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一处别院中。
烛光下,范闲正在奋笔疾书。
看着跃然纸上的这些字,范闲心中感慨万千,这年头,能想自己这么努力奋进的人,应该没多少了吧?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挥笔写下这么几个字,范闲这才放下毛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三字经》作为那个世界的三大启蒙教材之一,涵盖了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等,而核心思想又包括了仁,义,诚,敬,孝。
这样的东西放出去,别的不说,一个文坛大家绝对是跑不掉的。
想要在太学站稳脚跟,单单靠红楼,西厢记这样的爱情小说,完全不够。
这些东西给那些大家闺秀酸臭书生看看还好,真要想要借此镇住太学那帮子大学士,根本不可行。
早些时候剽窃杜甫李白那几位老人家的创作,范闲还有些于心难安,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抄着抄着就习惯了。
而且像《三字经》这种启蒙教材,放到这个时代,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能宣扬开来,天下孩童都借此启蒙,而他就是所谓的“天下师”,远的不说,就算长公主太子之流想要对付他,也得考虑考虑后果。
不过有一点需要值得注意的是,这东西,什么时候放出来,在那种情况下放出来,都需要再三斟酌。
如果前脚他被封为太学奉正的消息传出,后脚他就写了这么一篇教材出来,少不了会被人批评哗众取宠。
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沓纸,范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满脸苦笑。
没想到,终有一天,他居然会沦落到用文字护身的地步。
看了眼窗外明月,范闲算了算时间,准备休息。
就在这时,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屏气凝神片刻,范闲微微一笑,打消了睡觉的念头。
不过片刻,门外便传来王启年的敲门声:“大人,睡了没?”
“门没锁,进来吧。”
将三字经整理妥当,范闲借着炭火烧水沏茶。
得了答复,王启年这才乐呵呵进门:“大人。”
“这么晚了,有事?”
看着一身夜行衣的王启年,范闲心中有些疑惑。
这几天他并没有安排其他任务,毕竟再有几天时间就该过年了,这个档口上,还是消停一些比较好。
进了门,王启年也不客气,直接凑到炭炉旁。
先是讨了杯热茶暖暖身子,王启年这才开口解释道:“我在监察院文书处发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消息,特地送给大人瞅瞅。”
说着,王启年直接从身上抽出一个卷宗。
好奇之余,范闲随手接过卷宗。
打开瞥了两眼后,范闲眉头一挑,脸上多出几分疑惑:“贺宗纬?”
“对!”
王启年捧着茶杯,满脸堆笑:“大人您往后面再看看。”
听着王启年这话,范闲耐着性子将整个卷宗看完:“这贺宗纬,混这么开?”
“我本来也没留意这件事情,但看到贺宗纬的名字频繁出现在监察院卷宗上,这才上了心。”
一口喝光杯中茶水,王启年接着说道:“他最近频繁出入东宫,对司理理姑娘下手,想要搅乱大人婚事的主意,就是他给出的。”
“后来一计未成,他不知道从哪儿有听说了大人和北齐皇室走私的消息,又报给了太子,后来因为这事儿,太子还被陛下罚抄庆国律法。”
“最有趣的是,贺宗纬一边和太子接触,而暗地里,却和另一个人频繁见面。”
说着,王启年指着卷宗上的一个字眼,脸色郑重了几分:“此人姓名不详,身份不祥,初步判断是九品高手,但没见他出过手,所以没有更加详细的结论。”
“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几次甩开监察院的探子,实力不俗。”
闻言,范闲当即问道:“你的意思是,贺宗纬是谍中谍?”
听到这话,王启年顿时愣住:“大人,何为谍中谍?”
“额,就是间谍中的间谍。”
范闲轻敲了脑门一下。
自己这嘴瓢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王启年随之点了点头:“若是没猜错的话,贺宗纬告知太子的消息,应该都是那个神秘人告诉他的,只是现在无法确定那个人的身份,也无法判断对方是何用意。”
“查查看。”
范闲随手将卷宗递还给王启年,随后道:“明天我去太子哪儿探探口风,稍微做点手脚。”
“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若是因为贺宗纬,反而在小阴沟里翻了船,岂不可笑?”
“是极是极。”
接过卷宗,王启年却没有离开的想法,只是满脸堆笑的看着范闲。
对视了好半晌,范闲故意装傻道:“现在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听到范闲下逐客令,王启年这才搓着手笑道:“是这样的大人,我在院里四处走动搜集消息,那可是要上下打点的,这钱,总不能让我出吧?”
“我还以为你说不出口呢。”
毫不客气的瞥了王启年一眼,范闲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纸袋。
大红色的牛皮纸,上面还用金粉喷出“福”字的样式。
这是范若若走之前,范闲让她准备的。
“原本说等到除夕夜才发的,既然说到这儿了,就提前给你吧。”
不管怎么说,今年是范闲在京都过的第一个新年,该有的东西,都是少不了的。
例如红包这类的东西,范闲准备了不下二十余个。
只是让范闲没想到的是,还没到发的时候,就被王启年给提前搞走了。
看到是个纸袋子,王启年瞬间瞪大了眼。
众所周知,纸袋子可是装不了银锭的,而且以小范大人的家境,往里面装一堆铜板完全不合身份嘛。
所以,这里面装着的只能是银票!
而银票,面额最小的也是一百两!
“谢谢大人!”
“大人英明啊!”
“这辈子能够追随大人,简直是小的这辈子的荣幸!”
“我王启年,肯定……”
王启年好一番吹捧,乐呵呵的接过红包走了。
等到王启年翻身出了院子,范闲笑着摇了摇头,蹬掉靴袜上榻休息。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范闲尚且在睡梦中,外面爆竹声便如春雷般接连响起,声音轰隆。
范闲打了个哈切,起身推开窗户。
范府院子里,已经有下人开始忙碌。
腊月二十三,小年。
距离春闱,又近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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