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府里,徐妄之立刻受到了声讨。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方镜轩眉头皱得死死的。
“我只是说不会跟她成亲而已。”徐妄之实话实话。
“你……怎么这么呆。”方镜轩叹气,“哪有这么跟姑娘说话的,现在就去跟人道歉。”
“我不去。”徐妄之拒绝,“您和我爹也别白费力气了,我和慕容曦不合适。”
快刀斩乱麻,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格。
见他话说得这么死,方镜轩也不知如何继续劝。
如果徐妄之还是之前那混不吝的样子,他自然下得来手整治,但这次回来他也感受到了徐妄之的改变,没必要为这事彼此起冲突。
“算了,你跟你娘一样,认定什么就是什么,我拗不过你。”说完,方镜轩便甩袖离开。
……
慕容曦心情不佳,慕容拓便想自己带她出门散心,没有徐妄之和方镜轩在,两人说话也方便些。
只是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也打算自己出去逛逛的连诀,三人便搭了个伴。
城里最热闹的酒楼叫鸣凤阁,慕容拓想哄妹妹开心,三人最后去了鸣凤阁。
热闹的地方八卦的人也多,慕容拓这次来凤庆城,也感觉到了徐妄之和传言中差别极大,他们是外人不知道原因,城里总会有些流言蜚语。
“小二,你等等,我问你些事。”
小二上完菜,慕容拓便把人叫住了。
“诶,客官您问。”
“我来凤庆城之前听说你们少城主性子乖戾无人敢惹,身子病弱时日无多,但进城后偶然在路上见过少城主一面,不像病弱之人,有个妇人冲撞了他的车仗,也没见他惩罚,就更说不上乖戾霸道了。”慕容拓往桌角放了两块碎银子,“这是怎么回事?外面的传说难道都是假的?”
小二上道地用袖子搭在桌角盖住碎银,偷偷将银子收进袖中。
“这外乡人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少城主先前确实和外头传言一样,但那都是因为中了毒,不久前毒解了,可不就正常了。”
“您别说,害少城主的还是他亲堂哥,听说是城主大人亲自下令绞杀的,啧啧,这高门大院的事,咱可真摸不透。”
“中毒?”慕容拓皱眉。
慕容曦听得一愣一愣的:“哥,看来这城主府里不是我们看见的那么平和单纯。”
一旁的连诀也很意外:“那位堂哥的双亲可还健在?”
“还在,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没人送终了。”小二唏嘘,“不过城主下的令,谁敢去质问。听说两老带着自己儿子尸首,连夜搬回乡下住了。”
慕容拓动了动手指,示意小二可以离开了。
“既然凤庆城无意结亲,我们也不便多待,曦儿,过几日我便带你回庄。”
慕容曦:“嗯。”
……
慕容兄妹离开凤庆城那日,天气阴沉。
徐重挽留,希望他们晚几日再回,被慕容拓拒绝了。
“招待不周,贤侄万望海涵。”徐重郑重向慕容拓表示歉意。
慕容拓抱手回礼:“徐伯伯客气了,虽然梧庄和凤庆城不能结秦晋之好,但这不影响方伯伯和我父亲的交情,有时间您可以和方伯伯一起来梧庄做客,同赏梧庄枫林尽染的美景。”
这边两人客气着,另一边慕容曦走到了徐妄之跟前。
“徐妄之,虽然没想到你居然眼光不好不喜欢我。”慕容曦还是来时那一身红衣似火,直率又可爱,“但我不怪你。”
徐妄之失笑,他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摊开掌心给慕容曦看。
“是我配不上慕容姑娘,这赤火铃既是赔罪礼,也是送别礼,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赤火铃,是难得的灵宝,这礼也算得上贵重了。
慕容曦接过:“行,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你来梧庄,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徐妄之:“多谢。”
慕容兄妹辞别,连诀也不便多留,也就选了同一日离开。
方镜轩:“连兄怎么如此着急,何不多待些时日?”
连诀微笑:“家里人在催了,实在不便逗留,下次有机会,再来凤庆城找方兄。”
既是家人在催,方镜轩也不好再挽留:“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目送飞鹤车仗消失在天际,几人才转身坐上回府的马车。
“你这孩子不识好歹,曦儿多好的姑娘,以后可别后悔。”马车里,方镜轩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句。
徐妄之敷衍一笑:“舅父放心,我不会后悔的。”
方镜轩气得闭上眼,不想再看他。
徐重倒是没说什么,徐妄之反而有点惴惴。
“爹,你不骂我?”
徐重:“你也大了,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我骂你做什么?”
徐妄之心虚一笑,转过目光,看向车窗外,耳边是沿街热闹的叫卖声。
离城主府越近,喧闹声不减反增,仔细听,似乎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哭喊。
闭目养神的徐重抬眼,开口问车外的人:“出什么事了?”
护卫上前回禀:“是大爷跪在城主府外,哭着说让徐家列祖列宗为堂少爷主持公道。”
徐重闻言眉头一皱。
徐妄之也看了过来。
“去看看。”徐重带头下了马车。
徐妄之紧跟其后,随后是方镜轩。
城主府前已经乱作一团,试图维持秩序的守卫因为对方的身份不敢上手驱赶,周围的百姓见有热闹看,纷纷围了过来。
徐延父母坐在地上,哭喊着要徐家列祖列宗睁睁眼,给他们一家做主。
“都让开,让开,城主来了。”
围观的百姓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徐重!”
只见原本坐在地上哭号的徐延父母,听见徐重来了,声音顿时小了一些,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们便重新大声控诉起来。
“徐重,你为什么要杀我儿子?他是你亲侄子啊,为什么?”徐延父亲颤抖着手脚站起身来,朝徐重的方向走去。
护卫伸手想拦住人,却被徐重的眼神制止了。
男人走到徐重身前,缓缓跪了下去。
“延儿不可能会害妄之的,肯定有哪里搞错了,你是大宗师,是仙人,你能不能让延儿活过来,我们夫妻做牛做马报答你,好不好?”他双手合起,祈求地看着徐重,“大哥求求你,好不好?”
徐重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声音冷静:“我不会让人起死复生的术法,就算会,我也不会用在徐延身上,从他起念谋害妄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当我的侄子。”
就算会,我也不会用在徐延身上……
延父呆愣愣地仰头看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徐重,心底一片麻木。
“他是我儿子啊,他是我儿子啊徐重。”延父伸出枯瘦的双手,死死抱住徐重的腿,“我求求你,哥求求你,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不可能害人的。”
延母的目光投向跟在徐重身后的徐妄之:“延儿不可能害人的,倒是你这孩子脾气那么坏,肯定是他欺负延儿了,就算延儿真的下毒了,那也是为了自保,不是延儿的错!”
边说着,延母起身便要靠近徐妄之。
一直跟在护卫之中的程赢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徐妄之护在身后。
旁边的护卫也反应过来,连忙将人隔开。
徐母红着眼瞪着徐妄之,两只手捏得紧紧的,推攘着涌上来隔开他和徐妄之的护卫:“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该死的人是你,不是延儿!为什么延儿一死,你的身子就好了,徐重肯定是用了什么邪术,用延儿的命换你的命,杀了我儿子之后还污蔑我儿子,你们不得好死!”
“放肆!”一旁的徐重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嫂子,我敬你是我兄长发妻,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延母回头呸了一声:“什么嫂子,谁要当你嫂子,连自己亲侄子都能杀的人,谁敢当你亲戚。”
延父抱着徐重的腿,声音因为哭久了而沙哑难听:“徐重,我就一个儿子啊,你杀了他,谁来给我们夫妻两养老,啊?”
“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呐。”
徐重见他跪在地上不起来,重重叹了口气,只得弯腰扶他:“大哥,我们进去说。”
然而就在他弯身伸手扶起人的那刻,原先还苦苦哀求着他的人眼底杀意一闪,藏在袖中的匕首顺着起身的姿势,被他送进徐重身体。
“你去死吧!给我延儿陪葬!”
徐重对他毫无防备,但仍然在匕首刺到要害前避了开去,只是躲不过被划了一道口子。
危机之中,灵力本能暴涨,延父被震了开去,身体高高飞起,又重重落在三尺外的青石板上,一片红色自他脑后蔓延开来,很快,紧握着匕首的右手也缓缓松开。
变故发生得突然,反应过来的方镜轩看见被摔在地上的匕首,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有些失态,惊疑不定道:“扶桑匕首?他怎么会有扶桑匕首。”
原本对徐重来说应该不值一提的伤口,却令这位大宗师的身形趔趄了一下。
方镜轩一个闪身,越过护卫,扶住了他。
“姐夫,是扶桑匕首。”
延母在延父倒地的那刻,也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却没有冲向徐妄之,而是抹了自己脖子。
“你们很快也会下来陪我们的。”
恶毒的诅咒响起,几滴鲜血溅在了徐妄之身上。
徐重眼前已然开始发黑,却还是下达了命令:“庆甲,即刻封城闭户,彻查他们这段时间都见过谁。”
“我不在的时候,全部听令于少城主。”
“镜轩,你……”
一片混乱之中,徐妄之看到前方脚步不稳的徐重身子一歪,倒在了方镜轩的怀里。
他愣在原地,那一瞬间,眼前飞速闪过的剧情犹如洪流将他淹没,让他几近窒息。
扶桑匕首,他曾在城主府的典籍中看过,是一把弑仙的宝器,传说中百年前的最后一位圣人,就是在飞升前夜,死在自己凡人妻子的这把匕首之下。
徐重,是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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