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第二日,贡院偏殿。
此处大殿本是为主考官以及同考官们提供休息的地方,但此时,这地方却俨然变成了一个临时的“考场”,
范闲跟周城端坐偏殿两侧,算是简单避免了抄袭的可能。
不过真若说起来,不管是范闲还是周城,两人谁又会舍得拉下脸面抄袭对方的著作?
见周城面前已经有纸墨笔砚摆好,范闲往后靠了靠,笑道:“周大学士,别说我没有提前提醒你,策论经义我或许不如你,但作诗,我可是行家里手。”
闻言,周城只是抬头撇了范闲一眼。
看到周城这副模样,范闲脸上笑意浓郁了几分,继而道:“得,既然周大学士不放在心上,那咱们不妨加点彩头如何?”
听到这话,赵奇和郭攸之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奇怪。
郭攸之是亲眼看着范闲饮酒作诗数百篇的,周城大学士即便文名在外,但跟范闲比诗赋,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至于赵奇,则是满脸苦笑。
到最后,他的劝阻还是半点用都没有。
而且看小范大人这架势,分明是要给周大学士挖坑啊?
听到范闲这话,周城微微蹙眉:“什么彩头?”
“若今日的诗赋你答得不如我,那么今天明天,我不管做什么,你都要全力支持!”
闻言,周城单手撩起袍袖,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自信:“若你输了,该当如何?”
“好说,悉听尊便。”
说完,范闲转头看向孟旬:“孟老,场上您身份最高,等下就麻烦您帮忙给做出个评判,赵老先生和郭大人同为见证。”
赵奇和郭攸之朝范闲拱了拱手,算是答应下来。
孟旬盯着范闲看了片刻,旋即点头道:“动笔吧,今日考试的试题,诗赋,主题为,边塞。”
诗赋其实是两种东西,诗,指的是七言五言等诗词,而赋又是另外一种题材,讲究文采、韵律,其中又兼具诗歌和文章的特点,主要讲究铺采摛文,体物写志。
只不过因为赋同时也有诗词的特点,因此通常将其设立为考题之一。
而所谓的“边塞主题”,则是为了让考生们有更准确的一个方向,免得写出来的诗赋不一而论,无法统一评判。
赵奇知道第二场考诗赋,但是由于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所以并不清楚主题是什么,如今听到孟旬的话,这才明白为什么周城为什么会同意。
众所周知,边塞诗本就是所有诗赋题材中最难写的,因为这种题材的诗词需要有一定的阅历,而且只有切身体会过边塞风寒,才能心有所感。
而周城早年间曾被贬至边塞待过数年光景,对边塞极为了解,这是优势。
最关键的是,今日写的并不是诗词,而是赋。
周城后来在同文阁担任大学士,主持历年春闱,看过的诗赋不计其数,他自身本就是作诗赋的好手。
换言之,范闲想要轻松将周城打发,难,极难!
郭攸之暂领礼部尚书一职,对考题早就熟知于心,此时听到后非但没有觉得惊讶,甚至还稍稍松了口气。
若是周大学士能借此打压范闲,他这边也算是能够给长公主殿下一个交代了。
连郭攸之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居然有些偏向于范闲。
或许是因为范闲的不计前嫌,将他从监牢里放出来,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家儿子刺杀他,他范闲非但不介怀,甚至还给了儿子一个去处。
只是长公主有命,郭攸之不得不从,但又因为这些原因,他不愿向范闲下手过狠。
郭攸之此时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也正因为如此,郭攸之甚至有些期待,两人的诗赋比拼。
郭攸之这边还正在想的时候,范闲和周城两人已经齐齐动笔。
和皱眉思索的范闲不同,周城似乎早已经打好了腹稿,提笔沾墨后,直接动笔开始书写。
而范闲皱眉也并不是不会写,而是脑子里东西太多,实在不知道该写那一篇。
足足考虑了好半晌功夫,范闲这才算是想到了一篇合适的边塞诗赋。
深吸了一口气,范闲这才抬笔蘸墨。
高适大佬,这次就麻烦你了!
范闲面前的宣纸上,缓缓出现三个大字。
燕歌行!
赵奇在范闲身边站着,而郭攸之则在周城身侧,站位不同,但两人脸上的神色却是相差无几。
瞳孔放大,满脸惊愕,张着嘴,却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范闲和周城。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侯公公一路小跑,罕见的失了礼仪。
“陛下!陛下!”
御书房内,庆帝正在和范建陈萍萍两人议事,只不过说得却并非和春闱相关的事宜。
如今冬季已过,北齐边军蠢蠢欲动,是时候着手大军开拨事宜了。
听到门外侯公公的声音,庆帝脸色微微沉了些许。
“何事?”
侯公公匆忙进门,直喘大气。
先是跟御书房内三人见礼,侯公公这才笑道:“贡院里,小范大人和周大学士要比个高低。”
“比的是春闱第二场的考题,边塞诗赋!”
一语既出,范建脸色瞬变,陈萍萍脸色如常,眸子深处滑过一丝暖意。
听到这话,庆帝先转头看了眼范建两人,而后才挥手示意侯公公继续说下去。
“今日早些时候,周大学士和小范大人争辩了几句,之后小范大人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份春闱的考题,并说要与周大学士以文章见高低!”
“现在两人都已经动了笔,结果如何,现在尚无定论,在场的还有孟大学士和赵大学士,礼部尚书郭攸之郭大人也在。”
说完,侯公公这才抹了把汗。
庆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地图上:“文人之争,的确该以文章见高低。”
范建闻言,当即道:“陛下,闲儿年少轻狂不知高低,还请陛下……”
这话尚未说完,庆帝便递过来一个眼神。
范建当即收声,接着垂下头。
收回目光,庆帝这才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说别的事情了,耐心等待着结果便是。”
“说起来,朕也有些好奇,范闲与周城两人,谁会赢。”
说到这里,庆帝转头看向陈萍萍:“陈院长,你觉得呢?”
面对庆帝的询问,陈萍萍脸色如常,语气里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范闲。”
闻言,庆帝故作疑惑道:“哦?为何?”
陈萍萍狭长的眸子上移,目光坚定:“因为他……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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