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门关,大皇子府。
大皇子端坐凉亭之中,手中拿着那张有些揉皱了的名单,沉着脸不语。
在桌上,还有着两张纸,上边赫然是另外两张名单。
其上墨迹还未干透,显然是大皇子回府后,凭借惊人的记忆力默写下来的。
“呼……”大皇子沉默良久,突然长出了一口气,皱眉问道:“谢必安,范闲在做什么?”
凉亭一侧,抱剑而立的谢必安轻声答道:“离开阅河楼后回了趟军营,现在去了虎门行会。”
“虎门行会?”
大皇子眉头一挑,眼睛在三张名单上扫了一遍,突然间神情一变:“虎门行会?”
“任澹?!”
大皇子的话语中透露着浓浓的惊愕,眼睛死死盯住了名单上的任澹二字。
那张名单上打头的名字乃是薛山,出自郑卓之手!
大皇子脸色几经变幻,突然一手抄过桌上的名单:“走,去建威大将军府!”
建威大将军府,书房。
书房的门窗紧闭,桌上也没点着灯,使得其间有些昏暗。
郑卓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神情萧索,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
紫衣侍女小雅站在一旁,微蹙秀眉:“我是否北齐奸细,你应当最清楚,何故如此?”
说着,她看向郑卓,目光中有痛惜、有迷惘。
“收留你十年了,我如何不知道你的身份?”
郑卓摇头苦笑,自嘲地笑道:“你的名字之所以出现在那张名单上,是有人要告诉我,我这个老骨头该死了。”
说到自己的生死,郑卓没有一丝艰难,话语中只有浓浓的无力感。
“因为范闲?”小雅皱眉问道,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怒是惊。
郑卓摇摇头,他瞥了眼从窗缝中渗进来的阳光,张嘴就要说些什么。
“大人,大皇子殿下过府拜访,正在正堂等候。”
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让郑卓的话最终没有出口。
“知道了,我马上去。”
郑卓起身搓了搓脸,冲小雅笑道:“走吧,见见这位大皇子。”
说完,他当先迈着步子朝着书房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已然恢复了那不拘的老顽童样子。
小雅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郑卓的气势变化,神色复杂。
虎门关北,任府。
“任会长留步。”
范闲冲着将自己送到门口的任澹拱拱手,带着王启年朝着街道走去。
转身的一瞬间,他灿烂的笑容尽收,换上了一副冷峻的表情。
王启年余光看着任澹一行人进了门,这才转过身来对着范闲低语道:“大人,这任澹不好对付啊。”
范闲点点头:“是不好对付……也正好说明了他有问题。”
说着,范闲的眸中闪过一道寒芒。
适才的谈话长达半个时辰,他以查看军需运送进度为由,屡次提起北齐奸细、庆帝,任澹的应对却是滴水不漏。
这样一来,任澹虽然没有露出破绽,但也露出了最大的破绽。
虎门关是个人都知道,他范闲来了之后是怎么抓奸细对付奸细的,任澹听到范闲三番五次打探北齐奸细之事竟然一笑带过,这便是他最大的破绽。
士农工商阶层分明,他一个商人,就算捐了个骑都尉的散官,在范闲提起北齐奸细之时也不应当如此淡定,尤其是在这两国即将大战之时。
除非,他背后有比范闲更大的靠山,或者本身就是北齐奸细在那强装掩饰。
“大人,要不要招呼白马义从,把这任澹先抓起来?”
王启年上前请示道。
“抓起来你来送军需?”范闲斜睨了一眼王启年。
闻言,王启年正准备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扬手就向范闲面前挥去。
“嗖——”
王启年两指险险地夹住了一张纸条。
他转头朝着纸条飞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马车来来往往,根本无法辨别是谁飞的纸条。
“别看了,人都走了。”
范闲淡淡地说了一句,从王启年手上接过纸条,上边只有一句话——大皇子前去拜访郑卓。
字迹苍劲中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让人看起来浑身有冷意弥漫,一如它的主人给人的感觉。
这纸条,乃是言冰云给的。
“看来大皇子可能也发现了名单的秘密,不过与我走了不同的路。”
范闲随手将纸条揉成团,淡淡地说着,继续朝着军营走去。
王启年虽然好奇,但见范闲不说,也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此时,虎门行会内,后园一处小院。
任澹孤身一人,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关上院门。
而后,他恭敬地走到院子中间一道身影旁,行礼道:“秦先生,任某一切依着先生的吩咐,搪塞走了那范闲。”
院中那正在低头翻着泛黄书卷的身影,正是秦先生。
听得任澹的回禀,他微微点头:“知道了,你做的不错。”
闻言,任澹脸上露出一丝喜意,连忙激动地道:“谢先生夸奖,谢先生夸奖!”
秦先生不置可否,继续翻动着书卷。
任澹见状,也不敢言语动弹,恭敬地站在一边侍立着,仿佛一个尽职的仆人,哪有半点虎门行会会长的架子。
良久,秦先生许是看完了一段,轻轻合上书卷。
眼尖的任澹瞥见了封面上的字——三十六计。
“我先走了,这院子不错,以后给我常留着。”
秦先生起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朝着院外走去。
任澹连忙点头跟上。
二人一路穿行葱翠园林,来到了人迹罕至的后门口。
秦先生转过身,看着任澹道:“回去吧,只要再搪塞范闲几天,该给你的就都会给你。”
“是是是,先生慢走!”
任澹脸上喜意浓烈,忙不迭地点着头。
秦先生对任澹的殷勤不置可否,径自推开门走了出去。
出门后,他将泛黄的书卷夹在胳膊下,揣着袖子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看起来与那些普通的儒士书生无甚区别。
他一路穿行,很快来到了城中的虎门书院内。
借着一身的儒士打扮,他并没有碰到任何盘问和阻拦,轻车熟路地走进书院中的一处小院落。
院落上挂着一块木牌,其上写有三个字——太康参。
“咚咚咚。”
秦先生轻轻扣响了门环。
m.
本站最新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