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黑衣人划花脸,马楷神情有些黯淡:“都是些好汉子,我说要隐藏身份,二话不说就自己动了手。”
范闲毫不留情地补刀:“可惜,他们的忠勇用错了地方,他们现在是贼兵!”
闻听此言,马楷浑身一震,强忍着没有说话。
范闲也没继续激怒马楷,接着先前的话题道:“于是,我写信给言冰云,要言冰云带着这些证据去一趟总督府,这些尸检的证据加上我的大印,再加上言冰云的圣命,足以说动薛清来一趟。”
“白天的时候,谢东在军营中拖着我,等着你回来,焉知我何尝不是在拖着他,保证言冰云能及时带薛清赶到,现在看来,这个时间刚刚好。”
范闲说着,瞥了一眼远处已经开始在缴马楷四千兵马械的其余守备军。
“今天夜里,你来此地驰援,而言冰云按照我的意思,请薛清带了三位统领将军先去踹营,拿下谢东确认你的罪证。”
“我知道你吩咐了谢东看好大营谁都不准进去,可你忘了,薛清的身份加上一万的守备骑兵,就凭谢东的胆子和那三千多人马,挡不住。”
说完这话,范闲笑意深浓,望着马楷。
话说到了这份上,马楷已经知道自己怎么输的了,范闲的计策,看似简单,实则极为考验自身心性和对人性的把握,他输得不冤。
“呼……”
马楷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范闲:“小范大人够谨慎,直到最后也没承认内库的骚乱与你有关。”
范闲揣袖笑着,并不作答。
内库的骚乱当然与他有关,那本就是他为了引马楷出来,与八掌柜、卫队长还有单达一起演的戏。
若是没有单达的帮助,卫队长哪有那么容易混进内库,又哪来的人手在内库捣乱?
若是没有单达提早做布置趁乱煽风点火,区区三四十人有怎么会搞出牵连整个内库的大骚乱?
只是这些授人以柄的东西,他自然不会讲给马楷听。
马楷也知道自己问不出来,想了想道:“我有最后一个问题,密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密旨?”
范闲睁大眼睛,反问着。
他的神情,一如白日在军营被马楷问询之时,茫然无辜。
“呵呵……”
马楷自嘲一笑:“我真是痴心妄想,竟然以为小范大人会将把柄交到我……”
话说到一半,马楷身子骤然动了起来,不是冲向范闲,而是朝着边上的一块巨石撞去,他要自尽!
“砰!”
月光下出现一道沉闷的响声,马楷的身子连连后退,盯着乌青的额头,惊愕地看着前方。
石头前,范闲负手而立,真气鼓荡。
方才,马楷寻死一撞,正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嘶……马大人的劲儿不小啊。”
范闲抚抚胸口,讥诮地笑道:“从你站在这块巨石边上起,我就知道你存了自尽的心思,岂会让你如愿?”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审讯与凌迟吧。”
两名闻讯赶来的总督府侍卫,在范闲的示意下,带走了马楷。
薛清一行也赶了过来。
“没事吧?”薛清以长辈的姿态,关心了范闲一句。
“没事。”范闲笑了笑。
二人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上次有关裁撤内库转运司的事情,就是薛清最先与范闲达成共识,并且劝下了江北路总督的。
“薛大人,”范闲朝薛清拱了拱手:“马楷估计得押在您的总督府,等京都监察院来提人了,连同他的文档资料,也得被一并封存起来,范某想要在这之前,先去看一看,不知可否?”
这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薛清点了点头:“去吧,就在队伍后方。”
他是接到信息后轻装简从微服赶来这儿的,总督府还有一大堆公务等着他,时间有限,所以在先前抄中军大营的时候,已经将相关的物证都收集了起来。
范闲也不客气,朝着薛清道声谢后,来到了放置物证的大车前。
他随意地翻找了几番,在某一瞬间,趁着跟随的总督府侍卫不注意,指头一动,将一件东西弹进了袖中。
此物,正是那份假密旨。
先前在中军大帐用这东西诳过谢东后,他就料到马楷回来会要,便学着那位已经被闻梁杀死的三掌柜,玩了一手极致的灯下黑,将这物件藏到了被谢东打乱的文书当中。
谢东哪能想到,这位小范大人不仅没有拿东西,还给其中放了东西,就这么被范闲蒙混过关了。
……
马楷被擒,守备军的事情告一段落,内库守备军是庆帝直属的,就算发生了马楷私调兵马的事情,也是该薛清这个代管的总督来管,范闲还无权插手。
在擒拿了马楷的党羽、将那位骑兵统领将军任命为暂时的内库守备军统领之后,薛清便要告辞了。
官道前,范闲与薛清下马,临别洽谈起来。
“听父亲说,薛大人当初与他关系不错,你们二人当年在陛下手中配合,一领兵一后勤,是无往而不利?”
范闲笑呵呵地与薛清套着近乎。
薛清没有反感,反而面露怀缅地道:“也算是吧,当年你父亲虽然是文官,但也常在军中走动,与我算是半个袍泽兄弟了。”
“是吗?”范闲一阵激动,顺杆往上爬:“那我得叫您一声叔父了。”
“薛叔父好!”
范闲深深鞠躬,礼节标准。
“你啊你……”
薛清见状,没好气地指了指范闲:“你这样子,可是看不出半点在朝堂上怒怼郭铮时的风骨。”
范闲嘿嘿一笑,知道薛清说的是先前长公主设局在万年县对付父亲时,自己在朝堂上要揽下查案之责的事情。
当时正是薛清进京述职的时候,算起来那算是双方第一次见面,只不过没说话。
道旁,薛清捋了捋长须,道:“不过呢,你亲近我没什么用,陛下不容许我们七路总督与其他朝臣走得太近,所以就算你认了我这个叔父,日后你有事我也帮不上忙。”
“叔父说的哪里话?”
范闲腰一挺,一副正经的样子:“小侄是真心崇敬您,不过……”
范闲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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