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城外,官道旁杨柳依依,范闲披着风氅站在柳树下,对面是海棠朵朵。
“真要走?”
范闲看了一眼海棠朵朵。
这位姑奶奶当初强行上了他的官船,到了杭州也没和他多废话,歇息了一晚上,今早就提出了辞行。
“我说了,我下江南是有事要做。”海棠朵朵不耐烦地解释。
有事要做,你一个北齐圣女,在我庆国境内做什么?
范闲腹诽一句,朝着海棠朵朵拱拱手:“那祝圣女大人一路顺风。”
“走了!”
海棠朵朵起身朝外走了几步,将一件东西抛向了范闲。
范闲连忙伸手接住,发现是一枚白玉玉佩,中心那个仙鹤图案昭示了玉佩的主人——君山会紫鹤。
海棠之所以让自己相送,是为了将这东西留给自己?
范闲想着,抬头望去,已经看不见海棠朵朵的踪影了。
他将玉佩揣好,朝着城内走去。
这枚玉佩的价值,远非货郎、蜃龙之辈的玉佩可比。
虽说渭州君山会其实是毁于长公主的野心和庆帝的手腕,但对于其他人来说,紫鹤的叛逃,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其他两处君山会的人手,定然对紫鹤是恨之入骨。
更何况,紫鹤是逃到了北齐密谍头子长宁侯的麾下。
只要他的玉佩出现在庆国境内,无论是君山会,还是庆帝、长公主,甚至太子、二皇子,都会关注。
范闲拿着这枚玉佩,在很多时候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比如要做某件不为人知的事情时,先假扮紫鹤吸引各方的注意力,声东击西……
“大人,大人!”
范闲正想着,王启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出事了大人!”
王启年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郑大人与叶仁在同知府外被人袭击,正在恶战,高达带人随刘宪去了城北处理官船停运,叶仁暂时没有援手!”
范闲眉头一蹙,边朝城内走去,边问:“怎么回事?”
王启年抚着胸口,跟在范闲身后解释道:“是同知府的衙役报的信,说是叶仁帮郑大人解决了小吏推诿的问题后,郑大人在文书中发现了大问题,匆匆带着叶仁来找大人。”
“可二人才出同知府没几步,就有一群蒙面人袭击,蒙面人身手高超,叶仁也只能勉力抵挡,衙役们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只能来找大人!”
范闲点点头,问道:“巡城司的官兵过去了吗?”
王启年摇摇头:“衙役说只通知了大人。”
有问题!
范闲瞳孔猛地一缩。
杭州府存在这么多年,这种城内发生袭击的事情定然不在少数,一般来说,发生这种事,衙役一方面要控制现场,另一方面下意识就会取找巡城司调兵处置。
可这衙役竟然只找了自己?
范闲心中思绪联翩,但想到郑子石和叶仁的处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匆匆赶往现场。
同知府两条街外。
地上到处都是血水,一具具身着衙役服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
周围的百姓,早就不见了踪迹。
范闲到来的时候,十四名擎着虎头刀的蒙面人正将叶仁与郑子石围在墙角。
郑子石小臂中了一刀,伤口看起来不深,而叶仁则是脊背、胸膛各有一道狰狞的刀口。
“敢上前者,死!”
叶仁长戟挥动,与十四名蒙面人对峙着。
看情形,以他的身手,倒是可以抗衡甚至反杀这十四人,但因为还要顾着保护郑子石,顿时战力大减,只能勉力支撑。
“上,用命填!”
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下令,推了身边的伙伴一把。
“噗!啊……”
被推出来那人,立时被叶仁捅了个对穿。
但与此同时,推人那名黑衣人抽刀而走,目标直指叶仁身后的郑子石。
叶仁目光发寒,就欲拔出长戟阻止,却见被捅穿那人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竟然紧紧握住了戟杆,不让叶仁抽出。
千钧一发,郑子石似乎难逃一死。
“锵!”
一件暗器袭来,打偏了黑衣人手中的刀,让他扑了个空。
那是一柄短剑,柏影短剑。
范闲身如大雁,落在了叶仁与郑子石面前,经过那群黑衣人面前时,他双掌排出,一掌一个,顺便断了其中两人的心脉。
“范闲?”
击杀郑子石未果的黑衣人嗓音沙哑。
“你是他们的头?”
范闲瞥了黑衣人一眼,平淡地道:“人你们杀不掉,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说着,他弯下腰去拔钉在地上的柏影短剑,视一众黑衣人于无物。
黑衣人首领眼中闪过杀意:“范闲,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话音落下,周围嗖嗖嗖又出现十几道黑衣人的身影。
看他们出现时的动作,身手应当都不在六品以下。
“听说你曾经是九品,那个境界,就算用再多的六七品去填,也很难留下你。”
黑衣人攥着虎头刀,冷笑道:“可你现在是八品了,身边又跟着这两个累赘,这些人,足以在巡城司赶到之前,要你的命!”
说着,他指了指郑子石与叶仁。
郑子石一介书生,叶仁受了伤实力大减,于现在的局势的确是弊大于利。
范闲却是神色淡然,看着黑衣人头领:“能有将我的实力变化摸得一清二楚的消息渠道,又对杭州府巡城司的机动能力如此了如指掌,看来你或是你的主子,就是那位杭州织造,闻梁闻大人吧?”
黑衣人首领的瞳孔,猛地颤动。
范闲瞥见了这一变化,笑着点了点头:“我没猜错。”
“你诓我?”
黑衣人首领长刀直指范闲:“不留活口!”
一众黑衣人,如猛虎下山般,冲向范闲三人。
范闲脸色一正,微微侧头:“叶仁,保护好郑大人。”
叶仁重重点头,长戟举起。
范闲的身形,在下一刻猛地窜出,迎向众黑衣人。
“噗!”
“嗤!”
……
他手中柏影短剑砍瓜切菜般斩翻了几名黑衣人,顺势冲向黑衣人首领。
便在这时,他天一真气躁动,心声警觉。
“嗯?”
范闲身子一闪,落在了地上。
他原本所在的地方,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刀划过。
若是他方才没有躲闪,这一刀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看向出刀的黑衣人:“八品?”
“咻!”
一柄细剑在这时,袭向范闲后心。
范闲身子微侧,堪堪躲过这柄剑,衣袖被化开了一道口子。
“受死!”
又一道刀光在范闲身形未定的瞬间,便径直斩了过来,看架势是要直接削掉范闲的脑袋。
范闲身子一矮,短剑在手中转了个圈,打飞紧接着袭来的那柄细剑,遁到了不远处。
身前,三名黑衣人呈品字形围了上来,一人虎头刀、一人斩马刀、一人细剑。
“三个八品?”
范闲扫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看戏的黑衣人头领身上:“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局?”
黑衣人首领没有说话,手掌重重挥下。
三名八品高手同时动了起来,配合默契地分别袭向范闲的咽喉、心口、腹部。
出招间,三人堵住了范闲所有躲避的可能。
三位一体,誓要取范闲的性命。
“锵!”
“嘭!”
……
两道声音,在这时同时响起,一道清脆,一道沉闷。
清脆的是高达及时赶到,手中长剑对上了持细剑的八品。
沉闷的是,原本应该躲着的白温济,竟然在此时重新出现,重重地撞上了虎头刀八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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