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的地牢内,崇叶还是老样子,被五条铁链呈五马分尸的方式,横挂在空中。
唯一不同的是,经过几日的催折,他浑身没了力气,软塌塌缀着,就连脖颈也仿佛折断了一般,诡异地卡在铁圈上。
“咯吱、咯吱……”
一阵声音在监牢外的通道中响起,那是思叶咬牙切齿的声音。
通过地牢的暗门,他清晰地看清了崇叶的状态,怒气在脸上翻腾,目眦欲裂。
若非早先得了范闲的警告不能出声,他几乎要吼叫出声。
“放心,他还没死,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
范闲站在边上,抬了抬手。
两名被临时叫来的六处杀手,一同扯动锁链,带着思叶朝通道一头走去。
见面的时候,他们已经与思叶有过一次交手,以他们在有备之下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思叶仿佛因为那次交手,知道劫狱不可能成功,一路上也未做反抗,任由六处的杀手将他带到远处的一间囚室,绑在了刑架上。
而后,两名杀手离开囚室,囚室内只剩下了思叶与范闲二人。
“抱歉,你留给我的印象太过凌厉,惜命如我,只能选择这样的对话方式。”
范闲搬张椅子坐在思叶对面不远处,轻声道:“你是不是很疑惑,崇叶并未受过刑,我是从哪知道你们的底细的?”
思叶冷冷地看着范闲,没有说话,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肯定了范闲的问话。
“是崇叶告诉我的。”
范闲笑了笑,打量了一番思叶身上的绷带:“我以帮忙救醒你为条件,撬开了他的嘴。”
刑架上,思叶的双拳紧紧攥在了一起:“卑鄙!”
与冷漠的崇叶不同,他的情绪似乎不少,虽然都是些极端的负面情绪。
“你们二人,还没资格说这话。”
范闲扫了思叶一眼,淡漠地道:“我监察院人手,因为你们伤了二十余位,其中一位更是废了一脚双手,就连我也险些罹难,我们之间是大仇。”
“你和崇叶因为仇恨来了京都,推己及人,你觉得我用这种手段让崇叶招供,算卑鄙了?”
范闲目光如电,死死盯着思叶。
思叶神情依旧冷冽,紧咬着牙不说话。
范闲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不说废话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放开他一条铁链。”
“不过你要快,他的确撑不了多久了。”
说完这话,他不等思叶的回复,便开口问道:“思叶……或者说方谦,你既然杀了刘度,大仇得报,为何还要留在京都?”
思叶猛地抬头,似乎因为范闲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而震惊。
毕竟他的本名,就连崇叶都不知道!
但转念想到监察院的情报能力,他又平静下来,缓缓开口:“闻天禄,我要进大理寺杀闻天禄!”
范闲一怔,旋即想起,思叶全家,的确是被刘度联合闻天禄害死的,闻天禄也是思叶的仇人。
而那位曾经是通政司左参议的闻天禄闻大人,因为私通西胡的缘故,被庆帝留了一条烂命,在大理寺的地牢当中苟延残喘着。
“进大理寺杀……”
范闲想到崇叶与思叶每每先监察院一步的动作,问道:“你们的消息渠道是?”
思叶不似崇叶那般犹豫,开口道:“白叔有信鸽给我们,我们得在京都和太平县中间的烂桃林接受消息,每隔三日还要回复一次。”
说着,思叶看向范闲,嘴角微微牵动。
范闲袖袍中的手猛然攥紧。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思叶和崇叶出事的消息,已经被那位神秘的白叔知道了?
以那人的手段,监察院在苏州的调查,只怕会一无所获。
“倒是好算计。”
范闲收敛心神,笑道:“从你的白叔那儿得到消息,而后找到常永望的儿子,用劫持常永望之子的罪名进大理寺,而后伺机越狱杀死闻天禄,这是你本来的计划吧。”
“依照庆帝,若你当真犯下了这种罪,的确该被送到大理寺地牢,只可惜,你遇到了我。”
自己正在追查白骨会,且言冰云提前俘获了崇叶,这让思叶的计划功亏一篑,被自己截留在了监察院。
“哼!”
思叶冷哼了一声,用以表达对范闲的不屑。
范闲满不在乎,继续问道:“关于君山会,你知道多少?”
思叶冷声道:“那是崇叶的仇,我不清楚。”
范闲一怔,心中扼腕:问错问题了!
他没有怀疑思叶这个回答的真实性,因为与崇叶的回答印证,是没什么不符的。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杀了闻天禄之后,你是否就要回苏州?”
“帮崇叶报仇!那时候我就知道崇叶的敌人君山会有什么消息了。”
思叶回答着,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范闲。
范闲知道,对方是在讥笑他,抓人抓早了。
“你比崇叶更招人恨。”
范闲评价了思叶一句,再问:“最后一根了,在五谷坊班房的时候,你可是真正想杀了我?”
范闲这句问话,与先前的风格大相径庭。
就算是对范闲有些不假辞色的思叶,此时都忍不住愣住了。
半晌,他凝眉开口:“我只想着进大理寺,没想杀谁,对付你那个手下时,也只是要绝了他的子孙根来个狠的,没想杀人。”
对大部分男人来说,绝了子孙根不比死好受,不然那人也不会用三肢换一肢了。
范闲腹诽一句,抬头看向思叶:“我可以带你进大理寺杀了闻天禄,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他这话,俨然与思叶做起了交易。
思叶还是个少年,身手了得,却没有半点真气,在很多时候能起到出乎意料的作用。
这正是范闲看重他的地方,而崇叶为人太过淡漠,终归不如思叶好拿捏。
对面刑架上,思叶显然没料到范闲的话,一时愣住了。
半晌,他沉声道:“被你关在这儿,我也杀不了仇人,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这件事不能伤害道白叔、崇叶他们。”
“成交!”
范闲拊掌,面带微笑。
语毕,他干脆利索地站起来,解开了思叶身上的镣铐。
思叶得了自由,舒展着身姿:“什么时候带我去?”
“现在。”
范闲面带微笑,抬脚朝监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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