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沧州城北张灯结彩。
柴家立业元勋柴宣德八十大寿,轰动全城。
卯时天光微亮,便有一辆辆马车在柴府后门进进出出,运送食材酒水。
待得辰时末刻,随着第一位宾客的到来,柴家的寿宴拉开帷幕。
柴家盘踞沧州二十年,本地士农工商都得卖个面子,是故人潮络绎不绝,直到午时,宾客才来得差不多。
“诸位,三叔正在后院休息,待到寿宴正式开始时,他老人家会出面谢过各位捧场。”
“现在先请诸位用些茶点,稍等片刻。”
柴泰初核对过名单,发现人来得差不多之时,抱拳朗声说着。
在其身后,跟着柴天和、柴天仁兄弟二人,两人面色平淡,看不出嫌隙。
“柴家主客气了,我等前来,只是为老爷子送一份心意。”
“不错,老爷子年龄大了,就算不见我们,我等也不会不高兴。”
“柴家主去忙吧。”
……
柴泰初的话音刚落,现场便传来一道道声音。
众人皆是一副体谅柴宣德的模样,丝毫没有觉得柴家老寿星不出来是在托大。
“多谢诸位体谅,多谢!”
柴泰初朗声笑着致谢,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在场这么多宾客,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三叔那个老东西而来,相较之下,自己这个家主倒像是个管家了!
虽然知道是今日柴宣德才是主人翁,但柴泰初心中的不悦却是真真切切的。
柴天仁更是状若无意地扫了在场宾客一眼,将话语中对柴宣德最恭敬的几个记在心中,准备等过了今日便将这几人好好炮制一番。
只是看了几圈现场,都没有发现范闲的影子,他也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难道是范闲事到关头畏惧柴宣德那老东西的势力,不敢来了?
柴天仁满脑子各种设想。
“天仁!大好的日子你发的什么呆?!”
父亲柴泰初的声音传入耳中,打断了柴天仁的沉思。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随着父亲走到了院中的高台上,而柴天和,赫然便跟在另一边。
“父亲大人!”柴天仁慌忙朝着柴泰初拱手。
寿宴日众目睽睽,他也得收敛些性子。
“去,向天和道歉!”
柴泰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柴天仁一眼,将其推在了柴天和面前。
柴天仁这才发现,台下众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情绪各异。
显然,父亲方才已经将三太爷柴宣德那日的决定讲给了宾客。
“咔嚓!咔嚓!”
柴天仁藏在袖袍中的手紧紧攥着,要他向柴天和道歉,他一千个不情愿,更别说当众道歉。
只是想到父亲在事前的各种叮嘱,他情知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无奈地冲面色平静的柴天和低下头,张口便要道歉。
“且慢!这歉道不得!”
门口传来一道高呼声,让柴天仁道歉的话语卡在了嗓子眼。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只见范闲带着几个人走进了院子。
“平北侯,这是我柴家家事,还请侯爷不要插手。”
“给您的座位已经备好,你上座安心等着便是。”
柴泰初向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朝着范闲说道。
“家事?”
范闲眉头一挑,淡笑道:“刚好,范某也知道了点柴家的家事,可能对两位柴少爷有用。”
说着,他往边上走了一步,让出了身后的人。
“这……这不是柴小姐吗?”
离得近的宾客惊讶地指着范闲身后那人。
那人正是柴家小字辈唯一的女子,柴家小姐柴画屏。
与众人寻常见到的柴画屏不同,此时的她整个人充斥着戾气,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台上的柴天和,满是怨毒。
柴天和眉头皱了起来,似乎不明白柴画屏怎会有这种转变。
“柴小姐,你不是说此来是为了报仇吗?”
“现在沧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这儿,刚好给你做个见证。”
范闲站在一旁幽幽说着,让在场许多宾客心神一凛。
报仇?
许多人下意识地注意到了柴画屏看着柴天和的眼神。
难道这对兄妹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据以往了解,这二人不是关系极其亲密吗?
“范公子,你对舍妹做了什么?”
柴天和更是率先开口问了一句,而后关切地看向柴画屏:“画屏,你没事吧?”
“柴天和,你少在那假惺惺的!”
柴天和关切的话语才出口,便听柴画屏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她一双怨毒的眸子死死盯着柴天和,张口道:“我视你为亲兄长,你叫我走东我就不走西,更是听从你的话缠着范闲,谁知你竟然要杀我灭口!”
柴画屏声音高亢尖利,听得早有准备的范闲也不禁微微变色。
眼前的画面,真可谓是印证了爱之深恨之切这句话。
台上柴天和的脸色更是变得难看无比,他抿着嘴唇冷冷看了范闲一眼,对柴画屏道:“画屏,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范闲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柴天和说话间,胸膛不停地起伏,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
“误会?”
柴画屏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范闲在油布包袱中发现的荷包,狠狠丢向柴天和:“这是什么?!”
柴天和抬手接过荷包,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
“看来,柴小姐说的是实话了?”
范闲适时站了出来,淡笑着看向柴天和。
在场宾客眼神在柴天和、柴画屏兄妹身上来回折返,神色也有些变幻。
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柴天和与柴画屏之间,确有矛盾。
不少头脑活泛的人心中已然开始盘算起来,想着这件事对自己影响。
“范公子,今日是我柴家三太爷的寿宴,你若是对天和有什么不满,大可以放在今日之后发难。”
“今日,还请卖柴家一个面子。”
柴天和扫了一眼在旁看着好戏的柴天仁父子,冲着范闲拱手行礼道。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他神情已然恢复如常,这份养气功夫可谓了的,让范闲心中也不禁暗暗赞叹。
可惜,范闲今日就是为了对付他,自然不能这么轻易罢休。
“柴家的面子我自然得给,不过柴家,可不等同于你柴天和。”
范闲轻笑一声,缓步朝台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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