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细,休得巧言令色!”
梁启再度暴喝,双刀交错成剪,剪向范闲腰间。
范闲恍若未见,依旧笑着看向铁拓:“铁寨主,范某手里有辜老太爷的尸体,如假包换。”
铁拓面色变幻,突然开口暴喝:“停手!”
梁启恍若未闻,双刀已经快要触及范闲。
铁拓面色一寒,随手抄起脚边担水的扁担,挥舞如龙,砸向了梁启的胸口。
“嘭!”
随着一声闷响,梁启双刀脱手,身形倒飞而出。
他在空中一个翻身,稳住身形,落地后愤愤地看向铁拓:“寨主?!”
“我说了,停手!”铁拓将扁担顿在废墟当中,冷冷地看着梁启:“不遵军令,滚去刑堂闭门思过!”
闻听这话,梁启眼睛猛然睁大了几分,难以置信地看向铁拓。
见铁拓冷然回视,他拳头紧紧攥了起来,咬牙瞪了范闲一眼,转身便走,连地上的刀都没有理会。
“无关人等都散了,辜少爷、范提司,随我来寨堂!”
铁拓冷声吩咐了一句,朝着寨堂走去。
范闲迈步跟上。
辜盛鸿站在原地,沉湎酒色的桃花脸阴晴不定。
范闲方才称有父亲的尸体,让他心中变得有些忐忑。
“福叔,”辜盛鸿想了想,招来心腹老仆,耳语道:“想办法找到阿虎和蚊子,处理掉。”
老仆点点头,转身离去。
辜盛鸿冷冷地看了范闲的背影几眼,收敛心神,跟上了铁拓。
云阳寨的寨堂是仿制官府的府衙而建,两进的院子,大门巍峨,正堂挂着写有云阳寨三个大字的牌匾。
走入寨堂后,铁拓径直坐在了堂上,充当了堂官的角色。
堂下,范闲、辜盛鸿相对而立,两侧是手持长刀的护寨队员。
“范提司,你先前说你有辜老太爷的尸体,可是实话?”铁拓迅速进入角色,望着范闲问道。
范闲点了点头,道:“昨日我想进停尸房看看辜老太爷的死因,却发现两名护寨队员鬼鬼祟祟,称收了辜大少爷的钱,要放火烧了停尸房。”
“情急之下,我只来得及救走辜老太爷的尸体,却没能阻止那二人放火……”
“血口喷人!”范闲的话音还未落下,辜盛鸿便咬着牙,恶狠狠地瞪向了范闲。
“辜盛鸿!”铁拓冷喝一声,不满地望了辜盛鸿一眼。
孰料,辜盛鸿不为所动,左右瞅瞅,喝道:“所有人给我上,拿下这所谓的提司,生死勿论!”
语毕,眼见着铁拓又要说什么,辜盛鸿枪头一转,对准了铁拓:“姓铁的,本少爷叫你一声寨主是看得起你,你别忘了寨子七成的资金,都来自于我父亲的捐赠!”
“惹急了本少爷,我辜家去定州定居,要你云阳寨从此入不敷出,成为西胡游骑眼中的肥肉!”
此刻的辜盛鸿,咆哮公堂,目中无人,可谓是狂傲至极。
范闲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只觉荒诞。
铁拓坐在堂上,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砰!”
眼见周围的护寨队员竟然意动,想要遵从辜盛鸿的话,铁拓怒不可遏,猛地拍响了桌案。
“辜盛鸿!你给我消停下来!”
铁拓双目散着寒气,冷冷地望向辜盛鸿:“你也莫要忘了,本寨主是大庆鹞子出身,若是云阳寨没了,保不住我会重操旧业,在定州城周围,专以劫掠你辜家商队为生!”
辜盛鸿显然没料到铁拓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他眼睛微微张大,怔怔地看向铁拓。
铁拓冷着脸,毫不示弱地与之对视。
诚如辜盛鸿所说,云阳寨能成为定州排的上号的村寨,辜家居功甚伟,他在很多时候,对辜盛鸿的跋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范闲毕竟是上官,一来来自定州城,二来是那神秘的监察院中人。
虽然寨子的规矩,得让范闲守着,哪怕是范闲不悦他也得坚持,可当真出现这种两虎相争的局面,是向着代表庆国的范闲还是向着辜盛鸿,他根本无需多考虑。
“哼!”
见到铁拓发飙,辜盛鸿不敢造次,挥挥袖袍,坐在了堂下的椅子上。
眼见辜盛鸿安静下来,铁拓神色舒缓,看向范闲:“范提司,你可记得那两人的相貌?”
范闲点点头:“记得。”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两副画像,递向了铁拓。
铁拓接过画像看了一眼,朝着堂下的一名护寨队员吩咐道:“去,把阿虎和蚊子找来!”
那名护寨队员,应声而去。
在铁拓说话的时候,范闲余光一直注意着辜盛鸿的反应,在听到“阿虎”、“蚊子”这两个名字的时候,辜盛鸿喉结明显动了动,但很快镇定了下来。
这么快就找到了退路,这位纨绔比自己想得难缠啊。
范闲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对于纵火的两人,已经不抱希望。
果然,不多时那名护寨队员去而复返,面色惊慌:“寨、寨主,阿虎和蚊子训练时从马上摔下来,被踩死了!”
唰!
铁拓霍然起身,看向辜盛鸿。
辜盛鸿这一手,直接暴露了他便是指使阿虎和蚊子纵火的人,但却也掐断了能给他治罪的证据。
“孝子贤孙啊……”
铁拓咬着牙,意有所指地唏嘘了一句,重新看向范闲:“范提司,不知辜老太爷的尸首在何处?”
“已经被我送出了寨子,正在前往定州仵作房的路上。”
范闲一脸诚恳地回答,合情合理。
而事实上,他已然让王启年带着尸体,藏在了寨中某处。
却见已觉胜券在握的辜盛鸿蹭地站了起来,伸手指向范闲:“姓范的,你要将我父亲的尸体送去给仵作解剖?”
“辜盛鸿!”
铁拓再度出声呵斥着辜盛鸿,随后,他略微思索片刻,看向范闲:“范提司,既然尸体已经送去了定州城,要不你就回定州等等结果,下次与征西军一起来?”
“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会找人看着辜府,也帮你留意那位女贵人的下落。”
范闲闻言,心中了然。
在这些整日生活在生死边缘的边民眼里,征西军的震慑力,的确比监察院要高不少。
念头至此,他点点头:“那这边便拜托铁寨主了。”
语毕,范闲便要离去,转身之际,很明显地听到了辜盛鸿的一声哂笑,他摇了摇头,并未计较。
寨堂之上,目送着范闲离去,辜盛鸿意满志得。
虽然几次被铁拓拂了面子,但能让这位范提司铩羽而归,辜盛鸿顿觉值了。
更何况,范闲离开后,他有一百种方法,能够让铁拓自讨苦吃。
“寨主大人,我先走了,您可得守护好着云阳寨啊……”
辜盛鸿似笑非笑地朝铁拓拱了拱手,昂着头走出了寨堂。
身后,铁拓面色阴冷,眼中却有些许无力。
维持一个寨子运转,所需花费实在是太大,不少地方他都得依靠家大业大的辜家,也只能任由辜盛鸿骑在脖子上了。
另一边,辜盛鸿走出寨堂后,福叔已经等在门口。
辜盛鸿上前,满意地拍拍福叔的肩膀,笑道:“福叔,办的不错,我还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
“少爷请吩咐。”福叔神色恭谨,完美地充当着忠仆的角色。
辜盛鸿阴冷一笑,望向寨门方向:“你亲自带人,盯着那位范提司,务必确保他已经离开寨子!”
“老奴这就去办。”
福叔微微躬身,带着两名健仆离开了此处。
辜盛鸿则朝着寨堂的大门啐了一口痰,张扬过市,回到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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