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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论亲说风流。
单做哪件都没问题,可一旦放在一起,别说做了,听听都觉得是那么不协调。
换个别人来说,或许早就想入非非,猜测其中藏着多少内容与心思,但从庆王爷赵哲嘴里说出来,就连大原这边的官员都没多少想法,关于这位王爷放荡不羁的传说已听过太多,毕竟是曾经因为兜里没钱,被老鸨扒光丢出来的生猛人物。
当然,那老鸨并不知道她扔的是位王爷,否则再多几个胆子也绝做不出这种事来,不过她运气不错,王爷是讲道理的,没钱白嫖是事实,并不与她计较,何况也是他故意隐瞒身份不说,但不管怎么说,那老鸨还是消失无踪了,那座花楼仍在,但改换门庭易主而去。
谁也不觉得里面有问题,怎么说也是得罪了王爷,让皇家丢了脸,再说多少遍不知者不怪,也没人肯信……你今天碍着面子说不怪,万一哪天再想起来呢?
人走了,提的人也就少了,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但谁又能想到,这仿佛成了庆王爷的功绩,总是乐此不疲地与人说起,仿佛多值得炫耀一样,渐渐地,谁都知道了,慢慢地,谁都不拿这个当回事了,包括这位王爷,他再说什么似乎都缺少几分威信,那本是皇族该有的,却被他破坏殆尽。
皇族之耻。
这几乎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共识,闲散王爷,放浪不羁,除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几乎没什么可以让他做,他也乐的清闲。
大原公主嫁来,原本也轮不到他来掺和,但誉王已经做了迎亲使,喜王赵惠是新郎,总不能自己来谈,剩下就只有他与皇帝陛下了……没得选了。
几乎所有人都清楚这些,于是在尴尬陪笑后,把他请进了礼宾馆,反正只是走个流程,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都有相应的礼制规程,出不了差子。
赵哲似乎也清楚这些,谈话时正事没几句,大多时候都在说香道风流,三句不离姑娘,其它被提起最多的也就只有酒了,至于两国大婚事宜……已经写在文册上,照着做就是,哪里还用他多嘴念一遍?
从某方面来说,王爷其实是个实在人。
宴酒正酣,已有醉意的赵哲告罪离席,小腹胀痛,必须往茅房一趟……王爷原话,听到的人不禁食欲大减。
不管王爷去哪儿,身边那都是有人跟着的,哪怕王爷坐马桶上稀里哗啦,你也得在外面捏着鼻子等。
礼宾馆的茅房修的还是非常不错的,比一般殷实人家的卧房都好,虽然甚少人用,但规格必须得是这个规格,接待外国使节所用,图的就是一国脸面。
所以当听到隔壁传出声响,王爷亲随也只是警惕看过去,并没有如临大敌的神情,毕竟是可以供七八个大人同时如厕之所,旁边坑里有人再正常不过,身份不会太高就是了,不然外边也得站个人。
周复系着腰带出来,见外面站着一人,动作快了几分,“哪位大人扛不住了?”
那亲随瞥他衣饰一眼,缄口不言。
“是本王。”赵哲倒在里面应了一声。
“见过王爷。”周复对着茅房门行了一礼。
随从看的直翻白眼,心说怪不得只是个小官,凭这没眼力劲儿也难擢升,嗯,还特别不会说话……在想这些的时候,他从来不去想,一个随从有没有资格想这些。
“免礼。”赵哲是捯饬好才推门出来,“你也喝多了?”
周复摇头,“昨晚忘了清存货了。”
赵哲好奇,“是水土不服,还是遇到事情了?”
“逛了一天有点累。”周复很诚实。
赵哲略惊讶,“王叔的楼船那么大?”
大到把人逛累的船还真是少见。
周复也讶然,“什么楼船?”
赵哲看他一眼,“你是谁?什么职位?”
周复忙回,“下官周复,送亲副次使。”
其实是没“副次使”这么个职位的,但他排在末位是真的,算是自嘲。
赵哲一下听懂了,哈哈一笑,“王叔忒小气,改天本王请你游湖,船是小点,但绝对沉不了。”
周复受宠若惊,但还是问了一声,“就请下官一人?”
赵哲轻笑,“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王爷高见。”周复附和。
两人在茅房外边聊了一会子话,带着一身味道回到宴席上,继续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当然是说王爷,某位又副又次的小使官独据一隅,笑看席间百态。
还挺有意思的。
话说了,酒吃了,事儿也算办了,日头偏西地时候,赵哲摇摇晃晃上了他的车架,往小塌上一趴,沉沉睡去,一副很累的样子。
周复精神倒是不错,回去房间伸个懒腰,“上个茅房都能遇到王爷,回去后可以吹它三个月。”
时间不早了,再出去逛显然不合适,除非他想领略一下秦淮风情,但就目前来说,他还培养出这种爱好,那就只好上床睡觉了。
转眼又过去两天,按照南越安排好的行程,公主殿下迎来了第一个外出的机会,去普照寺见当今太后娘娘,她的姑姑。
只是长辈要看看晚辈,所以约在不算正式的地方,与大婚流程无关,不涉及朝政,所以两边都可以随意一点。
周复事先就知道,但他得陪同前往这事,是在公主临出门时才通知他的,不晓得谁脑子又搭错筋了,原本安排的人可不是他,也轮不到他去,但现在他得赶紧换衣服,不然怪罪下来他承受不起。
南越皇室信佛,普照寺算是皇庙,虽然不禁普通香客,但一般百姓还是不会来这里,压迫感太强,除非有求于佛,对别处的佛不放心才会到这里来。
李瑾不是来礼佛的,但还是依足了规矩,寺门前便下轿,一路步行,几处殿前还上了香,虔诚祈祷……也不知道她求的是什么。
每当这时候,周复都在殿外站着等,好奇地打量香客,但绝没进去上一炷香的打算。
拜过佛爷菩萨,往专属皇家的禅房而去时,李瑾才问。“你不信佛?”
陪她过来的大人有两位,送亲使郑晟,副使周复,郑晟是跟着磕头上了香的,知道这话不是问自己,目不斜视,耳朵却支楞起来……这位副使品轶虽低,待的也是可有可无的位置,但来头并不小,公主找他一起过来,主动问话,都不是多难想象的事情。
周复也知道是问自己,不由得偏头看一眼,两人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大概刚拜过佛的原因,此刻的公主显得宁静悠然,不那么惹人厌,也就说句实话,“不信。”
意料之中,但李瑾仍好奇地问,“为什么?”
周复笑笑,“不敢信。”
佛家讲因果报应,不管愿与不愿,他都已满手鲜血,怎么肯信佛。
但在李瑾这儿,是没想到的答案,不过从他嘴里出来又显得理所当然,不禁笑了,“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周复一直认为,人总得有所敬畏,不然生活一定很无趣。
李瑾瞥他一眼,“一会儿见了皇姑不要乱说话。”
周复点点头,他一向不是多嘴的人。
说话间到了禅房外,侍卫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又对郑、周二人搜身后,才放三人进去,南越陪同来的官员都没被搜身的资格,直接被挡在外面。
禅房软榻上,雍容华贵,颇具威仪的老妇人端坐,听见有人进门,也只微微偏了偏头,便恢复本来的样子。
周复很自觉停在五步开外,李瑾走到近前才行礼,“瑾儿见过容姑姑。”
曾经大原的长公主,如今南越太后娘娘,面沉似水,并未接话,不知哪里不满。
李瑾不解之际,旁边侍女提醒道,“你面前的是南越国慈懿太后。”
不是说内亲见面吗?
李瑾还在疑惑,后面周复问了一声,“这里不是寺庙吗?”
神佛未必高于皇权,但皇家喜欢众生平等、今生不得修来世的说辞,所以进庙入观都喜欢让人把身份忘了……没人当真,装装样子而已,但要以此说事,理论上是可以说的,嗯,仅限于理论上。
简而言之,寺庙之内只有信众香客,无有太后公主。
顶的太狠,那侍女不满,“你什么人?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不是奴才。”周复淡淡回了一句。
奴才都能说话,他好歹是个官儿呢。
“你……”那侍女又想说话,太后一抬手,她立马闭嘴把话憋回去。
太后缓缓转头,“如今大原朝廷尽是徒逞口舌之辈了么?”
周复低了低头,很认真地回,“如果是不善口舌的人站在此处,估计也就没什么南越太后了。”
“放肆!”
“休得胡言!”
那侍女与郑晟几乎异口同声,一人训斥一句,只有李瑾讶异地瞧着某位“大放厥词”的家伙,不晓得他哪里来的胆子说这种话。
郑晟呵斥一声,忙又跟太后请罪,“太后娘娘,此子一向乖张,桀骜难驯,实在……”
太后抬手打断他话头,颇为不悦地问某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复点点头。
太后冷冷看他,“不怕死吗?”
就凭刚刚那几句话,一般人十颗脑袋都没了。
周复又点头,“当然怕,人死了还怎么逞口舌之快。”
太后哼一声,“那你还说。”
“寺庙之内,长公主之前,当然要实话实说。”周复没认她是太后,但认她是长公主。
太后沉默片刻,“不擅口舌的你可认得?”
“我家相公便是。”
“相公?”
“关宁。”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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