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雨迷迷糊糊的睁眼,脑袋有些沉,她第一反应就是李伽蓝这小蹄子又惹是生非,连忙瞪眼去看,就撞在容歌笑意吟吟的悦色里。
容歌双手托腮,眯着眼瞧她,嘴角发甜:“三妹妹醒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忽然就迷瞪了,要不回去找个郎中瞧瞧?”
要说这李凝雨也是心大,容歌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下了药,她还能傻呵呵的瞪着容歌喝下去。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连容歌都惊叹自己高超的用药之术,头回给人下药,便熟练的像实践过千百次,简直是个天才。
“……”李凝雨被容歌噎的无言片刻,拍了拍被茶水污了的衣襟,后知后觉的头晕,她瞬间起身,探头往楼下街道去看,半怒半疑道:“你给我下药?”
容歌连忙摆手,一脸无辜的否认”:“哪能呢?三妹妹身子不好,刚才伙计说了,他们茶水里有清心安神的药草,三妹妹今早怕不是吃了什么和这茶水相冲,头晕了片刻,我一直叫你来着,你没听见吗?”
“伶牙俐齿,我头晕的很,哪里听的清楚”,李凝雨将信将疑,见容歌和之前一样,确实好端端的坐在这,下面也不见渊王府的车驾,松了口气,嗤道:“看来是等不到渊王殿下了,赶紧回去,我一刻都不想同你多待了。”
她话音未落就甩开帘子出去,翠珠被荡的叮当响,渐渐没在了楼道的私语里,容歌慵懒的伸了个腰,自顾自的笑了笑:“早见过了。”
李府好歹是个官宦之家,这破马车实在颠的慌,容歌在街上颠颠晃晃的回了李府。
李凝雨走的快,她扶着腰顿了一下,好巧不巧,李晖刚从院里往出走,李凝雨一抬头就瞧见了,她天地良心,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容歌一眼,步子却不由得放慢了些,让容歌跟在了后头。
李晖迎面而来,李凝雨浅声唤了句:“爹。”
“嗯”,李晖面色铁青,都没正眼瞧她,已经错身过去了,忽然回过头来,凶狠的目光吓了李凝雨一跳。
要么说这李晖千防万防的把李伽蓝当瘟神了,尽管容歌一身丫鬟粗衫,还是一个背影就让李晖瞧出来了。
他大声一呵斥:“你给我站住!”
容歌索性正视过去,看的李晖陡然头皮发麻,她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李凝雨:“叫你呢,我先撤了。”
李凝雨转过头,有些不确定,憨道:爹,你叫我吗?”
李晖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去!回你的院!”
而后李晖大步流星的朝容歌走过去:“孽障!”,说着伸手就要逮住容歌,破了音调:“你站住!去哪了?”
容歌轻巧的躲开,不以为然的背面挥挥手,几个转弯就没了人影。
李晖面色比刚才更青了,活生生中毒一样。
李凝雨知道李伽蓝一向不把李晖的话放在耳朵里,打死都不改的性子,她却不敢,原地愣了愣,有些慌了。
“爹,是李伽蓝让我带她出去的……”
李晖:“她让你带她出去,你就带她出去吗!啊?没脑子!”
李凝雨委屈巴巴的低下头,一言不吭,在心里又给李伽蓝记了一账。
“丢人现眼,等我回来再找她算账!”
李晖看样子是有急事在身,没功夫训斥李凝雨,转身就走了。
缓缓松了口气,李凝雨朝容歌离开的院角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回了小院。
清心院。
紫芸已经把明日要带的衣物都准备好了。
容歌一进去,就见她大包小包的备了好些,微惊:“拿这么多干什么?到了地方缺什么再买就是了。”
紫芸迎上来:“小姐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生怕老爷突然进来。”
“河州的苦吃的太多了,奴婢这次备齐全一些”,紫芸有时候都不太敢回想在河州的日子,她都是凭着忠心咬牙撑下来的,于是道:“尤其是冬日里,可不能再让小姐冻着了。”
容歌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李伽蓝在河州三年,怕是身上一穷二白,吃够了苦头,还得多亏了韩家暗地里那点钱,否则怕都轮不到她上身,这么一想,便也由着紫芸去了。
晚些时候韩宛乐又泪眼婆娑的,不知为何,容歌现在怕了她这副柔弱的模样,面上便寡淡了些。
韩宛乐怎么都觉得亏欠李伽蓝,又要亲手将女儿送出去,她抽抽搭搭:“到了河州,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容歌“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伽蓝,你勿要怪阿娘”,韩宛乐说:“你去河州,是阿娘唯一能渴求的了,若是可以,求韩家的庇护,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容歌心想,她养好身体可得赶紧回来。
韩宛乐给容歌塞了些银钱,是她所有的积蓄了,虽然不多,却沉甸甸的压在了容歌掌心里,她忽然不那么计较韩宛乐毫无主见的懦弱性子了。
韩宛乐怀着李伽蓝孤身嫁给李晖,失了亲人的疼爱,已经够惨了,不成想李伽蓝又变成这副人人厌恶的样子,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容歌想,养了个眼瞎的女儿,对现在韩宛乐来说,怕比她当初一意孤行嫁给李晖还要心痛吧?
“阿娘”,容歌轻声:“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