意,可容亭心中却莫名一暖。这是他入这蓬莱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真的好。
他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手帕来,替她将指间血迹一一擦净。少年动作温柔,像是在擦拭珍宝一般。
他不过十八岁,个头却已经比江袅高出不少。气质沉峻,认真起来眉眼也煞是好看。江袅垂眸看着那只手,慢慢将头靠在他肩上。
过了很久太阳已经落山了,容亭收了手道:“师父,我们走吧。”
“好。”这是他第一次叫人师父,也是江袅第一次当别人师父,一切都再自然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