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彬是个嗜赌成性的瘾君子,日日出入赌坊,李凝芙嫁给他的时候家中还稍微富裕,周彬还曾有个科考的梦,这才让李晖相中,谁知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东西。
娶了个官家的女儿,隔日就变了脸,家中银两被他输了个一干二净,现在还负债在身,维持生计已经略显困难了,家中二老又催着要孙子,李凝芙生不出来,再纳一房妾的钱周彬都拿不出来,这才动了闹李府的心思。
画儿说了两句,容歌就明白了,她也没继续听下去,丝毫不给周彬面子。
打的不仅是周彬的脸,还有李晖的脸。
院里被砸的乱七八糟,库房的钥匙在竹莺手里,下人们一时半会没撞开库房的门,被紫芸和韩宛乐拼力拦下了。
“待会找人给我修好”容歌话里不带温度,对着李晖道:“被人逼到这份上,你也不嫌丢人。”
李晖愤怒,“你又犯病了,这么跟我说话。”
“我不一直有病么”容歌抬眼,看到韩宛乐脸侧的红痕,蹙眉问,“他打你了?”
韩宛乐再次被女儿的行径惊到了,好半天都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闻言低着眸子摇头,细声:“阿娘没事。”
“你打她了?”容歌凌然,质问着李晖。
李晖强撑着面子,“是我打的,你还要打回来不成?”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容歌扬手就是一巴掌。
所有都呆住了。
容歌掌心热腾腾的,她冷道:“无能的男人才打女人,尤其是当着儿女的面,你配不上阿娘,既然是高攀,就该伏低看清自己的位置!”
“李伽蓝!你……”李晖暴跳如雷,指着容歌气的嘴唇发紫。
容歌受够李晖了,看见就心烦,她道:“父慈子孝,你不慈,我也不必孝着你,咱们把话挑明了,我出嫁之前,最好收起你贪利的性子,我的东西也别觊觎,日后也不至于太难堪。”
“你这是在教训你爹我”李晖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清醒的,那一定是李伽蓝的疯病又犯了,他指责韩宛乐,“看看你的好女儿,不忠不孝,都是你教的。”
韩宛乐虽然惊诧,可还是毅然决然的站在容歌身边。
李凝芙还在小声啜泣,她紧紧攥着李凝雨的手,心灰意冷之下已经没心思问李伽蓝为何会变成这样了。
以前的她可不会咄咄逼人,还凌厉的让人不敢接近。
她正痛苦着,面前就飘过一抹衣摆,容歌拉了李凝雨一把,长辈似的严厉道:“寒冬腊月的,地上不冰啊,跪出病来了,赶紧起来。”
李凝雨突然委屈,看着容歌豆大的泪珠往下掉。
容歌怔了怔,“……我没凶你。”
“要你管”李凝雨嘴上噎着,还是乖乖的起身,可她拉不动死气沉沉的李凝芙,低声:“大姐姐别跪了,我们起来。”
李凝芙不肯。
容歌认真瞧,看清了李凝芙的眉眼,病死沉沉的压在她的面色里,她整个人虚弱不堪。
“大姐这样跪着有什么意思?跪给谁看呢”容歌的声音自头顶传下,她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本就身子不好,照你这样在寒地上跪下去,想生孩子都生不出来了。”
李凝芙羞愧难当,惊愕于李伽蓝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能当着家人的面说出这话来。
容歌毫不在意,弯腰把李凝芙拉起来,对李凝雨道:“扶大姐去你院里歇着,暖和暖和。”
李凝雨不敢,李晖正瞪着她呢,她想为李凝芙求情,可心下明白自己开口也没用了,周彬无情,父亲无能,大姐姐能躲过今日,还有明日呢。
容歌许是明白李凝雨的忧虑,昂声:“你看别人做什么,听我的,扶大姐回去。”
“二……妹妹”李凝芙感受到了仅剩的一丝人情,来自她从来不愿意相交的二妹李伽蓝,红着眼睛说了句:“谢谢。”
容歌点头,指使紫芸帮忙扶下去,李晖的骂声她装作没听见。
“爹还要杵在这里和我继续掰扯吗”容歌开始赶人了,冷道:“大姐夫不是嚷嚷着要休妻么,我怕你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大姐姐这两日先不回去了,就在三妹妹院里住下,大姐夫你和爹好好商量商量,给你们充足的时间考虑。”
周彬生恶,焦声:“那怎么成?什么都没给我就让我回去,李凝芙留在李府像什么话,这个年我还过不过了?”
“大姐姐回去继续跪着吗?”容歌骤然凉意涔涔,怒视着周彬,“你平日里也没少让大姐姐跪在院里吧?她一身的病都是你折磨出来的!”
周彬当即狡辩:“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你个酸儒,苛待妻子不说,还觍着脸来丈人家要钱,你以为你什么东西?我大姐姐跟了你是你的福气,如今你还想休了她,该是我大姐姐休了你才对,要离便离,你以为我李家在乎你个赌徒!还是当我李家的小姐好欺负!?”容歌说:“告诉你周彬,你配不上我大姐姐,我李家小姐,离了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趁我现在还能给你两分面子,赶紧滚!”
此话一出,李晖霎那间沉眼,问周彬:“你天天让芙儿跪着!”
还算李晖有点良心,李凝芙指尖磨损的皮都掉了,她扶人的时候碰到了膝盖,骨头都肿的变形了,这是跪一两日能造成的?
周彬没想到被李伽蓝一语道破,他确实折磨过李凝芙,李凝芙是个没娘的,嘴严不说,他于是变本加厉的拿李凝芙撒气,从没想过被揭穿。
他这副辩解不出的样子,李晖铁青着脸,“没想到你如此对芙儿,我我我……”
“我”了半天,李晖像个小丑被人来去的骗,他哆嗦着手指指容歌,又恨的拍打周彬,最后竟是逃似的离开了梧桐院。
他也该意识到李凝芙这些年过的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做父亲的像他这样失败,外护不住家,内护不住女儿,任人欺辱,那还有脸皮同容歌斗嘴。
周彬兴势冲冲的来,非但没讨到一点好,还彻底惹毛了李晖,夹着尾巴被容歌赶了出去。
他刚出门就被要债的堵住了,围在门口打了一顿,连天的叫声听到府门后面的小厮耳朵疼。
韩宛乐跟个容歌进了屋里,桌子四仰八叉的倒着,她低声:“又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容歌扶正椅子给韩宛乐坐了,说:“以后不要总受气,哪怕我不在家中你也要强横一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你背后有韩家撑腰呢,李晖欺负你还得看老太爷的面子。”
韩宛乐揉着容歌的鬓角,觉得女儿长大了,点头道:“阿娘知道。”