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吼着,长刀疯狂地挥舞,几道更为巨大的刀光呼啸着直冲向天师殿顶的樊鸿熙。
眼看韦天罡用了什么秘法,身上气息瞬间强大了不少,明风他们当即心神一紧。陶煜遥遥看着,却是嗤笑一声。
看着厉害,也不过外强中干。想来这个狗屁天师的金丹期修为,大约也是借助穷奇之力强行突破上去的罢。
樊鸿熙立在天师殿顶端,定定地看着韦天罡,举起长剑,明亮的光芒在剑上凝聚,剑锋上的寒芒也不断收缩凝聚。
刀光即将逼至眼前,锋锐的气息似乎突破空气,划过樊鸿熙的脸颊和长发。他神色一凝,用力一踏天师殿顶端的金色虎型异兽,顺风高高跃起。
巨大的刀光划过原本他站立的地方,那头金光闪闪,华贵精细的虎型异兽登时被劈地四分五裂,“噼里啪啦”地沿着屋檐滚落,砸在石地上。
呼啸的风飞快地自身侧掠过,樊鸿熙墨黑的双眸微微睁大,手中明亮的长剑划过一道圆弧,高高举起,随着急速下坠的身形狠狠地劈向韦天罡!
碎山!
恍若通天彻地般的“轰”一声巨响,耳膜刺痛,天地失色!
庞大的气浪轰然四散,旁观的人们不得不运起灵力抵挡。这股气浪甚至影响到半空中的陶煜,把他漆黑的长发和衣袍吹得翻涌鼓荡起来。
位处中心挥刀的韦天罡躲闪不及,只能举刀抵挡樊鸿熙劈下来的这一剑。
他死死地咬牙,通红的脸上不断绷起狰狞的青筋,被上方剑上传来的强劲力道不断地往下压,“啪啦啪啦”几声脆响,他的双脚竟踏碎了脚下的石地,直往泥土里陷落!
狂猛的气流疯狂地呼啸而过,樊鸿熙的肌肤在风中似乎失去了温度,长发向后飞舞,白袍鼓荡,露出他清俊脱俗的容颜,抿出一个冷峻弧度的双唇和透出一丝冷意的沉静黑眸。
那双深邃的黑眸似古井无波,却又似乎隐隐闪烁着火光,映出韦天罡扭曲可怖的面容。
韦天罡扭曲的脸越涨越红,胸口犹如一把火不断灼烧,最终他忍不住呕出一口血,用体内四处冲撞的灵力强行挥开樊鸿熙手中的苍明剑。
樊鸿熙向后一跃,一踏天师殿前碎裂的石地,稳住身形后,又是一剑凌厉地朝着韦天罡划去!
翔空!
剑光呼啸着,如翱翔的白鸟一般直冲向嘴角溢血,试图躲避的韦天罡,韦天罡双目大睁,避无可避,只能怒喝着举刀抵挡。
“轰”地一声巨响,漆黑长刀与剑光相击,而后又是一阵尖锐的刺鸣。与此同时,几声极为轻微的“咔嚓”声悄然响起,几不可闻。
韦天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就见手中长刀在剑光下慢慢爬上一丝丝裂纹,而后“啪”地一声断裂!
剑光余威穿过断裂的长刀,呼啸着击中了韦天罡的胸口。韦天罡当即喷出一大口血,被击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一条断裂的石柱上。
青松震骇不已,喃喃地开口问道:“殿下何时变得这么强……”
“那是灵器剑的力量。”一道女音在一旁响起,余月隐带着一身白衣的樊宛珊,和浑身染血的项星宇几人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观战。
项星宇郑重地说:“灵器以上的法宝通常具有灵性,力量极为强大,并非常人所能驾驭。樊道友手上的那把剑,正是一把灵器剑。”
樊宛珊身上的白裙在风中飘摇,显得她未长成的瘦小身形越发瘦削。她紧紧地攥着衣角,定定地看着樊鸿熙和韦天罡,双眼似有火苗燃起,亮得惊人。
韦天罡委顿与石柱下,捂着胸口又吐了几口血。樊鸿熙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站在凌乱的石地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韦天罡抬起头,双目赤红,胸口和身上细碎的伤口缓缓透出隐隐的金光。
感受到死亡临近的气息,他更为癫狂,挥舞着手臂仰天大笑:“你杀不死我……哈哈,你杀不死我!你感觉到了吧?以你的修为,就算是靠灵器剑的力量,还是突破不了金丹的防护,你还是杀不死我……哈哈哈……苍明小儿!就算死,我也不会死在你手上!”
韦天罡说得不错,樊鸿熙确实感觉到了剑下的阻碍。
韦天罡身上冒出的那股金光乃是体内的金丹之光,蕴有金丹者,体内都多少有了一丝天地意韵,而这道光芒就是金丹最后的自我防护。以樊鸿熙如今的实力,即使手握苍明剑也破不开这道金光。
陶煜挑了挑眉,凌空飞掠而来,白袍翻飞,稳稳地落到了天师殿前破破烂烂的石地上。
一旁定定看着韦天罡的樊宛珊眼中火光愈亮,不由大声喊道:“陶前辈!还请协助皇兄击杀天师邪修!”
少女拔高的声音似有撕裂,陶煜却只是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樊鸿熙和韦天罡,不言不语。来到天师殿附近的长老们也各自沉默地看着,并没有上前插手的意思。
韦天罡狼狈地跌坐在石柱下,癫狂地大笑着,不断嘲讽着樊鸿熙。
樊鸿熙不为所动,只是低头垂眸看向手中寒芒闪耀的苍明剑。
他的目光似是一汪沉静无波的寒潭,又似蕴含了许多翻涌不息的情绪。他定定地看着苍明剑许久,低声缓缓开口:“凡人修士之剑用以杀戮,君子之剑用以彰显风骨,帝王剑赫赫威势,以天下为剑,出则平定天下。”
随着他的话语,吞吐寒芒的苍明剑又开始微微颤动起来,清越的剑鸣声不绝。
樊鸿熙闭了闭眼,抬手轻轻拂过苍明剑银白的剑身,轻声叹息道:“如今国却反因你而破灭,何其悲哀?”
苍凉的风吹拂而过,旁观的人都安静下来,沉默地看着立在凌乱石地里的白衣俊逸青年,连韦天罡的狂笑声也停了一瞬,双目赤红地看着樊鸿熙。
樊鸿熙修长的手指细细滑过颤鸣的冰凉剑身,轻轻捏住了剑尖,淡淡地说:“如今国已不存,你何存之?”
苍明剑的嗡鸣声越发凄厉高亢,在破碎的天师殿附近回旋,响彻天地。
樊鸿熙双眸一凝,指尖按下,只听一声尖利的嗡鸣厉啸刮过耳膜,而后清脆的“呯”一声,锋锐的苍明剑在他的手中应声而断!
惊哗四起,项星宇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失声道:“樊道友!”
大笑声戛然而止,韦天罡张大嘴巴,呆滞地看着樊鸿熙。
陶煜挑了挑眉,却不觉得多意外。
樊鸿熙捏着断裂的剑尖,凝眉抬头望向韦天罡,浑身灵力翻涌着全都涌入手中剑尖。
他抬起手,把手中凝着明亮寒芒的断剑剑尖用力甩出,直刺向韦天罡!
韦天罡惊恐地后仰,睁大的双眼里映出那截断裂的剑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直冲自己而来。
清越的剑鸣仍旧未断,那截剑尖裹着明亮寒芒,如同展开了一双亮白的翅膀,凌厉地刺破空气,呼啸着贯穿了韦天罡的眉心!
韦天罡木然地睁大眼睛,张了张嘴,血液从被洞穿出一个大洞的眉心汩汩流出。他狰狞地抽动挣扎了几下,随后轰然倒下。
剑鸣声缓缓消散,却像是在仍旧耳边不断回响着,周围一时寂然无声。
樊鸿熙垂下手中的断剑,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向风琅城的天空。
天空灰蒙蒙的,乌云翻滚,像是那一日的天空。
一滴水滴从天而降,砸落在樊鸿熙的眉心上,在他的眉心溅开,顺着脸颊滑下。随后又是一滴水滴落在他握着断剑的手背上,越来越多的雨滴落下,下雨了。
他缓缓闭上眼,任由雨滴打落在他身上。
一直沉默旁观的陶煜动了,他大步走到韦天罡的尸体前,探手从他凌乱的黑金长袍里一抓,抓出了一枚小小的漆黑铜镜。
这枚铜镜只有巴掌大,镜面黑漆漆的,周围环绕着一圈首尾相连的古朴虎型铜雕异兽。
陶煜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拇指轻轻摩擦过镜面,双目微眯:“这力量……”
他回身走到仰头闭目的樊鸿熙身边,说:“我大概知道那个狗屁天师哪来的穷奇之力了,这个东西上……”
说着,陶煜的话音猛地一顿。
樊鸿熙缓缓睁开双眼,侧头看来。他纤长的眼睫上沾了不少晶莹的水珠,那双墨黑的眼眸里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浅淡的清润水意,然而仔细望去,却仍是那双平和沉静的眼眸。
他眼里映出额间有着一抹血纹的白衣青年,挂着水珠的眼眸微弯,浅浅微笑。他清透的眼眸里似是无悲无喜,却因为眼前的人重新蕴起一丝笑意,层层晕开,似在沉寂无波的古井之中投入了一颗石子,一圈一圈的涟漪缓缓荡开。
陶煜一怔,恍惚了一瞬,似乎从樊鸿熙的眼神里隐隐察觉到一丝熟悉感。然而他轻轻一眨眼,再次看去时,却又分明还是樊鸿熙。
只是那股自从苍城大火后,便隐隐压在他身上的凌冽和沉重已经消失无踪,眼前的人又变回了曾经温润如玉,风华无双的青年。
樊鸿熙含笑道:“琼光可是找到穷奇之力的来源?”
陶煜顿了顿,撇了撇嘴,突然探手,指尖在樊鸿熙眉间一抹,才懒洋洋地开口说:“对,不过那个不急,何时去解决都可以。”
原本他还担心那丝杀意会否影响到樊鸿熙的剑意,如今虽然还没看到樊鸿熙的剑法,但他也明白自己是瞎操心了。
樊鸿熙微微一怔,睁大眼睛望着大雨中身形显得有些模糊的陶煜,随后不由缓缓笑了。他走到韦天罡的尸体旁,把那截染血的断剑捡了起来。雨水冲去剑尖的血液,那截断剑安静地躺在樊鸿熙手中,仍旧寒光湛湛。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落,水珠顺着湿漉漉的黑发滴落,他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苍明剑,轻声说:“既然如此,我想先把它送回苍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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