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闻言,前倾着身子靠在桌上,平视着容歌眼睛,说:“这事我拿手啊,你多想想今夜渊王对你的态度一切都明了了。”
容歌求学心切,连声问:“如何明了?”
“笨死了”,季临回头看了一眼舱门口,风吹着外面的人影,他压低了声,说:“我冲过来救你的时候可瞧见了,你掉下去时渊王可急了,那表情就跟你是他小心肝似的。”
容歌皱巴着脸,“……注意言辞。”
“你别否认,我两双眼睛瞧的清清楚楚呢”,季临曲指戳向自己的双瞳,认真的剖析道:“说实话,我在汴京待了这么多年,没听过渊王同谁家女子亲近过,你可是独享殊荣了。”
“那是你太嫩了”,容歌表示不屑,季临连江驰禹同李伽蓝的爱恨纠葛都没听过,道行还是太浅,她反驳道:“船上当时那么黑,你还能瞧清楚江驰禹的表情,火眼金睛啊?”
季临无奈,舔了舔干巴的唇,一股子臭泥味,他皱着脸说:“反正我就是看见了,你要是掉的再快一点,渊王保证随你而去,没准你俩还能泡个鸳鸯江呢。”
容歌一把干果扔过去,“满口胡言。”
“你扪心自问,我说的对不对,就你那小身板,别说你挂船上,你就是躺江里,我都能单手给你捞上来,渊王难道还不如我力气大?能耐着性子任由你胆小的耗半天,说明什么?”
容歌:“什么?”
季临恨铁不成钢,倏然起身,盯着容歌低声咬字道:“因为他怕伤着你,他怕你疼。”
容歌呆呆的嚼着干果,索然无味。
啐!都是些什么混账话,她怎么越听越塞。
——
江驰禹在外面议了两个时辰,容歌抵抗不住困意,昏昏沉沉的眯了会,她隐约听到窗外有人低语,矮桌上的油灯已经燃尽,等她睁开眼,眼前雾蒙蒙的亮了起来。
身上暖烘烘的,低头一看,是江驰禹的披风。
什么时候盖在她身上的?
该死,怎么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她起身不见季临的身影,整个船舱里就她一人,挑开草帘望去,远处江面泛着湿气,四周都守着近卫,他们都醒了一整夜。
船上就只有她一个女子,所以便把整个舱都留给了她?
江驰禹也是一夜未合眼,容歌抱着尚寸温意的披风站了会,才推开门出去。
已经能看到码头了,大龙湾的船少了大半,人三五成堆的忙着自己的事。
近卫对容歌行礼,说:“王爷早些时候便走了,叮嘱我们送二小姐回去。”
“走了?”容歌船上环视一圈,果然不见江驰禹和泽也的影子,她疑声:“为何走的这么急?”
东方的天际还压着暗影,这会天都没完全亮起来。
江驰禹摸黑走了,就带了泽也和身边几个人,剩下的都留在船上护送她。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容歌急忙问。
近卫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听王爷吩咐办事。”
容歌在船上找了一圈,寻到了窝在货舱里浅眠的刘卢山,一夜的惊心动魄,刘卢山精疲力竭,而季临又不知所踪。
不靠谱的家伙。
刘卢山感觉身前站了人,骤然睁眼,看到是容歌“哎”了一声,连忙挺身起来,揉着眼睛说:“小姐醒了?”
“辛苦你了”,容歌说:“怎么一个人在这,困了为何不来船舱里歇着。”
刘卢山面色难堪,低声:“不妨事,我也是看着小姐身边有人守着,才放心在这缓了会。”
见了昨夜的刀光,刘卢山居然也没来寻她,容歌同他往出走,望着江面说:“是不是渊王不让你进来?”
“小姐……”,刘卢山哪敢揣摩江驰禹的心思,但他也不傻,看的出江驰禹对小姐于别人不同,小声道:“平日里小姐不拘束,我们也不懂得避让,经渊王昨夜提醒,我反思了一下,确实该主仆有别。”
果然是江驰禹,他管的还挺管。
容歌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她让刘卢山简单收拾一下,待会两人自己回去便好。
“对了,见到季临那小子了吗?”
刘卢山打眼寻过,摇头:“没见到,他没受伤吧?”
“他能受什么伤,机灵着呢”,容歌让刘卢山又找了一圈,确认季临已经不在船上了,难不成跟着江驰禹半夜走了?
这不像他惜命的作风啊。
他们在大龙湾停了一小会,近卫便开始行船,容歌将披风折叠好,盯着发了会呆。
一直到巳时他们才回到曲阳,近卫护着容歌上了码头,怵人的阵势当即吸引了一排排目光,容歌被人当作猴子议论。
她略显尴尬,回头道:“诸位就送到这吧,也能同你家王爷交差了,我自己回去就成。”
受命的近卫一点不敢松懈,“王爷让我们送二小姐回府,已经备好了马车,二小姐这边请。”
容歌没想到丢了公主的身份,还能享受一遭公主的待遇,她不想太惹人注目,就要顺意让近卫送她,身后就传来一声:“二小姐。”
容歌回头,是一身湿衣没来得及换的泽也,他快步过来,面目严峻,说:“二小姐,王爷亲自来接你了。”
泽也彻底灭了以往对李伽蓝的厌恶和不屑,眼中只剩下敬重。
容歌翘首看去,江驰禹的马车静静的停在不远处,专门来接她的?
“出什么事了”,容歌问泽也:“你们不是提前离开了么?”
“已经办完了”,泽也顾不上湿衣贴在身上的冰冷,说:“王爷顺便过来接二小姐一道回去,二小姐走吧。”
“顺便”二字多少有些牵强,容歌和江驰禹回府的路可不是同一条,她还犹豫着,泽也又说:“王爷可能要提前离开河州,正好有事同二小姐交代。”
容歌愕然:“什么时候?”
泽也垂首:“就这几日了。”
昨夜不是还说下月末吗,怎么突然改了时间,不会是……
容歌精神一震,便跟着泽也上了江驰禹的马车,她掀帘的时候用了几分力道,发出轻响,惊着了里面阖眼的江驰禹。
江驰禹睁开眼,温温一笑,“二小姐,早。”
顿了一瞬,容歌低头进去,她这才注意到江驰禹的半个袍子也是湿的,木木的应了声:“王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