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入城的大路上正好遇到了一队前来运货的马车,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认真地检查了所有的货物后,对身旁的店家笑着说:“不错,果然都是品质上佳,余款灵石这便结了吧。”
说着他们进入店铺里间,只留下看守的侍从和几架载有裹着红布的货物马车,安静地站在路边。
青雨瞄着那些货物,小声地开口说:“那是明风大人的婚礼用品吗?”
樊鸿熙看了看,说:“马车上有风峫山庄的风鸟图腾,应该是了。”
青雨放下车帘,兴奋道:“明风大人和碧兰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真好。”
青霜笑道:“明风大人对我们多有照顾,我们可要好好喝一杯了。”
青岩收回视线,憨笑着摸了摸脑袋,扬起马鞭,这便打算驱动烈火马往前。
突然,侧前方冲出了几个抱头鼠窜的光屁股小子,直直地冲到了烈火马前!
樊鸿熙大喝一声:“青岩!”
青岩粗重的眉头一拧,当即死死拉住缰绳,两匹本欲往前冲的烈火马在巨力下猛地一扭头,整个前蹄和上半身在空中高高扬起,硬生生被青岩拉扯住了冲势。
马车剧烈一晃,趴在一边睡觉的陶煜“嘭”地一声撞上到车厢上,猛地被撞醒了。
他唰地睁开尖利的竖瞳,尖牙隐隐呲出,尖锐的爪子猛地从肉垫里伸出,瞬间抓破了身下的软垫。
这是在搞什么?!
正当他打算冲出去给那个驾车的人类来一爪的时候,一只熟悉的手抱起了他,按住了他的脑袋安抚地揉了好几下,又把手指伸了过来。
陶煜愤怒地咬住了手指,狠狠地吸了几口血,这才勉强稳定情绪。
樊鸿熙轻轻摸了摸陶煜脑袋,见他咬着手指平静下来了,这才往车帘外看去。
那几个小子还不停下,继续抱着脑袋叫嚷着往前跑。从他们冲出来的方向,几个中年女人拿着鸡毛掸子,怒骂着跑出来,追着几个光屁股小子跑去。
小子们一见停在路边的数辆马车,当即哭叫着往马车里躲,旁边守着的侍从猝不及防,连忙驱赶,却还是让那几个小子钻进了车队里。
“臭小子!还敢跑?我看你还敢不敢调皮!”那几个中年女人也追了上来,一个瘦长脸的女人高高举起鸡毛掸子,怒吼道。
鸡毛掸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厉声,狠狠地抽在了一个小子身上,一下就抽出了一条鲜红的痕印。小子哇地一声,尖声大哭起来,在车队里横冲直撞地跑了起来。
原本安静站在原地的马匹被钻来钻去的小子和挥着鸡毛掸子四处寻找的中年女人惊动了,焦躁不安地原地踱步。
旁边守着的侍从连忙安抚马匹,另一些侍从上前试图拦住中年女人和小子们,然而那些小子在马车底下钻来钻去,根本抓不到,中年女人们也弯着腰追着小子四处跑,根本不理会那些上前阻拦的侍从。
一时间,褐黄色的鸡毛乱飞,哭叫怒骂、马匹响鼻、踱步声和侍从安抚阻拦的声音不绝。
青松眉头一皱,青雨看得目瞪口呆,扒着门帘疑惑地开口说:“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当街这么闹?还有那些到处乱窜的小孩,躲在马车底下不就抓不到他们了吗?”
青松看向樊鸿熙,就见他平静地看着那边闹成一团的车队,微微点了点头说:“去吧。”
青松当即沉喝一声:“青柏、青霜、青岩!”
四人从马车一跃而下,青竹取代青岩坐上马车前方。就在这时,一个小子上衣衣襟里塞着的,像是炮仗一类的东西在跑动之间掉了出来,落到了不断踱步的马匹周围。
青松一怔,惊道:“不好!”
“噼里啪啦”一阵轰然大响骤然当街响起!
“咴聿聿聿……”马匹们惊慌地嘶叫起来,马蹄疯狂踢踏着,炼气三四层修为的侍从们满脸大汗,一时拉不住受惊的马匹,手中的缰绳一下脱手而出。
青松四人迅速一跃而上,直冲混乱的车队而去。
挣脱开缰绳的马匹拖着沉重的活物,受惊地四处奔逃,而那些闯祸的小子们还在马蹄和马车之下!
一阵惊呼喧哗自旁观者四起,一个绑着头巾的中年女人的嘶声喊叫却生生突破了音浪:“小石!”
千钧一发之际,青岩怒喝一声,蒲扇大的大手扬起抓住几条飞扬的马缰,青筋绷起,双脚在石路上磨出一道白痕,死死地拽住了四匹四处奔逃的马车。青松飞掠而过,稳住将将侧翻的货物,同时迅速抓住剩下三匹马的缰绳,沉着脸控制住那三匹马车。
青柏和青霜则速度极快地把马车下的小子们一个一个救出来,扔到了安全的地方。
受惊的马匹被青岩和青松紧紧扯住缰绳,强行控制住了。那几个小子像是被吓傻了,呆呆地任由青柏和青霜轮番把他们从乱踏的马蹄和车轮下扯出来扔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被各自的母亲惊惶地上下检查,抱着大哭。
后知后觉地,小子们也在中年女人们的哭声中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店铺里结账的管事听到不对,连忙从店里赶出来的时候,迎面就是一片混乱和一阵魔音灌耳。
青松和青岩用力扯住马缰,直到马匹慢慢平静下来后,才把马缰交回给旁边的侍从。
旁边的侍从如梦初醒,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千恩万谢地从青松和青岩手里接过马缰。一旁哭着的绑着头巾的中年女人抬起满是泪痕的狼狈面容,死死地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子,跪着对青柏和青霜哭道:“多谢几位修士出手相助,多谢几位修士……”
她话一出口,旁边几个惊慌后怕的中年女人也跟着拼命道谢。青柏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们一眼,转身往烈火马车走回去,青霜则淡淡地说:“别了,受不起。”
中年女人一愣,随后猛地僵住,手死死地抠住腿上的粗布裙摆。
说完,青霜也转身跟着青柏往马车走回来。
烈火马车上,樊鸿熙平静地看完全程,然后缓缓放下车帘。青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小声地说道:“殿下,她们……她们可能也没料到会有生命危险吧?”
陶煜嗤笑一声,不太高兴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翻身抱住了樊鸿熙修长的手。就那几个女人和小子,一条大路那么宽,分明是故意冲着那队马车去的。不过是利欲熏心,又在危及性命的时候后悔罢了。
青竹和青霜撩起车帘走入车厢里,把前方的位置让给青柏。听到青雨的话,青霜摇摇头,笑容里有一丝嘲讽:“怎么可能没料到?”
樊鸿熙平静地微笑,开口说:“人都安全了,车队也没事了,等青松他们回来,我们便找一处酒楼修整一番吧。”
过了片刻,青松和青岩回来了,但他们身后还带了一个人过来。
青松上车禀报道:“大人,车队的徐管事特地来感谢大人。”
那几个中年女人和小孩已经不见踪影了,马车外,车队的徐管事对着车厢连连拱手,感激地说:“这批货物对于风峫山庄非常重要,可万万不能出什么事……多谢几位修士大人出手相助。”
樊鸿熙撩起车帘,对徐管事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徐管事继续热情地说:“如今时值午时,几位大人可是要用午膳?这和光城最为出名的便是雪桂青鳞,乃是使用东海内捕捞的灵物青鳞鱼和本地种植的灵物雪桂制成。若是几位大人不嫌弃,不若由徐某做东,请各位去品尝和光城内最正宗的雪桂青鳞?”
陶煜耳朵一抖,唰地转头盯着那个徐管事。樊鸿熙沉吟片刻,揉了揉陶煜的下巴,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到了和风城内一座高大的酒楼里,徐管事熟门熟路地上楼,要了一个豪华的大包厢。
众人纷纷坐下后,樊鸿熙含笑问道:“徐管事,你们车队运送的货物,莫不是为了风峫山庄少主的大婚所用?”
徐管事脸上的笑容加深:“没错,少主大婚乃是我风峫山庄难得的喜事,况且少主与少夫人鹣鲽情深,当然是要大办才行。”
青雨放下茶杯,好奇地问道:“可是婚礼不是快到了?现在才来采买这些货物,不会太晚了吗?”
徐管事摇头笑道:“并不晚,这批运送的货物乃是婚礼祭天所用的合香,乃是由少主和少夫人各自选用一种香料,加以他们的一截长发所制,只需要赶在婚礼前到达山庄,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青霜有些诧异,说:“货物只有这种合香吗?”
徐管事点头:“没错,其他用品都已采买准备齐全了,若不是这祭天合香极为重要,徐某也不会亲自出门来运回山庄了。”
青松几人微微皱起眉头,樊鸿熙垂眸放下茶杯,正巧酒楼开始上菜了。
徐管事热情地说:“来尝尝,这家酒楼的雪桂青鳞可是和风城一绝!”
雪桂青鳞果然鲜美无比,鱼肉极为鲜嫩,少骨,鱼肉一入口,便有精纯的灵力自胸腹溢散而出。青鳞鱼鲜甜的味道和一股浓郁又清冷的雪桂香味一同,激发出无限的清爽美味。
陶煜两只毛茸茸的粉嫩爪子搭在樊鸿熙的手臂上,圆圆的金眸看了看桌上的一大条雪桂青鳞,转头盯着樊鸿熙。
樊鸿熙尝过后,便夹了一大块鱼肉给怀中盯着他,拍着他手臂的陶煜。
陶煜嗷呜一口吞下鱼肉后,双眼一亮,味道不错!
樊鸿熙见状,当即特地叫酒楼打包了好几份雪桂青鳞让他带走。
食物放入储物戒后可以大大延长其时间,徐管事倒也不奇怪于樊鸿熙想要打包雪桂青鳞。他惊讶地看着金眸闪亮地舔着嘴角的陶煜,问道:“范修士的雪猫竟是能吃鱼肉吗?”
樊鸿熙笑道:“徐管事有所不知,琼光他从小与其他雪猫不同,可以吃一些清淡的肉类。”
徐管事恍然大悟,赞道:“也是,徐某一看这只雪猫额头的红纹便觉玉雪可爱,范修士果然人中龙凤,连养的雪猫都如此与众不同啊。”
樊鸿熙平静一笑:“徐管事谬赞。”
午膳后,樊鸿熙婉拒了徐管事欲要替他付打包食物费用的意思,带着储物戒里一大堆的食物回到马车上。
陶煜拍着马车上的软垫,嚷道:“快给我!”
樊鸿熙把一份份装入木盒内的雪桂青鳞和其他食物拿出来,没一会就被陶煜吸溜吸溜地全部吞入肚子里了。
在酒楼内得知他们也是前往风峫山庄参加婚礼后,徐管事便盛情邀请他们一路同行。樊鸿熙答应了下来,反正他们也不太清楚风峫山庄的具体位置,有人带路显然更好。
烈火马车跟着车队,在山道里前行。车厢内,青竹低声对樊鸿熙说:“殿下,祭天合香于其他人而言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为何会有人盯上车队?难道是车队里藏有其他东西?”
青松抱着长剑回道:“若是如此,守卫力量不该如此薄弱。”
樊鸿熙平静地拢着腿上舔着嘴巴的陶煜,说:“静观其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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