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原路返回,范闲才走进淑贵妃宫中,心中猛地生起警觉,抬头朝四处打量。
“哗啦——”
就在范闲抬头的瞬间,宫门突然重重地闭了起来。
十几名手持木杖的宦官守在门口,冷冷地盯着范闲。
“范闲,私闯后宫,你的脑袋得搬家了吧?”
范闲正前方的正堂珠帘轻动,淑贵妃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
淑贵妃身后,戴公公被五花大绑,嘴上堵着棉布,正被两名孔武的宦官押着。
见得这一幕变故,范闲脸庞微微发冷。
他眯眼端详了身边一圈,突然笑着看向淑贵妃:“贵妃娘娘想要范某做什么?”
淑贵妃清冷一笑,竟施施然走进了正堂。
范闲在原地想了想,跟着走了进去,一干宦官未加阻拦。
淑贵妃的正堂陈设一如往昔,摆满了满满的书籍,其中不乏一些孤本名篇,让整个正堂充满了淡淡的油墨香气。
闻之,使人心旷神怡。
淑贵妃在书桌前坐定,笑着看向范闲:“上次一见,倒是当真没想到我们再会会是这般。”
范闲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淑贵妃对面:“对付范某的是二皇子,范闲不信子债母偿那一套,对贵妃娘娘依然敬重。”
淑贵妃摇头轻笑着,没有说话。
范闲看了看屋里的滴漏已经到了净军出宫的时间,开口问道:“娘娘是不想放范闲出宫了?”
据戴公公所说,错过了净军的队伍,他便再也不可能伪装出宫了。
却见淑贵妃低头翻看着桌上的书册,笑道:“奴才有奴才的法子,主子自然也有主子的法子。”
“那生了二心的戴阉只能想到净军,我却有更好的法子出宫。”
这是在告诉自己她已经从戴公公那里知道了全部事情,而且有意送自己出宫?
范闲心中一动,叠手行礼道:“不知娘娘想要范闲做什么?”
淑贵妃低头看着书,淡淡道:“宫里的情形,我总是比婉儿清楚些,许多事情,婉儿做不得,我却能做。”
范闲心思流转,开始猜测淑贵妃说这话的意思。
二皇子失势,她这是逼不得已出手,想要打击太子,为二皇子的东山再起争取时间。
平心而论,范闲对那位二皇子的观感不坏,若非牛栏街一事,二人或许会成为挚友。
他思索再三,觉得现在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开口道:“范闲懂了,宜贵嫔一事上,范闲会与娘娘同舟共济。”
淑贵妃低头翻着书,嘴角带笑。
范闲心知对方是觉得自己这份承诺还不够分量,想了想又道:“太子已经与秦家走到了一起,贵妃娘娘或许能在这件事上与范闲有共同语言。”
淑贵妃抬起头,面带欣赏地看了范闲一眼。
而后,她款款起身,从书架抽出一本古籍,自其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范闲,又将一块令牌放在了书信上。
“昨日我母家来人说父亲身体有恙,你带着这书信与令牌出宫,不会被人拦着。”
“至于怎么送回来,你应该清楚。”
淑贵妃清冷地笑道。
范闲点点头。
他自然清楚,出了宫,将衣物、书信以及令牌交还给留在宫外的戴公公随从,让他去淑贵妃母家完成未完成的事情便可。
不过他并未急着接过东西,而是笑着看向淑贵妃:“老戴人不错,以后我与娘娘间的消息,由他来传递如何?”
淑贵妃愣了愣,笑道:“没成想你还是个善心的,那便留他一条命吧。”
范闲这才伸手接过淑贵妃递过来的东西,见礼后便要离开。
从方才淑贵妃对戴公公‘戴阉’的称呼,能看出来这位主子已经对戴公公这条狗生了厌恶。
而戴公公又确实做了背主的错事,若是范闲不开这个口,只怕别说在宫里讨生活,活下去都难。
“慢着。”
范闲才转身,又被淑贵妃给喊住了。
范闲转头,看到淑贵妃异常严肃地说道:“还有件事,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们约定只能就此作罢。”
范闲心中一凛:看淑贵妃这副样子,只怕这件事为让他极为棘手!
却听淑贵妃接着道:“你那三合一典藏本本宫未曾购到,改日送一套过来。”
范闲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明白淑贵妃说的是上次与范思辙卖的那些书。
他倒是忘了,这位淑贵妃是个看书把眼睛看坏的书痴。
“娘娘放心,赶明儿我就让老戴将第一版的三合一送到宫里来。”
范闲笑着应答下来。
淑贵妃点点头,送着范闲离去。
等到范闲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的宫道上,淑贵妃冷冷瞥了被绑起来的戴公公一眼:“贬为青袍宦官,以后负责宫中采办。”
语毕,她朝着正堂内走去。
“梆!梆!梆!”
被绑着按在地上的戴公公用力叩头,一脸的感激。
另一边,范闲持着淑贵妃的书信与令牌,有惊无险地出了宫门。
也亏得是燕小乙已死,宫典随二皇子出京,不然这二人任何一位,只怕都能轻易地识破他。
出得宫门,范闲来到监察院的秘密联络点,将东西交给那名戴公公的心腹宦官,再叮嘱几句后,便回了范府。
入府后用餐完毕,范建将范闲招到了书房内。
自从范闲这次入京后,范建对范闲的成长期望发生改变,越来越多地与范闲商谈一些官场上的事情。
然而今天在书房,范建爆出来的第一个消息就让范闲有些惊愕。
“父亲是说,太子一派已经与秦家串联,明日会在朝堂上对我发难?”
范闲坐在范建对面,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小看了秦恒,也小看了太子的魄力或者说李云睿的智商,这二人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便达成了共识!
原本在他的预料当中,太子和秦恒还得因为此事忙碌一些时日,却不成想这么迅速。
“朝堂上的发难便意味着全面开战,看你的样子还没做好准备?”
范建皱眉看着范闲。
却见范闲摇摇头:“孩儿时刻准备着,只是还没把刀磨得足够锋利,生怕斩不死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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