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在与舒芜商谈之际,居阳耀带着新添的气伤,也回到了府上。
居云泽被褫夺官职后,已经搬来了居阳耀府上,正在院中忙活着搬家的事。
见到居阳耀的凄惨景象,他大惊失色:“你、你怎么搞成了这番模样?”
听到兄长的问话,居阳耀又是一阵气结于胸。
“范闲小儿,气煞我也!”
“噗——啊!”
居阳耀当头一口鲜血喷在居云泽脸上,身子软塌塌地朝地上倒去。
居府大院中,顿时乱作一团。
半晌后,卧房内。
居阳耀躺在床榻上,眼望着天花板,气若游丝。
居云泽守在床边,身后居阳耀的妻妾抹着眼泪,无声地哭着。
居云泽面色发苦,摇头叹道:“范闲就是个煞星,自他入今以来,与他作对的没一个有好下场,你又何必执着与他作对?”
他已经从居阳耀这儿,知道了今日事情的经过。
他素来知道见机行事,性子比起自己这个弟弟柔和不少,所以在朝会上吃了大亏之后,就失去了与范闲作对的心思,此时面对弟弟的惨状,心有感慨。
居阳耀却是个烈性子,即使躺在病榻上,听到范闲的名字后依然攥紧了拳头:“君子……行事,义之所向……而已!”
谈起正事,居云泽摆摆手让居阳耀的妻妾退下,握着居阳耀的手认真道:“单凭你我,斗不过范闲的!”
“现在李太玄与刘沛变节,我们与常大学士的所有门生绑在一块,也不会是范闲的对手!”
居云泽的话说得沉重,偏偏又是实情,让居阳耀神色愈加黯淡。
卧房内,陷入了悲凉的沉默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小跑着来到了门外:“大人,兄大人,御史大夫郭大人知道大人身患疾病,前来探望。”
来得好快!
居云泽听到郭铮这个曾经的上司到访,本能地嗅出了些不对劲。
居阳耀双眼却是猛然迸发出神色,竟然一骨碌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快,快扶我去见郭大人!”
边说,他边翻身下床,更是带着喜意对居云泽道:“兄长,能和范闲相斗的人到了!”
都察院御史大夫郭铮,有长公主这座靠山撑腰,在万年县与范闲做过对,后来更是多次组织朝臣弹劾范闲,现在却依然稳稳地坐在御史大夫的位子上,在居阳耀眼中,是对付范闲的不二人选!
居云泽见到弟弟这个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扶住了居阳耀。
二人在内堂见到了郭铮。
郭铮一副身居高位的官僚惯有的言行,先是对着兄弟二人嘘寒问暖了一番,又感慨可惜了一番居云泽的丢官。
之后,他才切入正题:“听说阳耀老弟在范闲那儿吃了大亏?”
提起这事,居阳耀又是一阵生气,带动五脏六腑,距离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居云泽和下人一阵忙活,才帮居阳耀止住咳嗽。
居阳耀平复了心情,冷声道:“范闲小儿,奸诈能言,下官一时不慎才吃了他的亏!”
郭铮把玩着茶盏,轻笑道:“范闲此子最是会逞口舌之利,偏生又滑得和泥鳅一般,这才会让令兄弟二人都着了他的道。”
“令兄弟二人都是方正君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居云泽兄弟听到郭铮毫不留情的话语,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郭铮说的是实情。
范闲先是让居云泽丢官又连累三代不能科考,而后又让居阳耀丢脸又生病,的确是把他们兄弟俩玩得团团转。
居阳耀攥紧了拳头,恨恨道:“可恨老天不开眼,没给我个机会,否则我定要让范闲死无葬身之地!”
郭铮拨弄着杯中茶叶,轻声道:“眼下,就有这么个机会。”
居阳耀一愣。
却听郭铮道:“范闲逾矩,竟然让太学那群还是生瓜蛋子的学子负责京察审核,祖元长这个囊货竟也答应了下来。”
“只要有文笔高超之人以这件事为缘由,写一份折子弹劾范闲,在关键时刻递上去,范闲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纵观整个朝堂,能有这份文笔又愿意弹劾范闲的,只有阳耀老弟了。”
说着,郭铮将视线放在了居阳耀身上。
居云泽在一旁,微微皱眉——自家弟弟只是文采斐然,写奏章却不见得有多好,郭铮让自家弟弟来做这件事,只怕背后没那么简单。
正当他还在思索郭铮的用意之时,居阳耀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
“砰!”
居阳耀猛地一捶桌子,咬牙道:“郭大人放心,我这就动笔写折子,到时候就劳烦大人递进宫去了!”
他只是七品翰林院编修,在非朝会之时,折子只能通过通政司转送到内阁,还没有让庆帝过目的资格。
而郭铮身为御史大夫,九卿之一,完全有这个资格将折子越过内阁递给庆帝。
郭铮品一口茶,点头道:“阳耀老弟既然有此心,愚兄自然要帮到底。”
居阳耀来了精神,说干就干,当场找来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奏折,对范闲极尽抨击之能事,而后将奏折转交到了郭铮手中。
郭铮拿到奏折后,也不拖泥带水,称要去打通关节,带着奏折转身离去。
居云泽看着郭铮的背影,本想说些什么,但瞥见弟弟激动的神情,又止住了冲动。
希望郭大人不是在利用弟弟吧。
居云泽心中叹了口气,意兴阑珊。
太常寺,仓库。
范闲在处理了太学的二世祖们之后,便带着王启年来到了这里。
虽然亭承伯已死,但范闲还记得自己的承诺,亭承伯二公子被判了绞刑,范闲提前给他喂了一杯醉生梦死,让他在上绞架之前,便终结了性命。
主持刑罚的是监察院的人,没人揭穿他的行为。
而现在之所以带王启年来太常寺,则是为了兑现与刘沛的交易。
王启年现在是监察院书办,范闲身边的红人,但在归附监察院之前,却有另一个名号——飞天大盗。
他从良之前,周转于十几年前存在于北齐和南庆中间的若干小国,盗国宝、窃玉玺,从未失手,在那些个小国之间威名赫赫,直至被陈萍萍擒获才金盆洗手。
范闲这次带他来,便是看中了他的老本行,想试试这位大盗能否从这桩奇怪的案子当中瞥见线索。
“大人,院里的兄弟没查错,这儿的确没有地道,贼人不是通过地道调换了金瓜。”
王启年查看现场一番后,来到范闲身边禀告。
范闲正站在仓库门口与任少安交流案情,听到王启年的话后瞥了后者一眼:“没看出点别的?”
王启年嘿嘿一笑:“大人说这话,不就是小看王某了吗?”
范闲脸一板:“老王,你这么会卖关子,要不我送你去苏州经商?”
王启年脸色一变,连连讪笑着摆手:“不、不至于,不至于大人。”
说着,他对着范闲和任少安抬手:“大人、任大人,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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